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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聿怔了下,复又冷静埋下头朗声道:“儿臣斗胆,恳请父皇允许儿臣过几年?再议婚。”
父皇竟想着把林青槐的妹妹指给自己?
这?事万万不可答应。自己被打一?顿都是轻的,搞不好林青槐会跟自己翻脸绝交。
他?如今可不是自己的近臣,随时都能辞了大理寺的差事,如靖远侯一?般当个富贵闲人?离自己远远的。
“你是瞧不上榕哥儿的妹妹,还是不想太早议婚?”建宁帝眯起虎目,饶有兴味地打量他?。
方才那么大的事他?都应对自如,提到指婚却?变了脸色。
榕哥儿那妹妹有这?么吓人??闻野可是说的天上有地上无,世间再难找出比他?女儿更好的女子。
以他?对闻野的了解,有八成是真的。
“青榕的妹妹自然是极好的,是儿臣不想太早议婚。”司徒聿听出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定了定神,不疾不徐分辨,“便是要指婚,也该是二皇兄在先儿臣在后,免得?朝中大臣觉得?父皇偏心?。”
大皇兄结党营私被揭发,父皇非但不着急,反而操心?起自己的婚事。
难道父皇一?早知情,并有意纵容大皇兄?
那二皇兄的布置岂不是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可上一?世,父皇对二皇兄并未赶尽杀绝,否则自己也不会有机会,让二皇兄暴毙,再将他?藏在元圣宫。
司徒聿心?思电转,再看端坐在书案后的父皇,神色从容轻松,不禁庆幸自己没提补汤下毒一?事。
他?也当了十几年?的帝王,同样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哪怕是亲儿子。
不过上一?世,父皇在他?的婚事上并不着急。
许是自己和?林青槐重生,改变了许多事,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决策?
“罢了,既然不急,这?事便放一?放。”建宁帝笑了下,悠悠补充,“听靖远侯说,榕哥儿的妹妹受了伤,要过一?个月才能好。届时你陪你母后去一?趟侯府,亲眼看看那姑娘。”
司徒聿:“……”
这?不还是定好了吗?
“下去吧,朕有些乏了。”建宁帝摆手示意他?退下。
这?小子也有稳不住的时候,还挺有趣。
司徒聿行礼退下。
走出御书房,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头疼不已。
明日见?了林青槐,须得?将此事告诉他?。
自己这?边拒绝不了,那就让靖远侯来。上京无人?不知靖远侯怕夫人?,以他?夫人?向来洒脱随性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宝贝女儿嫁入皇家。
幸好,父皇只是提了下没直接指婚。
司徒聿坐上肩舆,烦躁阖上眼。
自己喜欢的人?是林青槐,除了他?,谁都不会娶。
若父皇一?门?心?思,要将林青槐的妹妹指给自己,他?还真没有更好的法子去应对。
如今大皇兄这?事揭发出来,自己还得?找机会提醒父皇,给他?和?二皇兄封王让他?们出宫自住。
出宫后行动会自由许多,不用每回都提心?吊胆。
心?里?想着事,司徒聿回到元圣宫面色还很阴沉,整个人?冷飕飕的,吓的陈德旺说话都不敢大声。
“揽月殿那边什么情况,父皇是否允许我们前去探望大皇兄。”司徒聿停下来,面上的燥意丝毫不加以掩饰,“可有提前打听?”
陈德旺缩了下脖子,弓下脊背恭敬回话,“回殿下,奴去打听了,可以去探望。”
司徒聿略略颔首,掉头去揽月殿。
若自己是二皇兄背后之人?,此时定会让他?什么都不要做,以不变应万变。
还有个法子,也可摆脱此事的影响——
卖蠢。故意去找大皇兄,让所有人?都怀疑他?。
大皇兄手底下私养的暗卫,武功路数和?许永寿家的护卫一?样,并不能说明什么。
只要没证据,便打死不认。
不知二皇兄选了哪一?种。
过了月门?,二皇兄的身影出现在回廊里?,面色略显苍白,脚步也有些凌乱。
司徒聿在心?底冷笑了声,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笑问,“二皇兄今日不用上课?”
