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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药观山前。
安安抱着一把药薯一路跑着,他脚步踉踉跄跄的,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追他的人有十几个,每一个都是铁面獠牙,满目狰狞。如果安安被他们追上,恐怕会被撕成碎片。
安安不过就是偷了几个药薯而已,可是这些痛剿穷追的家伙根本不会放过他。安安被其中一个人丢来的石头砸中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怀抱里的药薯洒了出来,安安伸手把它们往怀里揽着,可是刚揽了几颗,伸出去的手就被一只脚给狠狠地撵住了。
那群人追了过来,看见安安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他们围着他哈哈笑着。其中一个人抬脚踩住了安安的手,用力的在地上撵着。
他们追来也不为了那些药薯,只是为了从安安的身上取乐,看着安安痛苦的表情,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大。
“臭小子,这是第几次来偷东西了,可算这次抓住你了。”
安安自己也记不清了,以前他都是趁着夜色来这里偷东西的,被抓住了他也能借着夜色逃掉。可是这次,因为贝贝的病实在不能耽误了,他等不到夜幕降临了再来。
药薯被安安死死地护在身底下,弓着背把它们藏在怀里,可是这个姿势在这群人眼里就是反抗。
他们的拳脚没头没脑地落了下来,安安被打得口鼻出血也没有停下来。可是这么激烈的痛苦下,这孩子竟然一声也不吭。
“臭小子!我看你还敢来!”
这药薯放在祠药观里也没有人拿它来治病。可是一旦让安安他们拿了,反而成了这些人宣泄的借口。
安安终于受不住了,朝旁边滚了出去。药薯滚的到处都是,可是安安的手里却始终死死地攥着两个。
“都被献祭了还这么不识好歹,看来真得给他点教训,他才能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安安躺在地上,气息不稳,眼前模糊一片,连这些人说的话都听不真切了,他只感觉到有人气势凶凶地走了过来。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这应该就是生命流逝的前兆了。
可是安安却听见了数声惨叫,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却不曾想过这些叫声都是刚刚追赶自己的那些人的。
骨头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清泉手上没有武器只能用功夫把这些人全都打死。
清泉还是来迟了一步,没能阻止他们迫害安安,远远地看着安安被他们殴打,清泉几乎就是飞过来的。
她已经忘了自己挥出去多少拳了,只觉得无论多少下都难解心头之恨。她似乎把这么多年来对天罗山的怨恨全都发泄在了这十几个人身上,打得他们血流不止。
刚刚踩了安安的那个人被清泉揪着领子撞到了树上,强烈的冲撞让那个人的脸完全变形,断裂的牙齿飞的到处都是。
这些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只留下清泉站在原地,满手鲜血像死神一样恐怖。
“是,是哑刺!那个哑巴清泉!她!她竟然回来了!”
“真的是她!快跑,快跑吧。”
他们怕清泉。
当初清泉在天罗山可是出了名的不要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见识一点也没有,清高倔强却多得很。
整个天罗山里还流行过一段话,宁肯惹了殷焚天也不要去招惹聂清泉,尤其是不要动她的底线。
而安安他们就是清泉的底线,清泉刚刚的一顿痛打已经有三四个人没了气息,那些跑掉的家伙基本上都残废了。
他们肯定会跑到殷焚天那里去状告,这些家伙除了这以为没别的本事,可是清泉没有心思去管他们。
安安,她的安安还在这里,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清泉扑了过去,一下跪在了他的身边。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双手的颤抖,却怎么也控制不了。心好像碎裂了一般,疼得窒息。
她轻轻地扶起安安的头,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手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却只觉得触手冰冷。
安安还醒着,可是他的嘴里不停地涌出血来,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
他瘦削的身体轻飘飘的,身上的骨头突出得吓人,衣服上满是血迹。深红的,暗红的,鲜红的,层层叠叠,触目惊心。
“清,清泉姐。真,真的是你吗?”
