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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着急，对面的侍女收拾起来的动作就看似更缓慢，宁超业眼色越发阴沉，甚至看着对面那几个侍女很不顺眼，但碍着宁老太太在，宁超业又不敢发脾气。
“行了！把东西收拾收拾下去就是了，晃着眼瞧不见脸色吗！”宁老太太顺着孙儿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接下来宁超业要说的事儿，不是外人能听得，她干脆挥了挥手，让厅内所有人都下去了，除却房妈妈。
随着正厅门被人掩上，厅内就只余下宁超业、宁老太太和房妈妈三个人。
没了外人，宁超业突然站起身子来，在宁老太太和房妈妈错愕的眼神下，不给她们任何缓冲的时间，只听得闷声噗通声儿，宁超业直愣愣地跪在宁老太太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宁老太太眉头倏然紧蹙了起来，她瞧着孙儿的架势，不像是普通的事儿，吊起宁老太太心下极其的不安心。
宁超业那与毛氏几分相似的脸一闪而过难以启齿的情绪，踌躇了半晌，才终于听得他说话，“孙儿要给祖母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是需要你下跪跟祖母说的，快些起来。”宁老太太越发心里觉得不安，如今在发榜出科举结果的节骨眼上，可别在关键时刻就掉了链子，宁老太太看着孙儿沉重的脸色，她自己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祖母能不能先提前答应孙儿，听完这件事可不许跟母亲说。”宁超业为了这件事已经踌躇好些个日子了，甚至在科举考试前几天，都因为这件事缠的他思绪凌乱。
宁老太太侧头看了一眼房妈妈，后者脑袋轻微幅度的点头示意，宁老太太这才转头过来答应宁超业这个请求，“好好好，祖母不告诉就是，你且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孙儿有后了……”宁超业这句话，已经犹豫了好些天才琢磨出这句一语双关的话来，既听起来不刺耳，也听着像是个好消息，不那么令人崩溃。
尽管宁超业将这个不成体统的噩耗美化了语言，可对于宁老太太来说，还是致命的消息，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大抵是青楼女子，宁老太太眉头就不见她舒展开过，眼里的严谨也逐渐凝重。
“若是出身不净的女子，给她落红药就了是了，你如今就差鲤鱼跃龙门，临门一脚就是富贵地位，待明日发榜结果出来了，你便是贡生，内城多少家官宦世家的好姻缘在等着你！你却想收妾室？”宁老太太只觉得眼下有些许麻烦。
好的姻缘就不应当还未有正房时，就有十几二十个媳妇通房的，就算要有，那也要埋着等着业哥儿有了正房大娘子了，才能养小妾。
宁超业仍旧跪在地上，身子笔直的挺着不见有一丝挪动的痕迹，宁老太太这句话让宁超业有些心慌。
“不是青楼女子。”宁超业已经无法将这件事继续掩埋下去了，他抓着袖口边角，先是否了女子的身份。
宁老太太一听，不是出身不净的人，那尚且还好说。以宁超业的人脉圈子，认识的都应当是世家千金，再不济也是世家庶女，只要出身干净且有余路，宁老太太都觉得不是什么事儿。
“是哪家？若是庶女，虽头疼了些，但应当还能隐瞒住的，”宁老太太这辈子从未像今天这般脑袋瓜子飞快的转动着，“祖母得尽快给你物色一个贤惠的正房嫡出大娘子才是，这样才好将那庶女迎进来做小妾，那孩子才保得住。”
宁超业听着宁老太太碎碎念般的安排，原本想求助祖母的心，骤然减去了一半。
“祖母，是刘家的姑娘。”宁超业今日从未觉得嗓子是如此的干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祖母宁老太太的脸色在一点点变得阴沉，他忐忑不安的心也一点点变得平静。
平静到毫无期待，不用等宁老太太最终的话语，宁超业想着，他与玲儿，完蛋了。
“刘家？哪个刘家？”宁老太太原先还正沾沾自喜，想着这么快就有重孙抱了，可随着她思想一点点理智下来，宁老太太的脸色臭的不能再臭了，“是刘浅还是谁。”
“祖母一定要帮帮我，”宁超业虽害怕祖母那阴沉的脸色，可想着刘玲肚子里的孩子，他又强打了自信和精神，用着膝盖狼狈的往前挪动着，“那是我第一个孩子，祖母帮帮我。”
“你老子知道这事儿吗？”宁老太太只觉得太阳穴猛烈调动着，甚至眼前是一片眩晕，瞧着宁超业的反应，不像是刘家嫡女那就莫非……宁老太太强打着精神，反问起来，“你与庶女刘玲行苟且不说，还让人怀上了？”
“孙儿以为……以为不会的啊！”宁超业眼里充满了绝望，他虽与刘玲感情并不是那么的深切，可是刘玲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实打实是他的孩子，就正如先前祖母所说的，刘玲是庶女，大可先娶正房大娘子，紧接着再把刘玲给纳为贵妾，孩子归在正房大娘子名下，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孩子了。
宁老太太深吸一口气，这个消息几乎要把她气的昏过去了，若不是孙儿苦苦哀求的声音在她耳旁晃荡着，她真有可能一骨碌就晕了过去。
“混账羔子！平日里你去勾栏瓦舍也便罢了，官宦家的小姐都敢下手，纸包不住火，刘家人若是要发现未婚姑娘怀了身孕，不仅刘家没了面子，我们荣昌伯以后男儿就要因为你！背着浪荡公子哥儿的名声，你瞧着吧，刘家大娘子不把你毁了，她能罢休吗！”
宁老太太站着身子，也不顾什么长辈，拿手指着宁超业的鼻尖儿就是一阵训斥。
宁超业被如此暴躁的祖母吓的愣了神，硬是恍惚了好些会才反应过来，他又是跪着往前挪动着身子，紧紧抱住宁老太太的腿，求着宁老太太给他支个招，他啥也没要求，就求那孩子能留着。
“祖母，那是您第一个重孙儿啊，身上淌着一半刘家人的血，您不看僧面也看看佛面罢，救救孙儿。”宁超业曾经在腹中打了千万句祈求说服的话，眼下脑海里只有一句护住孩子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