看来二皇兄选的是第二种。
“太傅今日告假,我等无需上课。”司徒修面上划过一?抹慌乱,佯作镇定地挤出笑摸样,“三弟今日没去大理寺?”
“大皇兄被父皇禁足,我也被父皇叫过去问话。”司徒聿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嗓音略显疲惫,“在御书房外等了许久,也不知大皇兄犯了何事,二皇兄素日里?跟大皇兄要好,他?可有透露一?二?”
司徒修缓缓吸了口气,稳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今日一?早,宫里?宫外都在说林少?卿渎职,私放案犯出天牢,其长子林庭兆欲谋害堂弟林青槐一?事。
他?听闻这?父子二人?都进了大牢,险些没吓死过去。
西山一?事他?也有份。
不过他?与大皇兄不同,只与林庭兆合作且没留下任何把柄。
他?也不曾告诉大皇兄,靖远侯掌管着整个皇城禁卫的选拔和?训练,还是京外屯营几万兵马的副统领一?事。
西山之事败露后,他?便一?直留意大皇兄的动静。发现大皇兄被三弟盯上,他?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孰料三弟竟也注意到了自己!
如今大皇兄被禁足,三弟是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了吗?
他?发现了什么?!
司徒修狠狠压下莫名涌起的恐惧,神色凝重地跟他?打机锋,“大皇兄未有细说,我猜该是结党营私被父皇抓了把柄。”
“难怪父皇会将他?禁足。”司徒聿正色看他?,嗓音也跟着低下去,“二皇兄……父皇如今正在气头上,你我都要注意些,便是没做过这?些也不可大意。”
二皇兄的问题比大皇兄还严重,能瞒天过海将人?塞到大皇兄眼皮子底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父皇下药。
方才,他?乍见?自己时面上有明显的慌乱,不似在卖蠢。
不过他?既然选了第二种,自己作为弟弟,自是要好好配合一?番。
“三弟说的是,我会注意不去惹父皇。”司徒修笑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我约了贺世子他?们几个去文?奎堂选笔,你要不要一?道去?”
司徒聿微笑拒绝,“不了,我去看一?眼大皇兄,一?会回文?泰殿补眠。”
他?想拉拢贺砚声?
那他?可要白费功夫了,贺砚声那老匹夫可不是谁都瞧得?上的。
“那我先走一?步。”司徒修负手往外走。
司徒聿回头看着他?走出去,独自在廊下站了片刻,也转身离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去见?大皇兄,他?是真不知道补汤下毒一?事,不用浪费精力。
回寝宫歇了会,靳安来回话,在宫里?待的时间超过十年?的宫人?,共一?千多,能接触到御膳房和?上阳宫小厨房的人?,有两百多人?。
除此之外,各宫妃子的都申领过补药单子上的补药,太后那边尤其多。
“想办法查下皇祖母宫里?,领了这?些补药炖汤后,都是皇祖母一?个人?喝,还是送去了上阳宫。”司徒聿阖上眼,修长干净的手指曲起,轻轻在腿上敲了敲,“上阳宫那边不用管,免得?被发觉。”
皇祖母时常给父皇送吃的,想除掉他?们父子的人?,若是借着皇祖母的手行事,没人?会防备。
“是。”靳安埋头应声。
“小满那边什么情况。”司徒聿睁开?眼,眼尾染着浅浅的猩红。
“殿下要查的那女子曾到过保平,更多的消息要小满入京才知,他?大概还需五日才到。”靳安偷偷看他?的脸色,“神机阁一?切如常。”
司徒聿点点头,摆手示意他?退下。
秦王叔身边那宫女果真还活着,等明日见?了林青槐,得?好好与他?商议下一?步动作。
……
过了午时,连着下了几日的春雨终于?歇了,天上的云层也薄了许多,能依稀看到一?丝浅浅的篮色。
林青槐窝在清风苑暖阁的太师椅上,眉飞色舞的给哥哥讲昨夜抓人?的经过,笑容明媚张扬。
“下回可不许这?么胡来,爹也不管管你。”林青榕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好容易才安稳落回肚里?,面上浮起促狭的笑,“今日娘亲带人?过来给我量身,我长个了。”
林青槐:“……”
被自己的娘亲取笑胸不大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被哥哥嘲笑个矮!
