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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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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来了。
    孟宜安从未如此真切地体验到春天的来临,她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那些平淡的,枯燥的,索然无味的场景,一眨眼,都奇异地染上了另一番意蕴。
    草丛里叫春的猫,缓慢生长的花,路过男人的汗味,万物生发,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小腹间游走,正跟着春天破土而出。
    孟宜安终于在此刻记起,她是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女人了。
    一个尝过鱼水之欢,受过爱欲浇灌的成熟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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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总是在出汗。
    有时孟宜安不得不起来洗澡,她打开莲蓬头,滚烫的热水抚摸着她的肌肤,她忍不住战栗。镜子里的女人匀柔洁白,美不胜收的风景,却长在一座寂寞的山峦,没有游客前来攀爬,她只能顾影自怜。
    湿雾在镜面蔓延,孟宜安被蒙上了一层白纱。她擦去雾气,白纱很快又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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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璀璨的烟火在黑暗中炸开,天花板上闪耀着瑰丽的星。孟宜安双目无神,渐渐的,光亮散去,月色舒徜,洒在她身上,孟宜安的灼热如潮汐退去,扭曲的世界也重新恢复了它的线条。
    孟宜安扭头去看邹海阳。
    他近在咫尺,脸颊的绒毛都纤毫毕现,又远在天边,她如此放浪形骸,他却一无所觉。
    空虚汹涌反扑,再度充塞了孟宜安黏腻的皮囊。
    她在做什么?
    疑问一出,犹如当头一棒,敲醒了她混乱的神智,孟宜安跌跌撞撞地爬下床榻,后背贴着墙壁,面露惊恐——她在邹海阳的唇角寻到了一抹笑。
    这笑与电梯里的笑声遽然重合,那样心照不宣的,轻佻鄙夷的笑声,连着邻居的话在孟宜安脑中一遍遍循环播放:
    “春天来了,我家的狗也发情了。”
    剧烈的自我厌恶瞬间卷席了孟宜安,她面貌丑陋,不知廉耻,做了一件畜生才会做的事,孟宜安追悔莫及,她痛苦地掐住自己,指甲在腿上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随后拖着虚软的身体,惶惶如丧家之犬,逃出了这个噩梦般的房间。
    施戚把她的罪行尽收眼底,他盯着自己的裤子,这回不再是无关痛痒的欣赏,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如同捕猎前的热身运动,蓄势待发,斗志昂扬。
    施戚想,孟宜安大概真的激起了他某些兴趣,足以让他忽略她会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虽说丛蕾在拿到剧本时就做好了准备,但临到开拍,她还是演得格外吃力。第一场独角戏,丛蕾申请了清场,只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员。冷千山待在场外,电影里是春天,现实中却还未立春,他披着一件羽绒服,焦灼地来回踱步,仿佛丛蕾是进了产房,肖庄宽慰道:“冷哥,你别担心了,韵姐肯定能挺过去。”
    “你知道个屁。”
    冷千山理智上明白这是拍戏,也相信段峻的专业能力,感性上却没法接受,一想到丛蕾在里面做什么,冷千山就心潮翻腾,坐立不安,妈的,他自己都没见过她那副样子,先让别人见了!
    冷千山等了又等,等到场务说拍完了,他大步流星冲进去,丛蕾拍前喝了点酒,脸上还有未褪的潮红,两人当头对面,丛蕾的红晕扩散到了脖颈,冷千山一时哽住,在一旁默默坐下。
    肖庄大惑:“哥,你不问问韵姐拍得顺不顺利?”
    “不顺利又怎么样,我管得着吗?”
    他既然说了要给丛蕾空间,那就给她空间,能不跟她说话就不跟她说话,免得哪句话说错,她又声称自己压迫到了她。
    冷千山一秒钟都不想和她分开,但如果能让丛蕾舒服,他愿意忍一忍。当然,前提是在他的可控范围下,毕竟除了忍,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冷千山没有去看监视器,反正迟早都要看,不急这一时。万一他当众起了反应,只怕要丢脸丢到姥姥家。冷千山乱七八糟地想,丛蕾红彤彤的,像个新鲜欲滴的大苹果,真是会招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上床,等到了床上,说不定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第二场是丛蕾和石胤的亲密戏,段峻依旧给她清了场,平时连她的吻戏都会避让的冷千山,这一次却坐得稳如泰山,段峻三催四请,冷千山说不动就不动,似乎一旦他走了,丛蕾就要和石胤暗度陈仓。
    丛蕾只好亲自来劝他:“你走吧,行不行?”