这句话,实在令人心碎。
清泉的眼泪疯了一样的涌出,她清楚地知道这些孩子都经历过什么样的折磨,作为他们的姐姐,她心痛无比。她实在恨自己无能为力,让他们挣扎了那么久。
“安安,是姐姐,姐姐回来救你们了。”
安安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却强烈地透着绝望和凄凉。
“安安,别怕,姐姐一定能救好你的,姐姐这就带你走。”
清泉抱紧了他,就要站起来。
可是安安却虚弱地拉住清泉的手,示意她停下来。他脸色惨白,只有一双眸子看着清泉。
安安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暗沉沉的仿佛深沉潭水,一眼看不到底。
“清泉姐,不用了,我,我恐怕是救不了了。”
安安缓缓地拉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了胸前一个个深深的血洞,还有那诡异的标记就烙印在他的胸口,伤口的边缘已经发黑,甚至开始了糜烂。
就算清泉见过太多的惨烈,都不比此刻触目惊心。
清泉的嘴唇颤抖着,每一根神经都被揪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止不住地流泪。
那就是鬼藤的变异蛊毒,用人做引,招来蛊虫噬身,命数衰竭,无力回天。
“不!不会的安安!你不会死的!姐姐不会让你死的!”
清泉喃喃地说着,也不知是在宽慰着谁,她的心神太过动荡,每一句话都是脱口而出,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与她平时挂在嘴边的那些相差了多少。她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满身都是冷汗,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
安安衣衫不整,又咳血不止,他整个后背上已经显出了脊梁骨的形状,瘦的不成样子。
“清,清泉姐,我好想你。”
安安又笑了,笑得那么干净透彻,在血色的渲染中还是那么的纯洁。
可是清泉却心如刀绞。
“我们都盼着你回来呢,真希望这一切不是梦啊。”
“安安,这不是梦,你坚持住,姐姐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的。”
“姐,我能再看到你,就已经很满足了,我活不了。这是我找到的药,可以治贝贝的病,替我,给他吧。”
“姐姐会的,安安。”
清泉攥着安安的手,可是却捂不暖他越来越冷的身体。
“姐,我好累,我终于,可以休息了。是不是在天上就再也不会有这些痛苦了?”安安的气息越来越弱。
清泉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悲痛地点头,将头埋在胸前任凭眼泪滴在怀里。
她和安安的重逢,竟然就是天人永隔。她的心已经随着安安一起去了,剩下的只是苟延残喘,徒劳地跳动。
“清泉姐,保护好自己,答应我,一定要救出他们。”安安用尽最后的力气,看向清泉,那眼神让人动容。
“姐姐答应你。”
“真,真好。”
安安依旧笑着,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冰凉的手还攥在清泉的手里,头靠着她,人却没有了气息。
清泉痛得失了魂,抱着安安僵硬地跪在地上,眼泪从她脸上一行一行地滚下。
她最终还是崩溃了,仰天痛哭,声音响彻了这个祠药观的山谷,却再也无法唤醒安安。
山林的落叶纷纷扬扬,落下的太阳露出像血色一样的光,连半边天都被染的通红。
安安就这样留在了天罗山里,孤零零的。
清泉颤抖着埋葬了安安,在树上深深地刻下他的名字。
安安,放心吧,等着姐姐。
姐姐一定为你报仇!
清泉不知是怎么回到的滴血洞,她心痛得厉害,样子很是憔悴。
单熠急忙跑了过来,看到清泉手里握着药薯,就激动地抢了下来。
“太好了,那个孩子这下有救了。”
单熠说完就跑去接着救治贝贝了,根本没看见清泉脸上的泪。
贝贝有救了,真好。
如果,他能带着安安的那份好好活下去,离开天罗山,就足够了。
单熠忙着处理药材,懂事的阿程在给他帮忙。这个孩子对安安的事情竟然只字不提,也许他应该都感应到了。
清泉还是一个人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刚刚的情景。
安安的悲剧,在这座天罗山里上演过太多了。
对于那些散金的雇主,这些刺客就是为主人卖命的刀。可是对于他们自己而言,那是生命里重要的人永远的牵挂。
一名刺客,在真正成为刺客前,都拥有过完整的家庭,都曾是父母的至亲至爱,都是一条有尊严的生命。
与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生离乃至死别,似乎是这天罗山里每一个刺客都必须面对的命运。可是在这些生离死别的背后,那一个个坚定果决的身躯里跳动过的热忱的心,也都满含过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情。
为什么在这里,就卑贱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