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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骑士和一辆马车首先翻越草丘,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骑士有三十多名,将马车簇拥,向前疾驰。殿后的骑士不断向后射箭,可更多的箭从草丘之后射向骑士和马车,不时有骑士中箭,不能支持者惨叫着从马车之上摔下来。
马车由四匹健马拉着,向前狂奔,精致的车身上,插着几十支羽箭。
登临的双眸微微一缩,他认出了这辆马车,正是在雁门城外,派遣骑士争买天天之人的马车。登临在骑士中略一搜寻,就寻到了在雁门太守府外,与自己争夺天天的那名强壮武士。
紧接着,另一支骑兵乌压压的翻越草丘,追杀在先的骑士和马车。这支骑兵超过百骑,他们面庞黝黑,梳着怪异的发辫,身着皮袍,或手持弓箭射击,或挥舞着弯刀,嘴中发出“哦啰哦啰”的古怪吆喝声。其中一些骑兵的皮袍缠在腰间,显露出强壮的身躯和身体上狰狞的刺青。
“匈奴人,他们是匈奴人!”有商队伙计惊呼。
小江南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握着长枪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匈奴骑兵是北疆的最大敌人,也是三害中危害最大的祸害,是行商的噩梦。草原之上,凡是被匈奴骑兵劫掠的行商,后果都非常凄惨,财物尽失且不说,除了部分青壮被劫走贩卖为奴外,所有人不分老幼尽皆被屠杀。
而且,匈奴骑兵战力强悍,擅长骑兵冲锋和骑射,在平原作战,乃是五胡最强,经常将数倍于己的汉人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白骨之原的皑皑白骨,就是明证。
北疆一域,匈奴骑兵之恶名甚至可以止小儿夜哭。
显然,匈奴骑兵正在追杀马车和护卫骑士。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匈奴人的目标不是我们。”于五低吼。
骑士和马车并非直冲着商队而来,而是从商队的侧后方前进,其路线与商队的防御圈呈切线,向水塘的方向狂奔。
隆隆隆——
骑士都是汉人,护卫马车从商队之前奔驰而过,没有一个人多看商队一眼,对于他们来说,与凶悍的匈奴骑兵相比,这支规模不大商队没有啥指望,和路边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一旦进入宽阔平坦的平原,匈奴骑兵的冲锋优势便显现出来,他们与骑士的距离被迅速拉近,刚翻越草丘时两者相距还在两百米开外,当骑士和马车从商队之前跑过时,距离就被缩短了近三成。在先的汉人骑士不断回头射击,他们的骑射水平不如匈奴骑兵,这一会儿才射杀一名匈奴骑兵,而在匈奴骑兵的骑射之下,又有三名骑士中箭摔落马下,被其后的战马踏为肉泥。
登临注视着马车,马车正对着他的车窗被布帘遮掩着,随着奔驰而剧烈摆动。马车仿佛拥有魔力,登临的心中涌起奇特的感觉,自己似乎见过此情此景,甚至莫名收到冥冥之中传达的天意,这辆马车,将与他的命运相连。
登临还未来得及细细追寻,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奇特的感觉也消失了。
这时,骑士和马车已掠过商队的防御圈,跑到池塘附近,而匈奴骑兵则踏着前者的足迹紧紧追至,骑兵和骑士们一样,没有瞧商队一眼,继续追击。很快,最后一名匈奴骑兵从商队之前跑过。