    “我为什么要走。”
    “你看着我,让我怎么拍?”
    “拍戏而已,我都无所谓,你介意什么。”冷千山慢条斯理地说。
    “你说我介意什么?”
    “你不是想当专业演员么,既然专业,就不要受到我的干扰,”冷千山道,“要么我留在这里,要么你找替身。”
    丛蕾懂了。
    “冷千山,你想我找替身就直说,甭在这儿转弯抹角。”丛蕾嘲道,“我就知道昨天说的话你根本听不进去。”
    “我没这个意思,你不要仗着我爱你,就随意牵强附会。”
    “我有没有牵强附会你自己清楚。”
    “我明明给了你选择,是你自己不要。”冷千山说得头头是道,“你有你演的自由,我也有我看的自由,我不干涉你,你也别干涉我。”
    丛蕾没想过用替身,这既不是危险的动作戏码,也没有全身裸露的情节,连最基本的敬业精神都没有,她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想做一名合格的演员?冷千山摆明了在逼她,丛蕾愠怒地说:“行,那你就看着吧!”
    她气冲冲地回到片场,石胤看出他们聊得不太愉快,跟丛蕾开玩笑:“冷哥还是不走啊。”
    石胤摸不准他们的关系,冷千山和白丽瑶的绯闻人尽皆知,可他对温韵好像也不仅是玩玩而已,要是冷千山和温韵来真的,那自己这回算是被记恨上了。
    “不用管他。”丛蕾道,“咱们该怎么演怎么演。”
    石胤略略放了心:“我倒是轻松,你把我当成一个死人就行,关键还是在于你。”他怕丛蕾因为冷千山发挥不好,把她之前劝过他的话原路奉还。
    “我没事,咱们争取一次过。”
    丛蕾立下豪言,其实心里没多少底,她本以为在冷千山的监视下,这场戏会拍得很困难,然而效果却大出所料。丛蕾有了先前的经验,加上一种“你不是要看吗,那我就让你看个够”的报复心态,她扒光最后一层羞耻心,演得尤其顺畅。她蹭着石胤的腿,想象冷千山眼睁睁看着她对别的男人自.慰,怒火中烧却又无计可施的表情,便有一种隐秘的亢奋,好似挣脱了他的束缚,摧毁了他的高高在上,他们地位颠倒,她成了那个赢家。
    丛蕾干劲十足,可惜中途切到石胤时,他耳朵通红,段峻不得不喊了卡,让妆化组重新给他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丛蕾这时才用余光瞟向冷千山,冷千山觉得她做不到,可她偏偏做到了,她带着胜利者的炫耀,却没找到预期的观众——冷千山的座位是空的,他早已不辞而别。
    丛蕾顿时意兴阑珊,那些炽烈的激情失去了出口,统统往她心里回涌,再开拍时,她喝光了一整杯威士忌,石胤是石胤,终究不是冷千山,又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自从丛蕾对他变相宣战后,冷千山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他向来独来独往,先前和丛蕾蜜里调油时,他还会待在片场跟工作人员们聊聊天,而今拍戏之余,大家不仅见不到他的人,就连肖庄也来无影去无踪。丛蕾与冷千山的关系降到冰点,可到了网上,又是另一重热火朝天。
    响沙湾一期播出,后期得到冷千山的默许,响应群众的呼声,剪了大量丛蕾和冷千山的互动。大家都想和冷千山组队,只有温韵不想,不想就罢了,偏偏她次次都抽到冷千山,冷千山口头上说不了解温韵,却知道她最爱的电影是《瘦身男女》,更何况他们在沙漠里举办的鄂尔多斯婚礼,一个明媒正娶,一个盛装出嫁,这是什么,这就是上天的安排!
