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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远侯府在为即将临盆的夫人忙碌,宫里也?忙做一团。百官候在宫门外,顶着寒风捏紧了手中的笏板等?里边的消息出?来。
太后薨逝,丧钟从皇城内传出?,震碎了一干朝臣欲在早朝上弹劾太子的美梦。
安南侯抓紧了手中的笏板,低垂着眉眼,隐隐觉着太后薨逝得?突然。
林青槐下场科举的消息一出?来,他便设好了局。暗地里通知与自己一样有意弹劾太子的朝臣,等?着国?子监博士和助教等?人入宫求见太子后,在早朝上先行发难。
人算不如天?算。
太后怎会在此时薨逝!
安南侯抬起头,幽幽看着漆黑的天?幕,心底冒出?一个骇人的念头——
兴许,太后并非病死的。
太后自荣国?公牵涉燕王谋逆一案便一病不起,至今已?有数月,倒也?不像是忽然暴毙。
太子如今不过十七岁,监国?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应当做不出?弑杀祖母之事。
圣上还在镇国?寺静养呢。
倘若……这一切是圣上安排的呢?安南侯心里咯噔了下,只觉噬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腾起来,直冲胸膛。
“眼看着年关就近了,太后竟是没能?挺过去。”永平侯压着嗓音说?了句,见无人搭理自己,只得?讪讪闭嘴。
太后的病不蹊跷,如今薨了也?在情理之中,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圣上此时恐怕还未收到消息,我等?候在此处也?无用处,不如先回去换一身衣裳。”有人小?声提议。
礼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听到丧钟便进了宫,倒是不用受着冷风。
“等?着吧。”左相出?声制止,“圣上从镇国?寺回城,半个时辰便到。”
太子手腕惊人,行事狠辣,这帮人还把他当小?孩儿看,殊不知如今已?是死到临头。
当日在御书房,太子曾问他若林青槐下场科举是真事,他有何看法。如今想来,朝中的动向太子皆了然于心,按兵不动,不过是等?着鱼儿主动咬钩。
那个从未观政的少年,比他的两?位兄长要强势,城府和心计不输圣上,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幸好今日没有下雪。”有人嘀咕了一句,四周渐渐安静下去。
寒风拂过,宫门上的灯笼落下一地摇曳的光影。
一众朝臣的心也?如挂在风中,左右飘荡落不到实处。
卯时一刻,天?空飘起大雪。
孟淑慧自梦中惊醒过来,条件反射地抱住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地缩到一角。
寒意顺着脖子钻进骨头缝里,心都?跟着凉了几分。
屋里的炭盆不知何时灭了,地龙也?没烧好。
她缓了一阵,松开双手,颤颤出?声,“来人。”
已?经回了上京,她在荣国?公府,乌力吉那个肮脏的马匪再?也?不能?欺她辱她,不会半夜将她从床上拖起来,丢到雪地里下跪受罚。
婢女很快入内掌灯。
孟淑慧看到亮光,恐惧的情绪散了些许,哑着嗓子问道:“外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已?许久没有做噩梦。
“回郡主,太后娘娘薨了,方才宫里敲了丧钟。”婢女在帐外回话,“可是要打水过来梳洗?”
“废话!”孟淑慧听说?是太后薨了,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说?话都?带着颤音,“我要入宫去见她最后一面。”
姑奶奶死了,日后岂不是再?也?没人给自己撑腰?!
“是。”婢女安静退下。
孟淑慧死死抓着锦被,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劲来,失魂落魄地掀开被子下床。
姑奶奶不会忽然病死,定是司徒聿做了什么!
一定是他!
换上衣裳出?府,孟淑慧抬眼,见多兰安排的婢女神色淡淡,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多兰不是说?宫里也?有她的人吗,为何不提前告诉我,姑奶奶已?病入膏肓。”
多兰说?,燕王在后宫安插了无数的暗桩,不论后宫发生了什么都?能?将消息递出?来。
“太后不过是颗无用的棋子,死了便死了,有何值得?说?的。”婢女漠然抬眼与她对视,“你若是不听话,不仅要死,乌力吉给你画的那些小?像,也?会贴满上京的大街小?巷。”
孟淑慧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在威胁我!”
