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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配不上了？”
“刚才不是你说的，我的条件还不错的吗？”
“我说没用啊，咱们这小地方，男的是体制内有多好找对象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能结到第一次婚，那就能结第二次。”
...
李男士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张哲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犹豫和疲惫。他站在服务中心会议室的门口，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肩膀上，像是压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张老师，您说……我还有机会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被空调的嗡鸣盖过去。
张哲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把桌上的资料轻轻合上。“你先坐下。”他说，“咱们还没聊完。”
李男士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坐了回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牌边缘，那是服务中心发的临时访客证，上面写着“离异专场?咨询对象07号”。
“你刚才说，前妻是产前出轨。”张哲翻开记录本，“但你在资料里写的是‘感情破裂’，为什么？”
“我不想让人觉得……是我没用。”李男士苦笑了一下，“带孩子、离婚、被背叛??外人看一眼就知道我输得彻底。可我们结婚的时候，她明明说过会过一辈子的。”
张哲点点头，没有打断。
“你说她是在孕期出轨的？”他轻声问。
“十个月的时候。”李男士吸了口气，“我发现她手机里有聊天记录，对方是个健身教练，比她小五岁。他们约在晚上九点去江边散步，她说只是放松心情。但我查了定位，那地方根本没有路灯，监控也死角多。”
“你报警了吗？”
“没证据。”他摇头，“她删得很干净。我只是……后来一次半夜醒来，看见她在回消息，笑得很开心。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张哲笔尖顿了顿。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让她净身出户？”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戳破了表面的平静。李男士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因为孩子。”他说，“我不想让孩子将来恨妈妈。我知道很多人说我傻，可我是真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哪怕不是跟我。”
直播间此时弹幕刷得飞快：
【这男的是纯情还是蠢啊？】
【换我早闹翻天了！】
【主播快劝他清醒点，这种女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但他对孩子是真的负责……】
张哲扫了一眼屏幕，抬手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转向李男士：“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根本不想好好过？”
“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人真的想修复婚姻，不会等到怀孕后期才爆发问题。”张哲语气平缓，“更不会在一个已经有家庭的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去制造新的情感依赖。她不是一时冲动，是蓄谋已久的逃离。”
李男士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是说……她早就打算走了？”
“极有可能。”张哲点头，“而且选择在你无法反抗的时间点??你既要照顾孕妇，又要面对即将到来的父亲身份。她知道这时候提离婚，你会让步。”
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细思极恐！】
【这才是高段位渣女操作！】
【主播分析得太准了，我姐就是这样被前夫妈逼到崩溃的！】
张哲继续道：“你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再婚’，而是‘要不要带着过去的阴影走进下一段关系’。如果你不把这件事真正放下，哪怕遇到再好的人，你也只会不断怀疑、试探、自我折磨。”
李男士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可我不知道怎么放。每次看到别的夫妻牵着手走路，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失败品。”
“那你错了。”张哲突然加重语气，“你不是失败者。你是少数能在巨大伤害中依然选择善良的人。这不是软弱，是强大。”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某个隐藏的开关。李男士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我……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当然可以。”张哲笑了，“但前提是，你得先接纳那个受伤的自己。不要急着找新对象，先学会独处。你可以试着去做些以前没时间做的事??旅行、学乐器、甚至去健身房练拳击。”
“练拳击？”
“对。”张哲眨眨眼，“把那些憋着的情绪打出去。别总想着当好人，有时候，允许自己愤怒，也是一种成长。”
这时，王老师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轻轻放在桌上。“你们聊得怎么样了？”她笑着问。
“挺好。”张哲接过话，“这位李先生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生活了。”
王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男士一眼：“你知道咱们服务中心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吗？每个来咨询超过三次的人，都会被推荐参加一次‘情感重启营’。下周六开始，三天封闭式训练，吃住全包，要不要试试？”
李男士怔了怔：“要收费吗？”
“首期免费。”王老师笑道，“算是我们对优质客户的特别福利。”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去。”
送走李男士后，张哲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直播间的热度还在飙升，粉丝数不知不觉涨了近两万。