    屎磕郎们在屎堆里打滚撒欢:
    “呜呜呜戳中萌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口是心非吧!这两人一对视就躲闪,好刻意哟,要说没有猫腻,我第一个倒立吃屎!”
    “而且冷哥还因为温韵拒绝和他当队友生气了,哟哟,小皮鞭挥起来~”
    “温韵心机婊,抽签那一趴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在引起冷哥的注意,冷哥鉴婊达人当然生气,楼上眼睛不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婊眼看人婊,我猜您妈就是传说中的大本钟。”
    接下来又是一场大混战,只要丛蕾和冷千山一起出现,必然刮起腥风血雨,永无安宁之地。
    这场婚礼给了屎磕郎们光明正大磕CP的底气,他们总算摆脱了这个臭名昭著的名字,给自己取了一个正式的CP名,叫做冷温计。
    但“冷温计”甫一上线就遭到了冷千山大批粉丝的攻击,冷白色与冷温计撕得天崩地裂,屎磕郎们势单力薄,除了磕屎,战斗力基本为零,被各方大军杀得丢盔弃甲,最终不得已抛弃了“冷”字,改成了温度计。
    丛蕾自认没错做过什么事,可她连名字都不配挨在冷千山的旁边,别人喜欢她,是因为她与冷千山擦出的火花,别人讨厌她,也是如此,至于她这个人好像是被淡化了,只有借用别人的光芒才能存在。她关掉手机,熄灭了房内仅有的微光。
    孟宜安对邹海阳做出那档子事后,陷入了长时间的低潮,她不能接受自己会变成一个荡.妇。她应该恪守本分地守着邹海阳,做一名尽职尽责的好妻子,她的**是罪恶的,不容于世的,孟宜安深恶痛绝,发誓再也不重蹈覆辙。可当又一次春潮来袭时,她再度鬼使神差地抱住了邹海阳。
    孟宜安忍着对自己的憎恨,飞蛾扑火般寻求着快感,她昏了头,仿佛一根年久失修的破水管,漏着水,却又锈迹斑斑。不过这一次她没能如愿,就在她即将达到沸点时,施戚忽然给她打了电话。
    像是考试作弊被老师抓了个现形,孟宜安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她下意识掐断电话,施戚再次打过来,午夜里,手机的震动声响过闷雷。孟宜安如坐针毡,希望铃声能自动停止,施戚却打个不停,她担心施戚找他有急事,还是选择了接听。
    “喂,宜安。”施戚声音微哑,“在干嘛?”
    孟宜安的心砰砰乱跳,好似被人窥见了这可耻的秘密,她强装镇定,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说道:“睡觉呢。”
    施戚轻笑,大约是她正处于敏感期,孟宜安只觉施戚的声线与以往有所不同,低沉,魅惑,带着磁性,撩得她双耳发热,孟宜安绞紧了腿,尽量正常地问:“怎么了七哥?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大事。”施戚说道,“只是我有点工作,明天要来南城,你那儿离公司近,你看我方不方便过来住几天?”
    这本来就是他的房子,他大可以随时光临,何须征求她的意见。孟宜安不假思索,一口应承下来。
    施戚来的那天,孟宜安给房子做了次大扫除,始终不是自己的家,只怕施戚嘴上不说,但心里会有想法,所以她从未挪过屋里的任何摆设,搬进来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施戚风尘仆仆地进了门,见家里被打扫得窗明几净,目光不落痕迹地掠过一些角落,孟宜安以为他在检查自己有没有弄坏他的房子,有些自得地说:“我爱护得很好吧。”
    “交给你,我放心。”施戚笑了笑,“之前说了让你们一家住的,希望我这次过来没有打扰到你。”
    孟宜安惭愧不已:“七哥,你太客气了,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施戚放好行李,先去卧室里探望邹海阳,他问道:“海阳最近的各项指标如何?”
    “挺好的。”孟宜安道。
    “医生怎么说,还有没有苏醒的可能?”
    提到这个话题,孟宜安的笑容变浅,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反正我觉得,他一定会醒。”
    “我也这么觉得。”施戚点头。
    孟宜安闻言,不可置信:“七哥,你是真这么想?还是在安慰我?”