“对,我在威胁你。”婢女的嗓音冷了下去,“荣国?公府,不对,应该是孟府才是。如今可是一个男丁都?没留下,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深受太后宠爱的郡主吗?”
她现?在是孟家大小?姐,是乌力吉身边最低贱的女奴,也?是女王殿下身边的一条狗。
狗不听话,自然要好好训。
“这里是上京……”孟淑慧一句话还没说?完,泛着冷光的匕首便抵到自己的咽喉上。
她哆嗦了下,回想起启程离开漠北之前,多兰对自己说?的话,霎时偃旗息鼓。
没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之前,她不能?跟着婢女翻脸。
她要活着,要看到司徒聿死无葬身之地,要看到林青槐被发配军营,充作军/妓!
若不是她冒出?来坏自己的事,自己如今已?经是太子妃!父亲和兄长也?不会死,荣国?公府不会倒!
……
天?色放亮。
建宁帝的仪驾入城,马蹄踏过风雪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奔皇城。
林青榕和归尘夫妇俩在永兴坊掉头,急急赶往靖远侯府。
从马背上下去,林青榕没站稳便忍不住问,“如何了?”
小?厮接过他手里的马匹,埋头回话,“夫人精神不错,这会又没动静了,正在跟侯爷说?话。”
林青榕松了口气,转过头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面颊浮起淡淡的薄红,跟归尘夫妇俩说?,“师父、师娘,请随我来。”
归尘师父时常下山来同父亲下棋,对侯府并不陌生,师娘是头一回来。
“你娘底子好,不会有事的。”柳青青被他紧张担忧的样子逗笑,“进去吧,这会没动静说?不准一会就有了。”
林青榕点?点?头,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沿着庑廊往燕回轩走去。
同一时间,燕回轩暖阁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林青槐抱着手臂,精致绝美的面容笼着寒霜,脸颊鼓起来,像是塞了两?个鸡蛋在口中。
孙御医端着茶杯轻嗅,笑眯了眼。
冬至坐在一旁安心剥瓜子,不插话,也?不弄出?太大的动静。
半晌,林青槐垮下肩膀闷闷出?声,“春节时最多能?再?给你两?坛,药我得?自己去拿,我要的书你也?得?在春节前给我写好。”
“成交。”孙御医满意放下茶杯。
小?滑头,府中的酒窖一堆好酒,麻烦他拿太医院批文就算了,还硬逼着他每月去医学院上两?天?课。便是院里的老师,也?都?是走他的关系去请的人。
只这些还不算,把他请来开口就要他写学医的入门书,半点?没客气。
就这,多跟她拿两?坛酒便撂脸子。
“我娘这情况今日能?不能?生?”林青槐把冬至剥好的瓜子仁推过去,脸上多了几分笑模样,“我记你明日休沐,今日若是不生你便在府中住下,我带你去酒窖过过眼瘾。”
孙御医:“……”
林丞这混球生的女儿跟他一样混。
还是青榕那小?子可爱,从来不会这么气他。
“不想去啊,那你也?得?住下来。”林青槐倾身过去,嗓音压的低低的,“听说?过西北名医归尘山人吗,他是我师父。”
“你师父教出?你这么个不通医理的混账徒弟,竟然没被气死?”孙御医眼神亮起来,嘴上却无比嫌弃,“没听说?过,没见过。”
他听说?过归尘山人,还听说?此人师承南朝名医清泉居士的高徒。
西北那么大,他又在宫中当差,便是想去拜访顺道请教一番也?没机会。
“我跟师父学的是武功和骗人的本事,不学医。”林青槐坐回去,笑容狡黠,“不想见算了,他原本也?不喜与人打交道。”
师父跟师娘还有师兄走失后,几乎把所有的心血都?投注在她身上。她是坐不住也?静不下心,不然也?要学医的。
司徒聿也?没学医的天?赋。
用归尘师父的话说?,他不被人毒死全靠命大。
小?九是天?赋异禀,但凡见过的药材他都?能?说?出?具体的模样,有什么气味,功效如何,对应什么病症。