“苍天保佑,佛祖保佑,让这些瘟神快点走吧。”吴掌柜哆嗦着嘴唇祈祷着,然而,他的祈祷没有显灵,那辆马车在跑经池塘边的银杏树时,拉车的一匹马因脱力而倒地,在地上挣扎,口吐白沫,马车失衡,歪歪扭扭的撞到树上,险些侧翻,幸亏驾车的马夫技术精湛,才将马车安稳停下。
马车被迫停了下来,车夫跳下车,对着倒在地上的马儿又是怒骂又是用鞭子抽,可是马儿力尽,几次嘶鸣挣扎,就是爬不起来。
马车停下来后,骑士也不逃了,三十余骑将马车团团护卫。而追在后面的匈奴骑兵正迅速逼近。
整座商队噤若寒蝉,除了登临,所有人紧张的冒汗,提心吊胆注视着两百步外的水塘边。商队所有人加起来不过五十,如果碰到散乱的百余骑汉人马匪,商队顽强抵抗,或凭借大家都是汉人的份上,细细周旋,再奉上财物,不是没有脱厄的希望,可若是这百余凶悍的匈奴骑兵对上商队,就算是商队的人数再多三倍,也会被匈奴骑兵碾压成渣。
“佛祖啊,显显灵,让那黑马站起来啊,站起来啊,如能站起来,吴某回去燕京,定带全家老小去庙里,磕头谢恩,哦,再奉上家财,为佛修金身……”吴掌柜低声念叨着。吴掌柜这辈子来,这次对佛许愿恐怕是最奇葩的一次了,不为求财,不为求子,只求一匹倒在路上的马儿能够爬起来,继续跑。
短短的时间内,吴掌柜便汗流浃背,胖乎乎的脸蛋上,挂上了瀑布汗。他边盯着匈奴骑兵逼近水塘,边祈祷之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名伙计居然从货车之后跃到了货车顶。
吴掌柜侧头看去,差点没被骇的一口气背过去。
原来是登临。登临和小江南驻守的货车距离吴掌柜不远,此时,登临跃到货车之顶,长身而立,正弯弓搭箭,瞄准匈奴骑兵。
我的小爷啊,你嫌大家命太长么……
吴掌柜欲喝止登临,可由于太紧张,喉管中发出类似于鸭子叫的声音:“嘎——”
登临的记忆虽然被封印,但肉体强大,控制力量精准,兼肌体对战斗拥有深邃记忆,操控普通弓箭,实在易如反掌。
他的胳膊微微用力,长弓便被拉成满月。这时,匈奴骑兵距离骑士将至百步,匈奴骑兵嗜血大叫,速度丝毫不减,向骑士冲去。
“列阵,准备——”队伍中的龙叔大喝,为今之计,只有死战,等待匈奴骑兵杀到近前无异于自杀,骑士们目露悲壮,纷纷拔出长刀,只等首领一声令下,就向匈奴骑兵冲击。
“马老三,待会儿我们和胡人打起来,你就带大小姐速速离开。”龙叔急促道。
“大人,我要和弟兄们一起战斗。”马老三急道,他知道,背弃战友独自逃生,自己的下半辈子将活在无尽愧疚之中。
“这是军令!”龙叔狠狠瞪向马老三,“如果大小姐有什么闪失,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马老三嘴巴张了张,还是将欲说的话吞回肚子,正待依照军令调转马头。
忽然,匈奴骑兵那边传来惊呼声,奔驰的马蹄声瞬时散乱,不断响起战马的长嘶声。龙叔与马老三讶异看去,瞳孔不禁同时一缩,只见,一名强壮的匈奴骑士跌落马下,他的后背插着一杆雨箭,箭尾的白色羽翎犹自颤抖。骑士赤裸的上身刺有魔神的图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
冲在前面的匈奴骑兵立刻勒住马势,有人对后面的骑兵大叫,骑兵们纷纷勒马,马嘶人喊,尘土飞扬,令原本犀利的冲击阵型凝滞。
龙叔识得这名被射死的匈奴骑士,他是匈奴的王帐勇士,在匈奴威名赫赫,马上战技了得,这只突击骑兵正是由他带领。这倒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匈奴勇士是后背中箭,这表明,致命一箭是从他身后射出的。
龙叔眯着眼,视线穿过烟尘,眺向匈奴骑兵的后方。
烟尘之后,一个少年的身影闯入龙叔的眼帘。
是他!龙叔的双眼猛地睁大。刚才急于摆脱敌骑,他没在意这支商队,现在看去,一眼就认出了登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