    “没有安慰你,”施戚凝视着她,话语笃定,“你说奇不奇怪,我也有和你一样的预感。”
    他说完这句话,便静候着孟宜安的反应,果然,她泪如泉涌。
    施戚连忙拿纸给她擦眼泪,他的手指隔着纸巾在她脸上摩挲,惊异地问:“弟妹,这是怎么了?”
    每次孟宜安说邹海阳会醒时,大家都当她是在说胡话,认为她是受了刺激,不肯接受现实,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守着一个死人过日子。孟宜安常常为此感到愤怒,她和邹海阳是一家人,她对邹海阳有一种本能的直觉,为什么他们都不肯相信她的话?
    在无数次怜悯的目光下,久而久之,孟宜安自己都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她对邹海阳爱得太深,所以才反复给自己洗脑?亲朋好友们都劝她不要犯傻,可当有人问时,她还是会这么说。仿佛只要说得够多,就能把它变成现实。
    这是孟宜安第一次听到有人认同她的话。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原来还有人和她有同样的想法,原来她没有疯。
    “没事。”孟宜安擤了下鼻涕,不好意思地说,“让你见笑了,我只是……没想到。”
    施戚的目光温柔而包容,他说道:“傻孩子。”
    孟宜安有些讷讷,就年龄而言,施戚叫她的这一声倒也说得过去,只是孟宜安已经习惯了自己顶梁柱的角色,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了,好像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孩子。
    施戚问了几句邹海阳的情况,孟宜安一一作答,他十分赞赏:“你把海阳照顾得很好。”
    “都是我应该做的。”孟宜安的口气像是他的下属。
    看着她规矩板正的样子,施戚话锋一转,说道:“你最近是不是休息得不好?”
    “什么?”孟宜安心下一惊,神经骤然绷紧。
    施戚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她的黑眼圈:“看起来有点憔悴,还在失眠么?”
    “哦哦,已经好多了。”孟宜安松了口气,她匆忙换了个话题,“七哥,你难得回来一次,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不如在南城多呆几天,沁沁和姑妈都很想你。”
    “再说吧。”施戚淡淡地道。
    施戚就此和孟宜安住进了同一个屋檐下,他的存在,让孟宜安的生活发生了些润物无声的改变。
    施戚有晨练的习惯,通常他跑完了几圈回家,孟宜安才刚刚起床。工作日的孟宜安过得兵荒马乱,她有太多值得忙碌的事,时间总是很紧凑,经常来不及吃早饭。但施戚到来后,无论他是自己做还是外带,孟宜安每天起来时,桌上总有现成的、热气腾腾的早餐。
    “一日之计在于晨。”施戚告诉她,“早餐是一天的开始。”
    以前邹海阳也总这样念叨她,孟宜安埋头喝粥,鼻间微酸。
    孟宜安开始习惯每天下班后,和施戚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灯泡坏了,水管堵了,她叫的再也不是水电工人,而是施戚。她去超市,施戚总是和她一起,他们推着购物车闲逛,孟宜安会用她不太丰富的经验,告诉施戚哪种菜能买,哪种菜不新鲜。
    他们采购完,孟宜安只需要背好自己的小包,施戚会帮她提所有的购物袋。买得不多的时候,他们慢慢地散步回家。施戚进退有礼,只要他愿意,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自从邹海阳出事,孟宜安已经太久找不到人与自己这样对话,她常常说得眉飞色舞,然后发现施戚看着她笑。
    施戚最初说他只住几天,接着是一周,接着是半个月,家里不过多了一个人,却变得十分热闹。孟宜安曾经以为她已经把生活过得很不错,可当施戚出现,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在得过且过,她的日子变得井井有条,几乎又回到了邹海阳还在时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孟宜安回家,施戚不在,她进屋去给邹海阳换尿管,邹海阳脸色苍白,他孤独地躺在床上,对着一堵空旷的墙壁,眉目紧闭,好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孟宜安突然发现自己记不清上一次跟他聊天是什么时候。
    她每天下班只需要休息,施戚会给邹海阳做好一切,她有时甚至会忘记来看他。
    这是她的树洞,如今里面全空了,那本该留给树洞的琐事,她都留给了谁?
