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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珂萱的眉头紧皱着，她目光一瞬间停滞的锦丽身上。锦丽瞧着姑娘那记警告的眼神，倏然身子一激灵，心下更慌张了。
锦倩留心看着姑娘的神情，也是心下一咯噔，在姑娘还未说出更严厉的话来，锦倩忙开口。
“你若下回还这般语出狂妄来，我便替姑娘作主让你降到二等丫头，让你好好学习学习什么叫规矩。”锦倩压低了嗓音，只有三人听见的音量，狠狠威胁了一番锦丽。
锦丽早已省得自己的嘴，她只能委屈的应了下来，始终耷拉着脑袋。锦丽正耷拉着脑袋，却错过了宁珂萱与锦倩二人之间眼神的对流。
宁二姑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锦倩，攥紧了手中帕子。半响后，宁二姑娘听见拐角处宁珂梨小声嘀咕的声音，她这才收回打量锦倩的眼神，迈着仪态万方的步伐，款款走向偏房用膳屋。
荣昌伯爵府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用膳自然是各自食用各自的，只是今儿事情委实多了些，平日谁也不与谁眼神交流的膳桌上，今儿却犹如黄土洋溢的沙场，毛氏的眼光若真是刀片。
宁二姑娘的叔叔，宁承仲怕是要在当场直接成为人肉生片了。
一顿饭，除却沉浸在与孙女儿关系上升而愉悦的宁老伯爷之外，大家都心事重重的，敏锐的人能察觉到今天的膳屋里，是个令人压抑的氛围。
宁珂萱留心看了一眼毛氏，只觉得毛氏今日对叔叔的怨恨极高。一顿饭下来，宁珂萱只觉得今天二房的脸色就像是染布坊一般，各有各的颜色。
等到膳房内侍女们得到主子暗示纷纷停下公箸，随即长幼有序的退出膳房，三三两两的往前院大厅方向走着。
宁老伯爷走在前头，随后是宁老太太、二媳妇与梨姐儿，再接着宁承齐与宁承仲兄弟二人，随后才是宁文英与宁珂萱姑侄二人。
“今儿府邸有大八卦，你可知道？”宁文英拉着小侄女儿的手，走在最末尾小声念叨着。
宁珂萱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小姑姑，但立即将视线又看向前方父亲与叔叔的距离，随即开口说道，“小姑姑，再八卦的事儿好歹也等到私下只有我们二人的时候罢？”
宁文英当即嗳了一声，拉扯着小侄女儿的手臂，声音带着一层忍俊不禁的喜悦，“我快要忍不住了，等下散了，你来我院子坐坐。”
“啊！自打从崇启二十年起，你就没来我屋里坐坐了。”宁文英想起什么来，倏然声音变大，引得前面兄弟二人回头看向她俩。
宁文英朝两位兄长歉意的笑了笑，秉着乖巧可人的表情愣是等着兄长们扭回了头，才泄气。
“姑姑，今晚……怕是不太妥当，”宁珂萱见小姑姑不再装着文雅的范儿，这才缓缓开口，“明儿还要上学堂呢。”
“留不了你几时，你就且放宽了心罢，”宁文英听出小侄女儿的意思，她半威胁半温和的架着宁珂萱的手腕，压低嗓音又是一个大料爆出来，“你若来我屋里坐坐，我就告诉你今儿下午在岁余院发生了什么。”
宁珂萱勾唇无声笑了又笑，小姑姑学习府中中馈这些日子来，竟也学会好言与威胁双管齐下了。
等大家都入座在正厅，由宁老伯爷开头问了几句这几日的情况后，话题倏然间冷却了下来，在正厅一片鸦雀无声之际，偏门走进一侍女，正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投放在这位侍女身上。
捧着漆盘小心翼翼走进屋内的芙莒，先是偷偷的抬了眼角环视一周，她才将视线放在姑娘身上，余光就瞥见其余人的神态，见众人都盯着她看，惊得芙莒倏然乖巧垂下头来，迈着碎步靠近宁珂萱。
宁二姑娘手中正捧着茶盏子，标准的三指托着茶盏底儿，她细细瞧着芙莒垂头乖巧朝她走来，眼底的冷嘲一闪即过。
“祖父，”宁珂萱将手中的茶盏子又重新搁回小桌几上，扬着乖巧的笑朝主位上的宁老伯爷望过去，“这是珂萱前段日子赶得靴鞋，挑的是上好的皮革，紧赶慢赶的就想着能赶着入春之前将这双靴鞋给祖父用上。”
宁珂萱不是不会说甜话的，她接过芙莒手上的漆盘，一手托着漆盘，一手拽着裙袂，缓缓站起来，朝宁老伯爷身边走去。
宁承齐很是欣慰的看着闺女的侧颜，内心直感叹女儿上了学堂后越发开朗知礼了。他目视着女儿亲自将那漆盘上的靴鞋拿起来，动作大方且优雅的将漆盘递给身后的锦倩。
宁老伯爷亲自接过孙女儿手上的靴鞋来回翻转的打量着，他原想着能夸上一夸，可宁老伯爷鲜少接触过这些生活用品，都是下人预备了什么，他就穿什么的。让他夸赞这双靴鞋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还真是让他老人家觉得，此技颇艰难。
宁老伯爷这头明面儿上笑得欣慰且得意，实际上脑子里鼓溜溜直转，想着要拿什么话夸。老伯爷瞧这双鞋子越久，坐在右手边的二房毛氏与宁珂梨的脸色就越难看。
宁珂萱似是笃定了她们娘俩不甘心一般，自从宁老伯爷接过手中的靴鞋，她便一直盯着宁珂梨的脸色阴沉沉的看着。
看着宁珂梨靠在红木太师椅上那肩若削成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宁珂萱站在宁老伯爷身边的氛围就越发轻巧。
毛氏很敏锐，她不着痕迹的侧头看向宁珂梨，眼神带着三分告诫的意思瞪了闺女一样后，忙故作镇定的收回眼神来，胸口稍稍起伏，瞧得出来她正在做深呼吸。
宁珂萱趁着抬手遮掩鼻唇故作咳嗽时，忍不住勾起唇角，待她假作身子不适结束，放下琵琶袖后，唇角又恢复了平日紧绷的弧度。
“萱姐儿的做工很是细致，瞧着，瞧着竟比英姐儿还要好，”宁老伯爷想了半晌，就只能夸出这么一句话来，末了，大抵觉得自己这个夸奖有些敷衍，他顿了顿语气又接着说，“祖父会好好收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