【主播今天太稳了！】
【这才是真正的婚恋专家，不像某些只会煽动情绪的网红！】
【求开付费咨询！我想找张老师一对一聊聊！】
龚馥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师叔，刚收到的通知??省电视台那边改主意了，《阳光婚恋》节目组决定提前录制，就在下周末。他们点名要你作为特邀嘉宾出席。”
“这么快？”张哲皱眉，“我不是才签约吗？”
“就是因为你是新人。”龚馥压低声音，“知音婚介所的事闹得太大，台里现在急需一个‘清流形象’来挽回口碑。你直播风格理性、接地气，又有真实案例支撑，简直是完美人选。”
张哲揉了揉太阳穴：“可我连主持词都没准备……”
“不用你主持。”龚馥打断他，“只需要你在现场点评几组相亲案例，顺便展示一下咱们服务中心的运作模式。对了，他们会安排一组真实情侣当场领证，你要作为证婚人发言。”
“当场领证？！”张哲瞪大眼，“这也太戏剧化了吧？”
“电视节目嘛。”龚馥耸肩，“越是真实的情感爆发，收视率越高。你以为观众爱看啥？数据报表还是心理分析？他们就想看哭戏、看反转、看奇迹发生。”
正说着，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
“儿啊，妈刚在小区广场舞群里看到一段视频，是你吧？穿着蓝衬衫，在给人讲离婚的事……你是不是转行做媒婆了？”
张哲苦笑，回了个笑脸表情。
他知道，从今天起，自己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下午三点，服务中心组织了一场内部培训会。所有特聘讲师齐聚七楼会议室，墙上挂着巨大的横幅：“打造青市最具温度的婚恋服务平台”。
主讲人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女人，姓陈，曾是某高校心理学教授，如今担任服务中心首席顾问。她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条理清晰，一上来就抛出一个问题：
“各位，你们认为，现代人为什么越来越难结婚？”
有人说是房价太高，有人说彩礼太重，还有人归结于社交软件泛滥导致人心浮躁。
陈教授听完，缓缓摇头：“都不是。根本原因是??信任崩塌了。”
全场安静。
“十年前，两个人相亲，哪怕第一次见面不合，也会给对方留个微信，说‘保持联系’。现在呢？一顿饭吃完，转身就把对方拉黑。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害怕受伤。每个人都像披着铠甲上战场，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再赌一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而我们的使命，不是促成多少对姻缘，而是重建这份信任。哪怕只有一个客户，因为我们的存在，敢于再次相信爱情??那就是成功。”
掌声雷动。
张哲低头记笔记，心里却翻涌着复杂情绪。他想起直播间里那些冷漠的弹幕，想起李男士通红的眼睛，想起母亲惊讶的语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一件远比想象中更重要的事。
培训结束后，王老师叫住他：“待会儿别走，有个重要人物要来见你。”
“谁？”
“你自己猜。”
五分钟后，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四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刀。
张哲一眼认了出来??赵明远，青市本地知名情感博主，微博粉丝三百多万，以犀利毒舌著称。他曾公开炮轰多家婚介机构是“收割韭菜”，更是多次点名批评知音婚介所。
“没想到是你。”赵明远盯着张哲，嘴角微扬，“直播间的‘理性派代表’，现实里看起来还挺年轻。”
“您过奖了。”张哲礼貌回应。
“别客气。”赵明远直接切入主题，“我听说你拒绝了好几家MCN机构的签约邀请，宁愿来这种民间服务中心？”
“我觉得这里更贴近真实需求。”
“哈。”赵明远冷笑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所谓的‘服务中心’，也可能只是换个马甲的婚托集中营？”
空气瞬间凝固。
王老师脸色变了：“赵老师，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乱说。”赵明远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这是我上周潜伏你们某场相亲活动录下的对话??一位‘单身女性’亲口承认，她是婚托，每介绍成功一对，拿两千提成。你们敢否认吗？”
张哲心头一震。
他看向王老师，后者嘴唇发白，却没有否认。
“确有此事。”王老师最终开口，“但我们已经在整顿。过去确实存在管理漏洞，部分外包人员行为失范。但从本月起，所有工作人员必须实名注册、背景审查，并接受定期抽查。”
赵明远眯起眼睛：“那你敢不敢让我全程跟拍接下来的每一场活动？直播监督？”
王老师看向张哲。
张哲深吸一口气：“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您也得接受我们的规则。不能断章取义，不能刻意引导舆论，所有剪辑内容需经双方确认。”
赵明远怔了怔，继而大笑：“有意思。年轻人，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胆识。”
两人握手达成协议。
当晚，张哲更新了直播间标题：【直面质疑｜与毒舌博主共同监督婚恋市场】。
开播十分钟，观看人数突破十万。
弹幕疯狂滚动：
【这是要自爆吗？】
【支持透明化！】
【赵明远别搞事，不然冲你！】
【张老师牛逼，敢迎战才是真底气！】
镜头前，张哲神色坦然：“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们这个行业充满怀疑。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需要改变。从今天起，每一次相亲匹配、每一笔费用明细、每一个客户反馈，我们都将公开可查。”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我不保证能拯救所有人，但我承诺??绝不欺骗任何一颗真心。”
那一夜，直播持续了四个小时。结束时，评论区罕见地出现了大量温情留言：
【我爸去年被骗了八万，看到你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
【我刚离完婚，本来不想再碰感情了，但听了今晚的话，好像又能喘口气了。】
【主播加油，我们需要你这样的声音。】
关掉直播后，张哲独自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手机响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谢谢你今天说的话。我是李男士。我已经报名参加‘情感重启营’了。也许，我真的能重新开始。”
张哲看着这条消息，久久未语。
良久，他回复了一句：
“欢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