    孟宜安感到一种沉沉的负罪感,她在邹海阳房间里待了很久,把自己对施戚说过的话,通通对邹海阳说了一遍,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才赎清了自己的罪。
    在她说完后,邹海阳的表情又恢复了安宁,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得到了安宁,所以会有此错觉。孟宜安安宁地吻了吻他,安宁地关上房门,安宁地去看沁沁,却发现施戚把沁沁抱在怀里,正在给她指导作业。
    见她进来,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望着她,他们看上去是那么的相似,那一刻,孟宜安仿佛看见了邹海阳的灵魂。
    她的安宁不见了,孟宜安怔怔地站着,鸡皮疙瘩爬上了她的胳膊。
    施戚放下沁沁,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宜安。”
    孟宜安猛地察觉到,施戚早已不再叫她弟妹,而她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她出了一身冷汗,慌乱地问施戚:“七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施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孟宜安勉强笑了笑,“让沁沁自己做吧。”
    “不嘛,妈妈,”沁沁对她撒娇,“我想让伯伯陪我。”
    “乖,妈妈有话要跟伯伯说。”
    施戚与她来到客厅,孟宜安心一横,说道:“七哥,我觉得我们住在你这里还是不太好。”
    施戚的眸子暗了颜色:“住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也不是突然,其实我考虑很久了,”孟宜安撒了个谎,“你看现在你也没有结婚,万一要谈个恋爱什么的……我们住在你家,你始终不方便。”
    施戚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掠过,有如实质。孟宜安觉得施戚是看出了什么,她手足无措:“七哥?”
    施戚别开了眼,说道:“没有不方便,正好我也准备跟你说,我要回B市了。”
    丛蕾和冷千山有大量的对手戏,这些日常戏难度等级较低,若在平时,丛蕾正常发挥,冷千山信手拈来,不到几条就能过,然而这次却一直拍不好,孟宜安与施戚之间感情的萌芽被他们演得像一对即将分居的情侣,浪费了段峻许多胶片,搞得他在现场大发雷霆。
    “温韵,你看你那样子像逛超市么?不知道还以为你被施戚挟持了!还有你们坐在沙发上,肩膀不要离那么远,你们在看电视,不是在开会,你对施戚没有防备心!我要说多少遍?对手发挥不好,你就跟着失常,你想想你究竟是在为谁演戏?”
    丛蕾没想到平时内敛稳重的段峻骂起来人来会这么狂躁,她无地自容,脸红得一塌糊涂。还好挨骂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还有你,冷千山,冷老师!你这状态还不如石胤!”石胤正在吃苹果,膝盖猛地中了一枪,不由开始担忧自己的演艺生涯,段峻还不知道自己又给石胤拉了仇恨,一股脑地说,“你心里有什么气现在就发出来,你看你那个黑沉沉的脸色,也就最后一个镜头好点,孟宜安欠你钱了?你这是在勾引她还是在惩罚她?”
    说完,段峻各自抓着他们的一只手,让丛蕾和冷千山握手言和:“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现在就给我说清楚,不要带到戏里,浪费大家的时间陪你们耗!”
