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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决计(第1/2页)
石锁拖拉机侧翻、陈阳重伤的事,像最后一根沉重的稻草,彻底压垮了金川村人对那条烂路的所有忍耐,更像一记振聋发聩的警钟,狠狠敲醒了每一个沉睡的人。
往日里,大伙儿虽也常抱怨路难走,却总抱着“凑活过”的念头得过且过,总觉得修路耗时耗力,等政策扶持或许更轻松,可陈阳躺在担架上苍白的脸、痛苦的呻吟,像烙铁一样印在每个人心里,藏在安稳表象下的隐忧彻底爆发。
没人再犹豫,没人再观望,一个滚烫又坚定的念头在每个人心里深深扎根:不能再等了,必须修路,这是关乎全村人生计与未来的破局之路。
李大叔是村里威望最高的老人,一辈子牵头做过修渠、抢种的难事,此刻没有半分迟疑,当即拍板召集全村人开大会,要把修路的决心、要面对的艰难险阻,毫无保留地摆在所有人面前。
消息传开时,天刚擦黑,拾穗儿比谁都上心,揣着自家的扫帚就往打谷场去。
打谷场是村里最开阔的地方,平日里晒粮、聚会都在这儿,此刻散落着不少干枯的麦秸和碎石,她弯腰一点点清扫干净,又找来几根粗壮的木杆搭起简易台子,把家里最亮的一盏煤油灯挂在杆上,昏黄的灯光在夜色里晕开一片温暖的光亮,静静等着乡亲们聚拢。
夜色渐浓,乡亲们三三两两赶来,有扛着板凳的老人,有挽着袖子的青壮年,还有好奇跟来的半大孩子,脚步声、低语声渐渐填满了打谷场。
拾穗儿主动迎上前,先走到几位年迈的老人身边,轻轻握着他们粗糙的手,轻声说起陈阳在卫生院的近况,话里带着心疼:“大爷大娘,陈阳哥这罪真没白受,咱要是不把路修通,往后保不齐还得有人遭这份难,孩子们上学、老人们看病,哪一样离得开好路啊。”
说完又快步走到青壮年群体里,语气恳切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咱年轻力壮,多扛一份力,路就早一天修通,往后日子也能早一天舒坦,总不能一辈子被这烂路困住,让外村人笑话咱没骨气。”
她的话没有华丽辞藻,却句句戳中人心底最实在的期盼,悄悄稳住了大伙儿浮动的心神。
等最后几位乡亲赶到,所有人围站成一圈,目光齐刷刷落在临时搭起的磨盘上——那是村里临时的讲台,李大叔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上磨盘,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沉痛,声音却掷地有声,穿透夜色落在每个人耳边:“乡亲们!石锁翻车、陈阳重伤,这事儿就发生在眼前,咱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条烂路,坑坑洼洼多少年,咱忍了一次又一次,可这次它害了人,再不能让它把咱金川村困死了!”
他顿了顿,抬手抹了把脸,语气里添了几分回忆与坚定:“当年天大的旱情,咱全村人拧成一股绳修渠通水,才在灾年里活了命;后来地里收成差,咱一起抢种蔬菜、寒夜护苗,才缓过了一口气;可要是路一直不通,咱就算种出金山银山也运不出去,就算急着用啥物资也运不进来,这辈子都别想富起来,出门办事永远提心吊胆!这路,今天起,必须修!”
磨盘下鸦雀无声,连孩子们都收起了嬉闹,安安静静站在大人身边。
每个人都低着头,脑海里一遍遍浮现陈阳被抬走时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的模样,想起往年拉粮去乡里卖,拖拉机在烂路上颠得东倒西歪,粮食撒了一路的心疼;
想起孩子上学走十几里烂路,鞋子磨破一双又一双,回来时裤脚沾满泥泞的模样;
想起老人突发急病,大伙儿轮流背着往乡里跑,却因路难走耽误时间的焦灼。
脸上满是凝重,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陈阳的心疼,有对烂路的愤懑,更有一股不甘被命运困住的执拗,沉默里藏着即将爆发的决心。
这时,拾穗儿快步走上磨盘旁的土坡,她个头不算高,却站得笔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熟悉的脸,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朝气蓬勃的青年,声音清亮却带着沉甸甸的恳切,字字句句都砸在大伙儿心上:“乡亲们,李大叔说得对,这路非修不可!陈阳哥是为了帮村里拉点杂货,才被这烂路伤得躺进卫生院,咱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疼得哼叫,心里能好受吗?以前咱总觉得修路难、怕吃苦,可再难能难过灾年里没饭吃、饿肚子的日子?再苦能苦过眼睁睁看着亲人受伤,却因为路不好连送医都费劲的滋味?”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语气愈发坚定:“这路修通了,咱种的粮食、栽的蔬菜能顺顺利利运出去换钱,不用再担心半路翻车糟蹋东西;老人孩子突发急病,能快快送到医院,不用再靠人背肩扛耽误时间;咱的娃去乡里上学,不用再走得脚疼,能安安稳稳坐在教室里读书;往后走亲访友、出门办事,都能踏踏实实的,子孙后代也不用再走咱走过的险路!就算磨破手、累弯腰,就算熬多少日夜,为了往后的好日子,咱也得咬牙干到底!”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里渐渐起了骚动,原本压抑的情绪被彻底点燃,几个原本还有些犹豫的乡亲,看着拾穗儿眼里不容动摇的执拗,想起过往被路所困的种种难处,慢慢挺直了腰杆,眼里多了几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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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角落,平日里最爱偷懒怕出力的王二柱,双手插在兜里,小声嘟囔着:“这二十多里路,全是土坡石头,就靠咱这双手刨、肩膀扛,得累到啥时候,怕是熬不了几天就撑不住啊。”
这话虽轻,却在安静的人群里格外清晰,传到了拾穗儿耳里。
她没有半点指责,径直穿过人群走到王二柱身边,轻轻握住他的胳膊,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二柱哥,咱都知道累,谁也不是铁打的身子,抡一天镐头、扛一天箩筐,胳膊腿肯定疼得抬不起来。可咱要是现在怕累躲着走,这烂路就得困咱一辈子,咱的娃还得接着走咱走的苦路,难道你想看着娃以后也跟咱一样,走十几里烂路去求学、去谋生吗?”