她?也想长个子长胸好不好。
“姑娘家矮一?些也无妨。”林青榕低低笑出声,招呼书童唐喜过来,笑着吩咐,“去我房里?,把柜子上的那只箱子拿过来。”
唐喜弯着唇撩开?帘子出去。
“不长个又如何,如今没人?知道我不是你。”林青槐拿起放在腿上的书,恹恹盖到自己脸上,“等你的腿快好时,我就装病,咱俩把身份换过来,没人?会发现。”
“嗯,我的妹妹天下第一?聪明。”林青榕伸手过去,轻轻敲了下她?的脑门?,问起东院那边的情况。
他?听唐喜说二婶闹的很凶。
“陈氏那人?的脾性,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能做什么。”林青槐翻白眼,“爹娘都躲出去了,管家在正厅那边顶着呢,你不用管。”
林青榕想起昔日二叔一?家对自己的态度,叹了口气,不去想了。
人?的欲望一?旦超过了自身的能力,便容易踏入歧途。
二叔会落到如此地步,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大公子,东西取来了。”唐喜抱着一?只造型古朴的木盒子进来,仔细放到林青榕手边。
林青榕扬了扬唇,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林青槐,“这?是哥哥给你的礼物。”
林青槐拿过钥匙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银票和?金叶子,胸口一?阵阵发酸,“娘亲说你得?自己挣聘礼,她?不管你,这?些东西你自己收着,我有银子。”
“这?是从知道你在镇国寺,我便开?始存的,将来你的嫁妆我也会再准备一?份。”林青榕清了清嗓子,悄悄跟她?说,“我也有私产。”
林青槐用力压下胸口的酸胀,吩咐冬至把盒子送回揽梅阁去。
她?正缺钱呢。
印坊那边出书的速度太慢了,也没收到好的稿子,这?些都需要花银子去经营。
时辰差不多,林青槐跟哥哥说了声,走角门?回大理寺应卯。
大理寺天牢的重要案犯逃狱,事情涉及靖远侯二弟父子一?事,沸沸扬扬的传了一?日,各种说法都有。
第二日靖远侯府的马车一?到,依旧三五聚作堆的各部官员,有认出林青槐的皆过来打招呼,神情热络。
林青槐来者不拒,对谁都客客气气。
等着正阳门?开?了,她?也终于?得?以脱身,加快脚步往里?跑。
昨日一?整日她?都未有见?到司徒聿,往回没事就闯进她?闺房的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还是很担心?的。
林青槐一?口气进了门?,远远看到司徒聿站在大理寺门?外,原本还有些悬的心?顷刻安定下来。
他?今日穿的甚是好看,簇新的藕色缎面蟒袍,配了白玉腰带,墨发用发带束着,面容俊美无俦,气质清朗内敛。
大理寺亮起的灯笼,迎着风摇曳着,像是一?幅会发光的幕布,在他?身后温柔铺陈。
她?恍惚了下,脑海里?莫名浮起他?上一?世登基后那一?夜,静静站在勤政殿门?外的模样。
彼时他?问她?,能否与他?做一?世君臣。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青榕方才在想什么,为何慢了下来?”司徒聿迎上去垂目看着他?,面上浮起担忧,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他?不会是已知晓,父皇欲给自己和?他?妹妹指婚一?事了吧?