师父见了他跟遇到宝贝一样,恨不得?让他在一年内就成为名医。
“你当真认识他?”孙御医见她露出?狐狸一样的笑,不禁正色道,“不许糊弄老人家,他在何处。”
“这会估计快到了,一会就带你过去见他。”林青槐也?不闹了,正儿八经的语气,“我娘上了年纪,我实在不放心因而把他也?给请到府中,并非是不相信您老的医术。”
她之前找他拿医学院的批文,并未告诉他归尘师父在外的名号。
“你看我像是那种同行相轻的人吗。”孙御医听说?人在路上,当即有些坐不住,“他几时能?到。”
若她师父真是归尘山人,圣上去镇国?寺静养就说?得?通了。
听林丞那个混球说?过,青榕自小?便去镇国?寺抄经习武,这丫头估计也?在。
林青槐正欲回他,耳边听到哥哥和师父说?话的声音,旋即站起身来,“我师父到了。”
孙御医一听,立马就站了起来。
两?人走出?暖阁,林青榕领着一对年约不惑的夫妇从曲廊那边过来,脚步匆匆。
“那便是我师父归尘山人,边上的妇人是我师娘。”林青槐低声跟他介绍,“师父平日里话不多,但很好相处,不会为难老人家。”
孙御医:“……”
他才六十多,不老。
林青榕一行人到跟前,产房那边来消息,又开始发动了。
大家顾不上寒暄,一道往产房那边去。
府中的嬷嬷和婢女几乎都?守在产房外边,林丞站在廊下,笼在袖袍里的手抖来抖去,神色焦急。
“我进去瞧瞧。”柳青青听到产房内的动静,笑着拍拍林青槐的肩膀,提裙进了廊下,推门进去。
“你们在外边候着,需要什么尽快安排,我也?进去。”林丞实在不放心,一扭头就进了产房。
林青槐也?想进去,不过念头刚升起来就被她给按了回去。
爹爹和师娘都?在,还有城内有名的稳婆,应当不会有事。
她缓了缓呼吸,给归尘和孙玉做介绍。
孙御医神色间难掩激动,略略行礼便同归尘探讨医术。
林青槐命人搬来炭盆放到廊下,走到哥哥身边,静静注视着禅房的房门。
“娘亲自幼习武,身子比寻常妇人要硬朗,不会有事。”林青榕自己也?紧张得?不行,笼在袖子里的手早攥紧了拳头,年轻的脸上挂着分辨不出?情绪的笑,极力安抚自己和妹妹。
“嗯。”林青槐应了声,偏头看去。
哥哥又长高了许多,眉眼间也?多了一丝锋锐,不再?像自己刚重?生回来时那般天?真。
耐心等?了一刻钟左右,里边断断续续传来娘亲喊痛的声音,孙嬷嬷心底发慌,亲自端了一盆热水进去。
守在外边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风雪渐渐变大,才清扫干净的地面铺了一层白,产房内的叫声忽大忽小?。
如此反复了一个多时辰,里边终于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
林青槐和林青榕皆松了口气,巴巴看着产房的门。
“母女平安,是个小?小?姐有六斤重?。”刘嬷嬷开门出?来,面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送热水和鸡汤进来。”
候在外边的婢女闻声而动,麻利端着热水拎着食盒进去。
林青槐和哥哥在外边等?了一会,孙嬷嬷抱着他们才出?生的小?妹出?来,一双眼笑成了一条缝,“和你俩刚出?生那会一样漂亮好看。”
“我瞧瞧。”林青槐凑过去,伸手挑起盖在妹妹脸上用来挡风的帕子,仔细端详了一阵,轻轻出?声,“雪姐儿,我是你阿姐林青槐。”
爹娘早早就给起好了名字,女孩儿乳名叫若雪,大名林安然。男孩儿乳名叫慕与,大名林和煦。
上一世,妹妹都?没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雪姐儿,我是哥哥林青榕。”林青榕看了眼皱巴巴的妹妹,示意孙嬷嬷抱回去,外边风大。
这边忙的差不多,门房来消息,书局掌柜的登门求见。
林青槐知会哥哥一声,去前厅见客。
“小?……恩人?”书局掌柜的一见到她便惊得?站起来,半晌说?不出?话。
当日买下书局的人是她,而非靖远侯府的大公子。