    他们在段峻的带领下,两只手被强行握在一起,丛蕾感受到他冷冰冰的手掌,冻得她心里一个激灵,她许久没有摸到他的手,竟然会觉得有些陌生。
    丛蕾的视线逐渐移向冷千山,他还是没有直视她,正如段峻说的,他看上去疲倦而暴躁,比他们第一次重逢时还糟糕。仿佛有尖刺在挤压着他,让他散发出一种阴郁的晦暗,那个热烈的大男孩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丛蕾没见过冷千山在伦敦时的样子,可她有种感觉,当初的冷千山,兴许就与这如出一辙。
    段峻骂了半天,冷千山一句争辩也无,只是懒得看他,段峻的手松开,他也跟着松手,丛蕾掩去失落,她觉得自己有些贱,冷千山缠着她时,她想要他收敛一点,他离她远了,她又希望在他的眼里装的是自己。
    丛蕾暗暗抹去手上的汗,正准备转身,冷千山忽然开了口:“我睡不着。”
    丛蕾愣住,抬头看他,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因为一直在拍戏,他的面部肌肉显得很是僵硬,像一个机器人。
    “你说什么?”丛蕾其实听到了,但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于是又问了一遍。
    冷千山却没有再重复,反倒是段峻见怪不怪:“睡不着你就去吃药,要是吃完了,我这里还有,你尽管来拿。”
    段峻这一通痛骂后,两人才找回了一些状态。他们在戏内和睦,戏外冷战,再这样下去,她简直要患上精神分裂。在收工回去的路上,丛蕾靠着座椅打瞌睡,她的头垂着一点一点,小兰担心丛蕾撞在玻璃上,轻手轻脚地在她的脖子后套了一个护枕。
    丛蕾浑身猛地一颤。
    她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一副从噩梦中惊醒的模样,小兰以为自己吓到了她,连忙说道:“韵姐,是我。”
    丛蕾缓慢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像是被鬼上了身,她唇色苍白,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抓紧了自己的心脏。
    “韵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晕车?”小兰给她拍着后背,丛蕾拦回她的手掌,痛楚地说:“我没事,别管我。”
    丛蕾睡得迷迷糊糊,前方车灯的光打在她的眼皮上,毫无预兆地,她骤然想起了冷千山的那句“我睡不着”。
    她在片场不停地转换身份,应接不暇的台词,让她有种感情错位的混乱,直到所有人散场,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冷千山说他睡不着,意味着什么。
    他那么隐晦地哀求她。
    这四个字仿佛带了电流,把他的痛分毫不差地传递到了她身上。丛蕾刹那间心如刀绞,她想,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日子哪有十全十美,有些委屈,她不如自己咽了。原来看到他难过,她只会比他更难过。
    这想法一直萦绕不去,她挨着床榻,衣服未脱,妆也未卸,如今不会有人再为她操劳,她就这样躺着,可是她太累了,她还没想清楚结果,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睡眠。
    丛蕾是被拍门声吵醒的。
    她一睁眼,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在片场还是在酒店,她呆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小兰在门外敲门,她以为迟到了,连忙打开门把她叫进来,说道:“我马上就去。”
    小兰看着她还是昨天收工时那身,问道:“韵姐,你没休息?”
    “没有,眯了一会儿,现在几点了?”
    小兰这才想起正事:“不是拍戏!”她激动地说道,“韵姐,出事了!”
    丛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关于谁的,你说清楚?”
    小兰直接把电话递给她,郑虹说道:“有人把你和冷千山录节目时剪掉的素材传到了网上,我正在赶过来的路上,你先看新闻,到了我们商量对策。”
    丛蕾心脏猛沉,她拿起自己的手机,上面全是未接来电,时间是凌晨四点,丛蕾的手在发抖,打开郑虹发过来的链接,发现是一个几分钟的视频。
    视频里没有画面,像是在机房录的,声音微弱嘈杂,但那独特的音色,一听就知道是冷千山,他的话被人配上了字幕,仿佛生怕吃瓜群众们听不清。
    第一段是冷千山在说丛蕾,他问她:“你没有别的衣服?”
    丛蕾道:“这件就是我自己的。节目组准备的是比基尼。”
    冷千山让她披一个罩衫,丛蕾认为不好看,于是冷千山讥讽地说:“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你穿成这样,不太得体。”
    如果说这一段还能说成是普通的聊天,那后面一段就更能体现出他对丛蕾的反感,他们在热带雨林,希戈帮丛蕾去找冷千山要帐篷,冷千山断然拒绝,语气轻蔑:“她?别想了,不可能。”
    之后的内容大概与这两段相同,都彰显出了冷千山对丛蕾明目张胆的讨厌,网友们人人都是显微镜大师,在综艺节目里,随便一个眼神都会引申出无数含义,更何况如此直白的反感?
    尤其在屎磕郎的段子传得轰轰烈烈的情况下,没睡的吃瓜群众全部沸腾了,在深夜凭一己之力把冷千山与她送上了热搜。
    “天哪,这是娱乐圈第一次有男明星这么讨厌一个女明星吧?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磕下去的?”