“你今日心?情很好?”林青槐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阵,唇边弯起浅浅的弧度,含笑打趣,“这?身衣裳好看,有了些大人?的模样。”
他?这?身段穿上女装虽壮了些,倒也还行。
人?口失踪案可能与春风楼有着莫大的关系,她?已计划好如何引蛇出洞——
和?司徒聿以飞鸿居掌柜的外地亲戚在上京露面,先去试探,再换上女装招摇过市。
那些人?抓的都是小姑娘,自己的年?纪不大又是生面孔,说不定能让真正的案犯有所行动。
“我今日带了肉糜粥,进去吃。”司徒聿深吸一?口气,悄悄压低嗓音,“一?会出去查案,我有件极要紧的事与你说。”
“好。”林青槐偏头看了眼惊蛰手里?的食盒,肚子顿时咕咕叫起来,“快进去,我真饿了。一?来就听了一?刻钟的奉承,好险没吐出来。”
“你不听不就好。”司徒聿放松下来,拿走惊蛰手里?食盒,跟着他?一?道进入大理寺衙门?。
用过早膳,两人?整理好前段日子走访发现的线索,出门?查案。
上了马车,林青槐往后一?靠,倚着软垫含笑揶揄,“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不收你好处。”
司徒聿拿出抽匣里?的瓜子,低下头,一?个一?个剥开?,小心?翼翼将瓜子仁放到她?手边的瓷碟里?,“父皇有意给我和?你妹妹指婚。”
“指婚?!”林青槐惊得?坐直起来,瞪大了眼窥他?,攥成拳头的双手手背露出白白的骨节,嗓音裹上寒霜,“你答应了?”
建宁帝到底怎么想的!
司徒瑾结党营私被揭发的档口,还有心?思给司徒聿指婚。
莫不是他?一?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意纵容?
上一?世司徒瑾死在篡位谋反的罪名下,建宁帝并未细查他?结党营私一?事,只处理了个兵部尚书。
在后来的一?年?里?,都察院左御史和?吏部尚书相继被查,便是荣国公府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荣国公突然暴毙,世子承爵位。
林青槐这?么一?想,心?中对建宁帝多了几分新的认知,也多了几分忌惮。
在这?样一?个帝王眼皮子底下玩手段,还是悠着点好。
司徒聿就可爱多了。
他?们少?年?相识,彼此间有外人?不知的情谊和?信任在,便是日日都有人?弹劾自己,他?也不会信。
短短一?息间,林青槐想了许多,也更头疼了——
建宁帝是很认真的在给司徒聿选妃。
冬至那个乌鸦嘴。
“那怎么可能。”司徒聿伸手拍他?的肩膀,“别激动,气坏了不值当,我没答应这?事。”
就知道他?会发火,得?亏是没有直接指婚。
“你千万不要答应,我那妹妹脾气不好,会揍人?,功夫比我还高?。”林青槐瘫回去,绞尽脑汁地抹黑自己,“她?毛病还多,直言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不嫁也无妨。她?还特别能惹事,经常把照顾她?的管家气得?死去活来。”
“你除了没有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他?的,不也与她?差不多?”司徒聿想起他?的十八房妻妾,又是一?阵心?塞,“满朝文?武,就属你的后宅最热闹。”
要说惹事,整个镇国寺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能惹事的弟子。
小九、小七和?十一?、十二他?们,全?都是被他?给带坏的。
“我的后宅能热闹过你的后宫,你怎么好意思?”林青槐想到建宁帝居然要给他?们指婚,又忍不住发火,“我好歹个个宠着,你是见?一?个爱一?个,花心?烂萝卜。”
“谁告诉你我见?一?个爱一?个。”司徒聿避开?他?的眼神,心?底邪火丛生,“我宠着爱着的人?只有一?个,那人?还是个白眼狼!”
只要他?想要,自己便是想尽办法也会找来。
他?说要致仕,要去游山玩水,自己丝毫没为难他?。
“那个人?是谁?”林青槐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胸口忽然有些闷,“你明明不需要接受朝臣送进后宫的女人?,是为了保护她?吗?”
二十年?同进退,她?一?直以为他?是个薄情无心?的人?,没想到他?竟是痴情种!
司徒聿目光深深地注视她?片刻,见?他?眼中只有好奇,丝毫未有往自己身上想的意思,一?颗心?跟泡在黄连汁里?似的,苦不堪言。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自嘲一?笑,“林相真想知道?”
林青槐乍见?他?落寞难过的模样,没来由心?软,“没兴趣,咱说回我妹妹。不管你爹怎么说服你,这?门?婚事都不能答应,不然我打断你的腿。你可别忘了自己许我的三件事。”
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贺砚声也跟她?说过,他?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然而那人?的眼里?从来没有他?。
司徒聿的样子和?当初为情所困的贺砚声,几乎一?模一?样。
他?俩喜欢的不会是同一?个女人?吧?!
