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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端嫔也是无事家中坐, 祸从天上来。
原本,端嫔娘娘已经在敬嫔产子之后, 渐渐淡出众人视线。端嫔自己也想着,从今后,好好过冷宫清净日子便是。史上康熙命硬,克死三任皇后、一位贵妃。然而,他这克妻的体质, 并未影响到七嫔和后来的四妃。这位端嫔也是活到六十来岁,寿终正寝。奈何如今这个纳兰性德出现了。能拿出容若诗词的人,他不得不正视。又因康熙封锁消息,只查出来是端嫔拿出了“人生若只如初见”词句。因此, 纳兰性德便认为, 端嫔此人, 不可再留在康熙身边。
也是他不重视后宫女子。若是能多问堂妹惠嫔几句, 或许这人就会冲李安安出手。倒是端嫔代李安安受了这回罪。
坐在窗前, 看院子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端嫔迟疑半日,终究还是开口问道:“要我出去?”
身后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开口, 声音压得很低, 但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小玉,你跟我走吧。留在这里, 四周高高院墙, 过一辈子,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又有什么意思。”
端嫔坐得纹丝不动,开口带着几分笑意:“哦?出去没了院墙遮挡,我这暖房里的娇花,岂能受得了那风吹雨淋?”
身后那人说道:“小玉,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等咱俩出去了,咱们去江南,从江南绕道大理。那边有我家的族人,当年跟着睿亲王打仗的时候去的。经营三代人。咱们去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端嫔噗嗤笑了,“你呀,还当咱们是当年十来岁的小孩儿呢。大理——那是吴三桂的地盘。睿亲王的人,经营三代人。就算是真的,三代人了,跟京城这边,还有多少香火情。你在皇宫做侍卫,人家用得着你。你不在京城了,人家用不着你了,哪里还会跟如今这般好说话。”
说着,端嫔转过身来,对着眼前人笑说:“你呀。好好的,就在家里呆着。好好地当差。我呀,也承你的情,多少也能过好些。这宫院里呢,院墙高是高,可是,它挡风啊。”
眼前这人无奈,只得道:“小玉,你……”
端嫔摆手,“罢了,都走吧。这院子里就剩我一个人也好。清净。”
那个“太监”无奈,眼看时候不短,只得走了。
张庶妃带着两个小宫女站在偏殿窗户前头,闲磕瓜子儿。瞅见一个高个子太监从墙根儿溜走,噗嗤笑了,问:“翠儿,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咸福宫,什么时候添了这么个高个儿的人呢?”
翠儿笑道:“小主,奴才也没见过几回。好像自从吴友德和春宁走了后,咸福宫的宫女太监也走了七七八八。如今呀,就剩咱们这屋里人都全乎呢。”
张庶妃噗嗤笑了,“那可不。咱们屋里的人,再少,又能少多少呢?”
翠儿与红儿不好接话,俱点头不语。张庶妃磕了一会儿瓜子儿,吐了一地的皮儿,招呼红儿拿扫把扫干净。带着翠儿,一面摇着扇子,一面往咸福宫后殿端嫔住处去。进了屋,便大笑道:“果然是主位娘娘的屋子,瞧这凉快清净的。我们这些住偏房的,可是比不得咯。”说着,径自往窗前椅子上一坐,一面摇扇子,一面对着端嫔笑。
端嫔瞧见张庶妃笑的妖娆,跟着笑了,问:“昨儿个伺候万岁爷,伺候的高兴了?”
张庶妃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弯腰捂肚子,才算停下。顿住笑声,冲翠儿摆摆手,翠儿便出了门,到外头拿了个小水瓢,打宫殿里廊下吉祥缸里舀水浇花。
张庶妃看屋里阔朗没个隔断,清净无人,便道:“端嫔主子啊,你好歹也曾是员外郎家出来的闺女。曾经也是野心勃勃,闹了这些年,就闹出这个想法?伺候万岁爷?”张庶妃冷笑,“他是什么东西,也配我伺候!”