她顿了顿,望着王二柱的眼睛认真说:“你想想,等路修好了,你拉着家里的农产品去乡里卖,不用再担心翻车,能多卖不少钱;娃上学不用再早起摸黑赶路,也能少受些罪,逢年过节想带着家人去县城转转,也能顺顺利利坐车去,这点累,值不值啊?”
一番话软中带硬,既说透了眼前的难处,更点透了往后的盼头,说得王二柱红了脸,狠狠拍了拍胸脯,声音洪亮了不少:“拾穗儿说得在理!是我想得太浅了,这路我跟着修,往后咋干听你的,绝不偷懒耍滑!”
有了王二柱带头,更多人跟着高声附和,“修!必须修!”“李大叔、拾穗儿,你们说咋干咱就咋干!”“再也不受这破路的欺负了,再苦再累都值!”“为了娃、为了往后,拼了!”
压抑已久的决心化作震天的吼声,在打谷场上空回荡,穿透夜色,惊醒了枝头的宿鸟,也彻底点燃了全村人修路的热情。
没人再想置身事外,没人再计较得失,一颗颗心紧紧拧成了一股绳,朝着同一个目标靠拢,修路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说干就干,金川村人向来没有拖泥带水的性子。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大叔就召集了村里的几位干部,打算先去勘测路线,拾穗儿早早候在村口,肩上扛着一把铁锹,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主动说:“李大叔,我跟你们一起去,多个人多双眼睛,也能帮着记记路况。”
李大叔看着她眼里的认真,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点,这路难走。”
几人沿着去往乡里的路来回奔波勘测,二十多里的山路崎岖难行,时而穿过茂密的树林,时而爬上陡峭的土坡。
脚下不是坑洼的泥地就是尖锐的碎石,裤脚很快沾满泥泞,鞋子也被磨出了小洞,脚趾蹭得生疼,拾穗儿却浑然不觉。
手里的小本子记得密密麻麻,每一处狭窄路段、陡峭坡道、深坑洼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哪里取土方便、哪里有碎石可用,甚至哪里能避开成片的树木减少麻烦,都一一记下,生怕漏了半点细节。
中午时分,几人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歇脚,啃着带来的干硬馒头,就着山泉水充饥,一边吃一边琢磨修路方案。
拾穗儿把记满的本子摊开,指着上面的标注说:“李大叔,咱要是顺着原有路线修,能省不少功夫,重点把窄的地方拓宽、弯的地方取直、坑洼的地方垫平,先打通一条能安稳走车的基础路,那些特别险的路段,比如‘鬼见愁’那儿,得集中力气攻克。”
大伙儿围着本子讨论起来,反复调整细节,既想省些人力物力,又要保证路面结实耐用,直到太阳偏西,才敲定了最终的修路方案。
回到村里,拾穗儿又主动揽下挨家挨户上门集中工具的活儿。
她知道村里不少人家日子紧巴,铁锹、箩筐这些农具都是平日里干活的依仗,上门时从不直接开口要,先陪着乡亲们唠家常,说说修路的进展,讲讲往后的好处,再慢慢提起集中工具的缘由:“婶子,把家里暂时不用的铁锹、箩筐拿出来凑凑数呗,修路是咱全村人的事,工具凑齐了,干活也能快些,路早一天修通,咱也早一天享福不是?等路修好了,工具还完完整整还给大伙儿。”
遇到家里实在缺工具的,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回家,把自家的两把铁锹、三个箩筐先送过去,还笑着说:“先用着,等后续有富余的再换回来就行。”
看到有的箩筐破了洞、扁担裂了缝,她又挨家挨户喊来村里的妇女们,找出自家的旧麻袋、粗棉线,一起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缝补,把破箩筐补好,裂扁担缠上厚实的布条,尽量不浪费一点能用的东西,指尖被针扎破了好几处,渗出血珠也只是含在嘴里抿一下,接着低头忙活。
夕阳西下,村口的空地上,铁锹、镐头、扁担、箩筐、石夯渐渐摆得满满当当,还有人把家里切菜的菜刀、劈柴的斧头都拿来了,说能帮着砍些树枝、凿些小石子,凑个用场。
看着这些简陋却承载着希望的工具,拾穗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里越发笃定,只要大伙儿齐心,再难的路也能修通。夜色再次降临,金川村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每家每户都在说着修路的事,话语里满是期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众志成城的暖意,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