那真是可怜。
幸好自己没这?种烦恼。
她?的十八位夫人?各有所长,又美又甜又能干。会帮她?管账,会给她?做垫了厚底的靴子,防止外人?看出她?是女子,会给她?做各种糕点。
“我答应你,我爹若是再提婚事,我就拒绝到底。”司徒聿端起剥好的瓜子仁递给他?,“秦王叔身边那宫女曾去过保平,我的人?还没回来,要等几日才知更多的消息。”
“宫女去过保平,那他?定然有子嗣存活于?世。”林青槐正色看他?,笼在昏暗里?的精致眉眼,透着萧杀,“你爹如今已怀疑自己中毒,给他?验毒之事反倒不用急。”
建宁帝起了疑心?,他?们太急反而会适得?其反。
司徒聿点点头,继续给他?剥瓜子,“此事我会追查到底。你这?会是要带朕去哪,可是昨日查到了人?口失踪案的新线索。”
改天自己得?找个机会,好好坦白后宫之事,免得?总被他?讥讽。
明明他?才是花心?烂萝卜,小妾一?个接一?个纳,据说个个都貌美如花。
“我出马就没查不到的事。”林青槐抓了把瓜子仁丢进嘴里?,想起自己的计划,一?双眼霎时弯起来,笑容神秘,“放心?,我不会卖了你的,跟我走就是。”
大梁朝的青楼男女皆可进,有艳名远播的花魁,也有俊美乖巧的小倌。
贺砚声是在春风楼后院遇到那姑娘,她?让天风楼的人?盯了一?日,还真有发现。
可惜那些人?的防范太过严密,想知道失踪没找回的那些姑娘,到底是在上京还是卖去了外地,得?深入虎穴。
女装更容易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林相若真卖了朕,那也是朕没本事。”司徒聿见?他?笑了,涌动心?底的苦涩霎时散没影,身体往后一?靠,眉宇间不自觉浮上笑意,“给朕说说你的发现。”
便是他?真把自己卖了,自己这?心?也满是欢喜。
林青槐抬了抬下巴,将昨日盯梢的发现细细说给他?听。
春风楼之所以长盛不衰,不是因?为姑娘们美小厮们好看,而是玩的风雅——
那楼里?的姑娘小倌都卖艺不卖身,便是客人?想买也不行。
曾经就有位性子刚烈的姑娘,因?客人?强买而自尽明志,此事过后,凡是去那的不是听曲便是吟诗作对。
动手动脚难免,总之除了最后哪一?步,关上门?谁也不知玩什么。
她?上一?世没少?去,贺砚声也在那住了一?个月,可谁都没发现那后院有古怪。
盯梢的人?说,入夜后停在春风楼后院里?的马车会将客人?接走,天亮时有送回,而回来的客人?大多神清气爽。
不用想也知这?些人?去做了什么。
这?案子刑部查了三个月,转到大理寺又有月余,再不尽快查明真凶,那些姑娘怕是都要遭毒手。
事情说完,马车也到了南市。
天气放晴,风和?日暖。
被闷在家中数日的男男女女,相携出门?透气,街市上行人?如织,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青槐从车上下去,取下腰间的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朝丰隆绸缎庄点点下巴,偏头冲司徒聿笑,“跟我走吧。”
司徒聿抬手敲了下他?脑门?,自己也忍不住笑,“我没带银子,一?会要让你破费了。”
上一?世,他?可从来没送过什么礼物给自己。
反倒是贺砚声那老匹夫,每年?生辰都有他?送的礼物收,有时是印章,有时是砚台或者其他?的东西。
“只要你喜欢,我送你几套又有什么问题。”林青槐抬手,稍稍举高?折扇遮住嘴坏笑,“大胆挑。”
丰隆绸缎庄是上京最大的一?家布庄,一?楼卖布匹,二楼是成衣和?给贵客试衣休憩的茶室,不用担心?他?们买女装被人?知道。
大不了就说给妹妹买的。
两人?进了门?,小二一?看到林青槐,马上热情得?迎上来,“林公子来了,今日正好从江南那边来了一?批新的料子,您先上楼坐,小的这?就给您送上去。”
“我今日要看成衣。”林青槐摇了摇扇子,含笑往楼上走,“最近可有新的款式?”
