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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醒来，清泉觉得如释重负，前路正像一片锦绣，朝自己缓缓而来。
她轻轻地从床上走了下来，站在地上，感受着地面传给自己的坚实，和自己存在这世上的证明。
深呼吸，一切事情都在等着自己去办呢。
“泉儿，外面来了一个人，说要见你。”
就在清泉还没完全适应的时候，赫连烨的呼唤就把她早早地拉回到了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面前。
“有说是谁吗？”
“没有，不过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好，我这就来。”
清泉转身看了看床边蔷薇早早为自己摆好的衣服，她知道这是姐姐最细腻的心思，才会为她想到这一切。拿起来看了看，是她一向都最喜欢的素色，比了比对着面前的铜镜试穿了起来。
苏醒过来，一切都是新的，对于清泉来说是一件好事。
她对着镜子梳妆了一下，整个人焕然一新。
走了出去，这一路上，圣医堂的景象带给她很多的惊喜。最让她感触的，就是这里的每一处，都能让她回忆起那个明媚的少年。
清泉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想着会是谁这么早的来找自己。可是她还没把可能的人选都想一遍，就已经看见了那个人站在庭院前等待着。
这背影好生的熟悉，却在此刻竟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一袭清雅，孑然立在了院中，此刻正手持着一柄长剑，背负双手，若有所思地望着圣医堂外的一地雪花。
若不是清泉对这人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清泉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那鬼刺，仇夜玄。
清泉叹了口气，没想到竟是他来找自己，想必是来向自己要她之前要的那些承诺吧。
仇夜玄转过了身来，此时日光正洒在他的身上，照着他身边的衣角都翻起了粼粼的光芒。他向来衣着华贵，以绿色为多，是一个让人看上去就心生畏惧的人。
他尖瘦的下巴好像格外的锋利，好像能刺穿人的内心。他的目光也是锋利的，能看穿你的肚肠，闪着邪魅的色彩，让你无处遁形。
这应该是清泉第一次这样仔细的观察他，从头到脚，细致入微。以前的她，可是从来不敢这般直视一个和殷焚天有着齐名的七杀前首。
“清泉少主，你来了。”
“阁下等我也是等久了，怎么上来就说了个这么生分的称谓，您难道不应该只叫我一声清泉吗？”
“今时不同往日，我叫你少主，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这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是觉得我接受的打击还不够多是吗？”
“你，还好吗？”
如果说刚刚的那些话，让清泉有些不适的话，那么当这四个字从仇夜玄的口中说出来，才是真正的让清泉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有时候一个人该说什么样的话，如果突然有一天他说了不该他说的话，那么就等同于是另外一种结果。
但是清泉知道此时的仇夜玄并没有恶意，就是突然的听了他说的这样的一句问候，清泉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灵魂出窍了，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我能有什么呀？”
“聂深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说他之前一直都不知情吗？”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聂深的计谋，那这真的是让清泉感到挺意外的。
“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吧，可能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不为什么，就是想说了，想让你知道。”
清泉突然垂下了眼帘，她心里想到了一些事情。
“仇夜玄，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问题你不该问我吧？”
“可是有时候，我觉得一个人的样子旁人一点儿都说不准。就像你，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仇夜玄突然将目光看向了别处，可能清泉的话也让他也略有所思吧。
“我知道你心里也想打败他。”
“我有说过吗？”
“是你的眼睛告诉我的。”
“你难道没听过，眼睛有时候也会骗人的吗？”
“就算吧，但是我希望你能成功，我也希望你能活着。只是那时候得靠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我帮不了你了。”
“谢谢。”
“不用谢我。”
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这让清泉突然有点措手不及，她以为像他这种人，理应对自己作出的施舍百般在意。
“我是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不用谢，因为你之前也救了魉媚，是我还你的。”
“你还真是。”
“以后那样的蠢事尽量少做，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人是我。”
清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还挑起了眉毛看了他一眼，她瞬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有了那么一丝幽默在里面。
“以后找一个你喜欢的人。”
“啊！”
“什么人不重要，你喜欢就行。”
清泉真的是跟不上这个家伙思维的跳跃了，他的话题转变的太快，让清泉有些不适应。她看着他正低着头，踢着脚下的雪，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认真的。
“我说真的，别管那个人是谁，也别管他能给你什么，喜欢才最重要。”
他突然抬起头，眼神认真的看着清泉，把清泉的脸颊看得一阵发热，吓得她急忙点了点头。
看见清泉点头，他这才把目光转变成他一贯的无所谓的样子。又看向了别的地方了搞得气氛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离皇宫远点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清泉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突然之间仿佛这个仇夜玄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朋友一般，对自己叮嘱了一堆奇怪的话。
“行了，说了这么多，你记住说的就行了。”
“所以这次来，是告别的吗？”
“对。”
真不敢相信，这个家伙就这样要走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鬼刺仇夜玄了。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要走了，居然想到的是来和清泉送别，这不禁让人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清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她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怪怪的。
“清泉，你很特别，你值得活在这个世界上。”
清泉看着他眼神里，突然有了一层不一样的光芒，她觉得这个仇夜玄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想好去哪了吗？”
“没呢，不重要。”
清泉的眼光暗了一下，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不要记住我，能忘了最好，对不起你的事情，今后也没办法补偿了。”
清泉皱了一下眉头，不解地看着仇夜玄，而他却抬头看向了圣医堂上面无云的天际。
“以后我会有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不用记住我，我们也不要再见了。”
清泉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他，而是低着头看着她脚下的雪。
仇夜玄也没有再说什么，连再见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也正像他说的，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再有再见了。
他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刚刚站在那里的两个脚印而已。从来到回，他也只在圣医堂，留下了那一串脚印而已。
清泉始终盯着那个脚印，她的心里还萦绕着刚刚他说的这些话。
世事无常啊，清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和这个曾经逼得自己走投无路的人站在这里说这样一番话来。
曾经他还高高在上，自己只能趴在他的脚下，连生死都要掌握在他的手里。
如今一切都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清泉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得到天罗山里一个地位这样高的人的赞美，但是她知道这个赞美是真实的，也是值得的。
和自己相比，仇夜玄才算真正的彻底摆脱了天罗山的控制。比起他孑然一身的潇洒离去，清泉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滑稽可笑又狼狈不堪。
他不想让自己记住，可是清泉又怎么会忘记在自己生命里留下了这么深的印记的这个个人呢。
有时候人记住的的确不是仇恨，而是日积月累积攒起来的复杂的关系。就像她和仇夜玄，清泉以为自己会因为蛊毒而对他恨之入骨，可是没想到后来，他们居然会成为相互帮助的人。
清泉没有问他关于自己那毒的真相，因为她看见了仇夜玄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给赫连烨解药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殷焚天，清泉处理完皇宫里的一切事情后，留给她最后的挑战应该就是这个瘟神了。
清泉不能说没有想过要在哪一天打败他，但是清泉知道自己一定会走到那一天。她只希望自己走到那一天的时候，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没有后顾之忧的。
说起来，清泉真的有点想天罗山里的那些孩子了。清泉一定要等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马上回去，把他们都接到自己的身边，再也不分开了。
等着自己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清泉终于意识到之前的自己是一直在沉睡，她等来的这一天，也是盛隆等来的这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