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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屹立于辽阔北疆的政治、经济和军事重镇,天下汉人的避风港,就如一头巨兽,横卧在古北岭之间的古道之上,阻断北方胡人难侵中原。
五胡乱华之前,燕京就是北地咽喉,胡人如欲侵略中原,只有三条路可选。
第一条,就是攻陷燕京,穿越古北岭古道,这条路最便捷,路途最短;第二条,就是翻越古北岭,古北岭是原始森林,山高路险,对于游牧民族来说,翻越古北岭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第三条,则是绕过古北岭,从古北岭的东部或西部入侵中原,不过,古北岭延绵数千里,横亘北疆,东部和西部均位于遥远之域,胡人跑到那里再绕过去,是条十分漫长的征途。
燕京城自修建以来,汉廷极其重视,不断加固扩充,使其逐渐成为一座雄城,从未被胡人攻破,五胡乱华,匈奴入就是绕过古北岭,入侵中原。
现在是午时,冬日的阳光洒落在燕京城古朴厚实的城墙之上,帝国金龙旗和节度使旗在城头迎风招展。南城门打开,商旅和百姓如往常一般进出,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若细看,还是能发现许多异常之处。
守卫城门的士兵增加了一倍,士兵和守门的将官均表情严肃,盘查更严,城墙之上,守卫的士兵也比往日要多出许多,许多重型城防器械被摆放在城防要紧之处,显示出肃杀。进出城门的商旅和百姓或面露忧虑、或目露恐慌,那些等待盘查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这什么,有人扼腕长叹,有人慌张四顾,还有一些妇人小声哭泣。
在守门士兵旁,站在一名身着麻衣剑服的年轻男子,他斜靠着城门旁的城墙,神情冷漠,正望着天空出神,其腰间挂着一块精致的玉佩,上面刻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天行。
一名身着文士衫男子骑着头毛驴,从官道之上慢悠悠行来,男子面容英俊,双目斜长,顾盼生辉,普通的衣着难掩其出尘的气质。
登临若在此,一定会认出这名男子,在不久前,登临还曾于此人并肩作战,在一处废弃的村庄中湮灭邪物。
不错,此人就是琼华派强者,百里追星。
百里追星骑着毛驴,停在一群等待进城的行商之旁,只听行商们正在议论着北疆的战事。
“唉,这可怎么是好啊,没想到,大将军亲自率大军出征,居然败了。”一名黑瘦的商人长叹道。
“是啊,胡骑凶狠,如今大将军败了,精锐尽没,燕京方圆百里,恐怕都要遭殃。”另一名行商愁眉苦脸的说。
黑瘦商人旁,一名妇人嘤嘤而泣,哽咽道:“掌柜的,乘胡骑还没杀过来,咱们赶快离开吧,据说,胡骑最爱生吃妇孺,奴家和娃娃,呜呜呜……”
“逃,往哪里逃啊。”黑瘦商人摇头,环首四顾,“当今天下,山河破碎,唯有咱们北疆尚为一方乐土,孩子他娘,咱们无处可去啊。”
妇人抬起头,“不是还有乌孙大人的虎踞城嘛。”
另一名商人说道:“大嫂,你有所不知,乌孙家在东边,而大将军大败之地也是在东边,咱们若是往那里去,不正是往胡人那里撞嘛。”
唉——众行商齐齐一声长叹。
妇人无语,又低下头,嘤嘤抹泪。
百里追星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似乎胡人与汉军在东边打了一仗,汉军大败,如今燕京周围的百姓均是人心惶惶。
昨日我夜观星象,见东方血光冲天,原来是应了此劫。百里追星抬首望向雄伟的燕京城,他精于天象和山河地理,隐隐观测出,燕京城阴气绵绵,此刻风和日丽,但城池却给他以笼罩于风雨中感觉,紧接着,他的视线落向城门旁那名天行宗的弟子,皱了皱眉头,天行宗不顾五宗信约,蹈入凡世,又是为了那般?
他将神识悄悄撒过去,立刻确定,这名天行宗弟子的实力是玄阶中段。他隐隐觉得,这名弟子不会无故待在这里,应该是被安排在这里,守候着什么。
百里追星跃下毛驴,对众行商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文士揖:“几位请了。”
古时注重阶层,无论在和平年代还是在乱世,读书人都属于高高在上的阶层,士农工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况且,百里追星气质出尘,一看就知绝非平凡的读书人。
几名行商慌忙行礼,“先生断不可如此,折煞我等了。”
百里追星道:“几位,小生从南方来,刚才听你们说及北疆战事,小生只是奇怪,如今天寒地冻,胡骑不在北方的贝加湖待着,怎会入侵北疆,北疆汉军素来精锐,怎么说败就败了,你们口中的大将军,又是何许人?”
黑瘦商人道:“哎,先生来的不是时候啊,……”
半个时辰后,百里追星终于明白原委,胡人入侵滦州城,龙大将军亲率五万精锐迎击,然而,出师未捷,城中盛传,大军被胡骑杀得全军覆没,起初,百姓们对传言并不相信,但这两天,燕京城的军队调动频繁,节度使府更是戒备森严,闲人勿近,就连平日深居简出节度副使龙玉山也经常出入城防军营,种种异常,片面证实了传闻。
百里追星是修者,对凡尘俗世并不关心,他前来燕京城,是为了与登临一见,以及探望一下那位流落在外的师门弟子。他边随着进城的队伍缓步向前走,边问:“请问,在胸口处绣有生意兴隆吴字样的伙计,是燕京城中哪家商铺的?”
“啊,那是城西吴友仁的商铺,”一名行商说,“他家主铺就在城西,你进城以后,只需如此走……”吴掌柜在燕京城人缘很好,这名行商非常仔细地告诉百里追星吴家商铺的准确位置、通往路径和特征。
百里追星与众商人叙话之间,他们行至城门前停下,一队士兵走过来检查货物,那名天行宗弟子向这里扫视,视线在百里追星身上定格数息后便移开,继续抬头数天上的白云。
百里追星比天行宗弟子高一大阶位,他可以轻易用神识扫视天行宗弟子,也可以隐藏修为,不被其发觉。
忽然,百里追星忽有所感,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队骑士从远路奔来,约莫有百人,他们前行的速度很快,于烟尘滚滚中迅速逼近燕京。
很快,城外的所有人均发现这支迅速逼近的骑队,纷纷驻足观望。骑士的身形越来越清晰,马蹄声越来越响,骑士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这是飞鹰军,他们从东边而来……他们是大将军的人!”有人惊呼。
“真是飞鹰军,我识得他们的战马!”
“飞鹰军若在,大军应该也在……”人群开始沸腾,绝望之心涌现希望。人性就是如此,在悲观绝望中哪怕发现一丝生机,也会寄托全部的希望。
百里追星眯起眼,嘴角微微一弯,他在这群骑士中发现了一位熟人,——这少年的目光依旧是那么清澈,周身仿佛笼罩着迷雾。
不错,这支骑士就是龙思思和登临所率的飞鹰军小队。
没有多久,众骑士就奔至城门前的官道上,马蹄之声隆隆,战马汗出如浆,骑士们一脸倦容,但气势依然彪悍。行商和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让他们通行。
飞鹰军小队冲到城门前一箭之地,一名骑士越众而出,高举一面金色令牌,大呼:“大将军紧急军令,闲人回避。”
原本拦住路中间的守门士兵远远看到金光闪闪的令牌,立刻让开道路,而那名天行宗弟子,则转身奔入城门,消失不见。
飞鹰军小队马不停蹄,冲入城门,登临就在其中,他一路劳顿,以至没注意到站在路边的百里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