司徒聿走在他?身后,心?跳乱糟糟一?团——
买成衣要试的吧?
在他?房里?都不让看,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这?般好说话。
“春裳都是新款式,林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我们这?都有。”小二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林青槐略略颔首。
正好给冬至她?们几个也挑上几套,她?换了女装,她?们也得?跟着换。
二楼此时还没什么客人?,小二挑了间宽敞的茶室,热情请他?们入内。
“我今日是来给家中的妹妹挑衣裳的,她?个头与我一?般高?,你给选几套素雅些的成衣送过来。”林青槐撩开?袍子坐下,潇洒收起折扇,指了指身边的司徒聿,“再按着他?的身量也给挑几套差不多的。”
“小的马上去挑。”小二笑着退出去,顺手关上门?。
司徒聿撩袍坐到对面,幽幽看着林青槐,“你是给妹妹买衣裳?”
他?白高?兴一?场。
“话是说给小二听到。”林青槐打开?折扇,徐徐倾身过去,举起扇子遮住脸悄声解释,“是给你我二人?买的,你不是问我怎么破案吗,咱先去春风楼砸场子,再穿着女装招摇过市,这?叫引蛇出洞。”
司徒聿:“……”
这?个计划他?喜欢!
“你别高?兴得?太早,春风楼酉时开?门?,你老往外跑被抓住一?回就玩完。”林青槐坐回去,笑容狡黠,“我打算邀砚声陪我去。”
他?最近往外溜的次数实在太多,若是被司徒修或建宁帝发觉,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躲在司徒修身后的人?,现在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不能大意。
“我一?会便回去跟我爹说此事。”司徒聿眯起眼,一?本正经的语气,“既是查案,没有天黑了便不查的道理。”
林青槐捂着嘴乐不可支,“孺子可教。”
想出宫便要封王,有了王府再去查几个老王爷会方便许多,自己要去见?他?也容易。
“能否封王出宫自住,要看时机。”司徒聿心?情转好,精致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如今正好。”
上一?世,父皇在大皇兄死后先给他?和?二皇兄封王,过了半年?才封的太子。
“你有计划便好,我怕你没想起来所以提醒下。”林青槐还在笑,一?双眼弯成了浅月,嗓音稍稍低下去,“你会穿女装吧?”
“你若是穿了我也穿,不会这?不是还有你吗。”司徒聿这?般说着,脑海里?不自觉的浮起花朝节当日,桃花树下的惊鸿一?瞥,心?跳略快,“还请多多指教。”
林青槐:“……”
她?才不会跟他?一?起换衣服!
扯了一?会闲篇,店里?的小二带着两个姑娘送衣裳进来。
林青槐收起折扇,仔细选了一?阵给自己挑出六套看得?过眼的,又给司徒聿和?冬至她?们共选了十七八套。
刑部查了几个月都没能把人?抓住,可见?那些人?的谨慎程度。
若他?们露面的次数不可太少?,估计不会有用。
林青槐挑好后坐回去,淡淡扬起唇角,“我相中的都包起来,再按着他?的脚买两双绣鞋,准备两套里?衣,你算下账,回头我让书童过来把账结了。”
她?出来办案,冬至没贴身跟着,人?就在附近。
“一?共二十四套成衣,两双绣鞋、两套里?衣,算您四百二十两银子。”小二很快算好总账,笑眯眯吩咐带来的两位姑娘,“把林公子要的衣裳包上。”
两位姑娘带着衣裳退下,小二给他?们添了茶,也走了出去。
林青槐喝了口茶,时间差不多便和?司徒聿一?块出去。
这?会客人?开?始增多,楼下的不时传来小二招呼的声音。
两人?走下楼梯,底下忽然传来楚音音满是惊喜的声音。“林公子!真的是你呀!”
那声儿糯的像是裹了蜜,甜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