端嫔心中诧异,面上不动。就听张庶妃小声说道:“我呀,不是去伺候万岁爷了。是万岁爷他——伺候我了。瞧瞧,比起前些日子,我是不是愈发娇嫩欲滴了?”说着,双手托腮,瞅着端嫔,媚态横生。
端嫔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何止呢,都快流下来了。”
张庶妃呵呵笑了一阵,止住笑,对端嫔正色道:“你呀,要我说,还是走的好。你不比我,还有两个公主每年要上香烧纸,怕她们在地底下没钱花。一个公主,我这个亲娘不惦记,就没人惦记了。你不一样,你压根儿就不把公主当回事儿。趁着年轻还有人要,赶紧的,哪儿热闹往哪儿去。不比在这冷宫里头,成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端嫔跟着正色,说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老实给本宫闭嘴。否则,”端嫔冷然一笑,“你那两个公主,到地下能不能再是公主,都说不准呢。”
张庶妃笑了,“你呀,何必这么紧张。我要能出去,也就出去了。这些日子,我也是想明白了。守着一个男人,和几十几百的女人守着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若不是我那俩孩子,我若能走就走了。”
端嫔冷笑,“你爱走你走。我就愿意守着这宫院。这院子好啊,清净。”
张庶妃笑着站起来,“得了。你爱怎么说都行。我可没空陪你了。回去给我闺女上香去。”
张庶妃出门,带着翠儿走了。端嫔透过窗户,看张庶妃打吉祥缸前走过,慢慢站起来,叹了口气,再瞅瞅外头天色,慢慢说道:“这天儿,可真是干燥地很呢。”
外头值守小太监进来,对端嫔说道:“主子,吴友德和春宁来了。”
端嫔点头,重新坐下,吩咐道:“请进来吧。自打那两位对食儿,还是头回见他们呢。”
说话见,吴友德、春宁二人进来。春宁挽起了一头长辫子,作妇人打扮。吴友德倒是跟原来一样。端嫔看二人并排跪在跟前磕头,对春宁叹口气,伸手摘下来腕上一个玉镯,拉过春宁的手,叫她握着,道:“你们成亲,我也没能帮着操持。这个镯子,你且戴着吧。多少还值点儿钱。将来真到了那一步,也能帮上点儿忙。”
春宁张着手不肯要,哭着说道:“主子,不是奴才不忠心。奴才什么都不想说。奴才是没法子。主子要怪,只管怪奴才就是。到了下辈子,奴才再当牛做马伺候主子。”
吴友德在旁跟着劝。端嫔笑了,把镯子塞到春宁怀里,劝说:“我若怪你。今日你们来,便不会见了。好歹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别的不求,我只愿你们往后好好过日子便是了。”
吴友德陪着说道:“主子放心。奴才还是在咸福宫这儿当差。若主子有差遣。只管跟奴才说。春宁对不住您的事儿,奴才下半辈子替她还了。”
端嫔一笑,“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虽说不能算个全乎男人吧,比街上那些个陈世美、朱买臣强多了。”
吴友德、春宁对视一眼,俱对着端嫔磕头。端嫔看二人行礼要走,问了一句:“如今春宁在哪儿住呢?”
春宁躬身答道:“回主子的话,太皇太后恩典,准许奴才出宫。一会儿奴才就回猫儿胡同去了。吴友德在那儿赁了一所院子。我二人住,还算宽敞。”
端嫔听了,点头道:“那就好。宽敞就好。”
吴友德与春宁这才躬身告退。
端嫔看春宁一步步走出门外,到了门槛那儿,端嫔开口问:“你瞧着,本宫跟张庶妃身段儿,是不是很像?”
春宁转身,仔细瞧了瞧,说道:“主子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端嫔放心对二人摆手,“去吧。”
吴友德护着春宁出来,问:“端嫔主子想说什么呢?”
春宁摇头,“我哪儿知道呢。只是觉得,主子这些日子以来,性情颇有些变化。”吴友德道:“能没变化吗?以前是前呼后拥的主子。这会儿子,你瞧那院子里空旷的。”
春宁叹气,“谁说不是呢。”说着,又要自责起来。吴友德急忙拉了人到僻静地方,好生劝了一番,“若你不说,自然有人说。更何况,端嫔这事儿办得着实不地道。安嫔娘娘与她有何恩怨。这么着构陷人家。如今能好端端坐着,已经是圣上仁慈,很不容易了。”
春宁点头,“这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我心里总是不落忍。”吴友德看出来的时候不短,便劝春宁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春宁回到猫儿胡同,一夜不曾好好睡。吴友德去值夜。她一个人躺屋里翻来覆去。到了凌晨,天色刚刚有一丝白。听到外头叫门声。春宁想着吴友德回来了,急忙披了衣服,跑过去开门。门刚开了一条缝,一个瘦瘦的人就挤了进来。春宁一看不是吴友德,开口便要问。来人直接伸手捂住春宁的嘴,小声说道:“是我。”
春宁借着天光,看清眼前的人,低呼:“主子?”
来者正是端嫔。只见她一身黑压压的斗篷,头发全都扎成一根辫子,斗篷下头,穿的乃是一身宫里太监的衣服。春宁不敢声张,急忙重新上门栓,请端嫔进屋,灯也不敢点,借着窗户里透过来的天光,小心问道:“主子,您——您怎么出来了?”
端嫔一面卸下斗篷,取了身上包裹,对春宁说道:“宫里你的主子已经不在了。往后,我就是你院子里的老妈子于妈妈。”
春宁吓了一跳,“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端嫔一笑,“没事儿了。回去睡吧。”说完,自顾自打开包袱,摸黑换了一身老妈子穿的衣服。自己个儿躺窗户底下炕头睡了起来。
春宁倒是不敢再睡。坐在一旁,靠在窗户上,睁着眼看天色一丝丝变亮。
第二天一早,吴友德回来。春宁去院门口迎他。关好门,吴友德张口就对春宁说:“不好了。昨日咸福宫走水。端嫔叫烧死在屋里。张庶妃不见了。”
春宁听了,只觉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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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端嫔:哈哈,从今天开始,请叫我——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