“坐下说?。”林青槐笑笑,示意他坐下来,“不知掌柜的有什么买卖要同我谈。”
“我听说?书局的印量大了许多,便想着能?否把书局也?开到其他地方去,大梁的书局不多,印制书本的速度也?不够快。”掌柜的放松下来,笑容洋溢,“姑娘定是改了些什么,书局的印量才大幅提高。”
“这个想法确实可行。我原先也?想将这技术推出?去,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忍人手帮我运作,”林青槐一点?就通,“青云书院打算在奉安办分院,不如你入股给我当书局管事的,把书局开遍京外的十八个县。”
书院和医学院的分院肯定要开,司徒聿的一百万两?银子不能?一直放着不用。
先把书局开了,让百姓有个盼头再?慢慢开分院。
经过这几个月运行,书院的各项管理制度已?趋于成熟,她只需安排人下去便能?将书院开起来。
最多十年,大梁国?中各府州县却都?开有青云书院不是梦。
“承蒙小?恩人不弃,只是我此次回京,还带了孩子一起。”掌柜的面上浮起为难的神色,“贱内身子骨不大好,我若是离京,两?个孩子便无人管教。”
“你想让他们学医还是学其他的手艺,学校的名额有没有都?是我说?了算。”林青槐扬眉,“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多谢小?恩人。”掌柜的站起身来,埋头行礼,“小?的名叫祝元财,日后任凭小?恩人差遣。”
林青槐微笑摆手,让他明日便带着孩子去书院,顺便细谈开书局之事。
“小?的告退。”掌柜的后退两?步,恭敬退下。
小?恩人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自己跟了她,日后两?个女儿的出?路便不用愁了。
林青槐送走祝掌柜的,回燕回轩一忙便过去半日。
孙御医和归尘师父相见恨晚,两?人约着去茶馆喝茶,她便不管了,师娘见没什么事也?先回了书院。
林青槐回揽梅阁歇了会,叫来冬至,吩咐道:“杨远正那边盯紧点?,他最近总跟几个武将子弟来往,想办法引他们去武馆让他们输光。”
三年前上京的两?家赌坊走水,烧死赌徒数十人,自那之后大梁上下禁赌。
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挂着赌字幌子的赌坊不能?开,武馆却多了起来,平日里斗狗斗鸡斗蛐蛐,都?是在赌。
杨远正时常出?入武馆,虽每次都?不大赌,但也?鲜少输银子。
他父亲杨靖安镇北将军的名头很好用。
等?他输急了眼,就该轮到自己出?场了。
“是。”冬至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孟淑慧和懿宁公主都?盯着,有事及时来报。”林青槐说?完,想了想没什么好交代的,摆手示意她下去。
建宁帝回宫,百官这时不会提弹劾太子之事。
太后的丧事前后得?一个月才忙完,等?他们有机会弹劾太子,已?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转过天?,林青槐将写好的书局开设要点?交给祝掌柜,又带他去了一趟印坊,仔细同他解释毕昇活字印刷术的原理。
祝掌柜惊叹不已?,索性留在印坊跟师傅们请教。
林青槐没管他,回了书院继续忙碌。
转眼过去三日,太后出?殡的日子确定下来,上京也?无人再?提林青槐下场科举之事。
第四日国?子监休学,林青槐终于等?来了杨远正和几个武将子弟,结伴去威远武馆的消息。
“谷雨、冬至你俩同我一道去武馆。”林青槐放下手中的账册,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我们一道去给杨小?将军送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今天不确定是否有二更,如果有大概在晚上9点,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