    “温韵到底做了什么让冷哥这么讨厌?”
    “这段素材是谁传出来的?”
    大家涌现出各种各样的猜测,丛蕾除了一开始脑子里嗡了一声,倒没有小兰表现得这么慌张,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这些污蔑,她问道:“冷千山那边怎么说?”
    “联系不上冷哥。”小兰说道,“肖庄敲门没人开,所有人打电话都没接,肖庄说他可能安眠药吃多了。”
    “安眠药吃多了?”丛蕾马上就要起身。
    “放心吧韵姐,肖庄看着冷哥吃的,他说冷哥几天没睡觉了,今晚吃的剂量一般要明早九点才能自然醒。九点前任何人都弄不醒他。”小兰连忙说,“咱们还是操心自己的事比较好。”
    丛蕾已经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她说道:“砸钱吧,趁着现在看到的人还不多,把热搜压下去。”
    “问题是刚才郑虹姐联系了之前的对接人,他说暂时没办法压,不接这个活儿。”小兰道,“这个时间不好去打点其他关系,只有等大家上班,韵姐,你说是不是有人知道我们会压热搜,所以在故意等它发酵?”
    有人在整她。
    丛蕾根本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罪了这么多人。
    她问道:“联系观南了吗?”
    视频的源头肯定是从观南流传出来的,这毋庸置疑。
    “我在联系。”小兰说道,“郑虹姐他们都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等观南的人看见了,肯定会主动找我们。”
    郑虹带着宣传急匆匆赶到H市时,天色已经泛亮,大家都已经起床,开工,然后所有人都会看见她是怎么被冷千山嘲讽的。
    当郑虹的电话被媒体挤爆时,丛蕾知道,这件事绝对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在幸灾乐祸,说屎磕郎们求锤得锤。有人在哭天喊地,说他们一定是虐恋情深。
    但无论怎么说,冷千山讨厌她这件事,是板上钉钉了。丛蕾好不容易因为CP而挽回的名声,重新陷入了谷底。关于她的传闻甚嚣尘上,包括她是怎么脱光了躺到冷千山床上的,这些细节堪称是无比详尽,仿佛发帖人就躲在她的床底下,给她泼了无数的脏水。
    郑虹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请水军把舆论往冷千山不利的方向引导,比如说他太刻薄,没有绅士风度,把丛蕾打造成一个弱者的形象,博取众人的同情。这操作能让她多少挽回一些声誉,可行性很高。
    丛蕾没有同意。
    他们只好用硬办法,先拟写律师函,然后顺着CP粉的思路,引向她与冷千山的虐恋,再从冷千山那里着手。
    小兰知道他们最近不对劲,担心地问:“冷哥会帮我们吗?”
    丛蕾没说话,帮肯定会帮,但她觉得冷千山说不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和她做交换,让她双手投降,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九点,大家都守在冷千山的门口,他还穿着睡衣,头发有点乱,看见门口的一群人,顿住了身形。
    “什么情况?”冷千山问,“你们搁这儿上朝?”
    丛蕾把手机放到他面前,他看了半天,一张嘴,却和他们的重点风马牛不相及。
    冷千山愣愣地说:“我怎么会对你这么差?”
    丛蕾语塞,反而是小兰声如蚊呐:“你才知道啊。”
    经过这些日子,小兰大致能看出冷千山对丛蕾的心意,胆子愈发见涨,以前见着冷千山话都不敢说,现在居然敢出言顶撞他了。
    而冷千山竟也真的被她噎住,他瞪了小兰一眼,小兰人怂志短,又缩回了丛蕾身后。
    冷千山把他们放进来,丛蕾头一回进他房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她环视了一圈,套房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客厅里一尘不染,显得没什么人气,卧室的门锁得紧紧的,冷千山见她探看,踌躇地问:“你想进去吗?”
    “不了。”丛蕾道。
    冷千山没让Sarah出面,决定亲自处理这次舆情。他和安姐远程商议了片刻,既然网上都闹翻了天,再继续往下压,意义不大,不如由他发一条微博,用一重声浪盖过另一重声浪,至于微博内容,说多了容易被过度引申,于是冷千山就写了四个字:断章取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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