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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的水师虽说可以从大江大湖中入海,但由于科技的不发达和导航系统的不完备,在海上航行时几乎都是沿着海岸线前行。
魏国从徐州淮阴到青州东莱的航线就是如此,吴国此前从建业出发与辽东公孙氏交流沟通,也是沿着海岸线前行,并无例外。
在曹植此前出访倭国的船队出发之前,共有三条航向倭国的路线。
其一,是从朝鲜半岛南端出发,直达倭国。
其二,是从青州东莱郡出发,渡过渤海丶沿着朝鲜半岛航行至后世釜山一带,再经对马岛航至九州岛北面。
其三,依旧是从青州东莱郡出发,先渡海至营州带方郡,再沿着海岸南下航至倭国。
而曹植开辟的航线与前面三个截然不同,从东莱郡出发经济州岛直达倭国北九州。
但海上作战,与海上航行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状态。
曹睿此前领着枢密院和将作监一起,对海战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海洋广阔,与陆地不同,加之又受风向的影响,若敌军坚持避战丶顺着风向航行,以大海的广阔和海上波涛,追踪起来还是不容易的。
而此刻,楼船将军曹植就面临着一个同样的问题。
「将军,将军!北面遇敌!」
二十艘艨艟组成的船队浩浩荡荡,但在大海的映衬下却份外渺小。曹植本人位于最前方的一艘艨艟上,正在舱室中记着此番出航的事宜,外面就传来了斥候的大声呼喊。
曹植微微蹙眉,快步走了出来,来到了甲板的最前端。同在一艘船上的陈本也一并跟了过来,顺着斥候指着的方向远远看了过去。
曹植左手掩住眉眼之上,向斥候指着的方向定睛一看,直觉有些模糊。
于是曹植伸出手来:「何若,把望远镜给本将。」
「喏!」斥候什长何若应了一声,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递给了曹植。据枢密院的人说,这只不过是陛下在太和五年随手发明出来的一则小物件罢了,但在水军作战和陆上作战的用处非常大。
话说,这还是当今陛下收到东海郡的贡物时才起的念头。而东海郡产水晶的地方,正是此番被吴军袭扰的利城丶朐县一带。
曹植素来对领兵作战有种执念,否则此前也不会写出什麽『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的雄壮诗赋来。可他刚准备下令的时候,凭藉着习惯性的动作伸出手来往空中一探,面色随即也冷了下来。
「何若。」曹植扭头看向一旁的斥候什长:「北风是何时起的?」
何若道:「大概两个时辰前,上午就起北风了。」
曹植无奈的摇了摇头,而陈本也伸手探明了风向后,也随之长叹了一声。
当下是北风,吴军船只从北而来向南而行,船若满帆,在风力的加持下只会更快!而魏军船队从南向北,船速更慢,若吴军执意避战则很难与其相遇。
这便是为将者常常会遇见的困境了。
该打这一仗,但天时地利不太适合,这就要考验主将的智略和胆识了。
「去,把周都伯唤来。」曹植面色凝重的看向何若。
「喏,将军稍待。」
即使船只随着波涛上下起伏,何若依旧如脚下生根一般,脚步极稳丶往船后侧去寻负责此船的周都伯了。每艘艨艟一百五十人的编制,也是由一名可以统率百人的都伯率领。
都伯周田也随着何若小跑了过来,躬身行礼:「将军何事唤属下?」
「打起旗语,告诉后面的弓将军,将阵型从锥阵变为双锥阵。弓将军在西,领十艘艨艟,本将在此自领十艘,间隔二里作战!」
「属下领命!」
随着都伯周田在这艘艨艟最高处的旗语变化,曹植此船身后的船队就左右分成了两部,向北航行的同时又各自朝外扩去。
水军作战也与步军丶骑军作战类似,也是要讲阵型和布局的。得益于去年年初枢密院颁发的《水战令》,大魏在步战丶骑战丶水战三个领域的通行军制也已凑齐。旗语,就是水战最基本的沟通方法了。
而此时,北面的吴军偏将军卫温问道:「贺侯,南边竟有船队向北而来,形制暂时还看不清楚,该当如何?」
贺达背着双手站在一艘楼船最上层,眯着眼睛说道:「魏贼竟然也有海船了?属实令本将惊讶。」
卫温想了想,点头应声:「定是魏国从淮水左近调了船只攻来,否则这滔滔大海之上,如何能这麽巧就有船队迎来呢?又不是闹鬼了!」
此番吴军进犯的兵力多达万人,船只数量也有六十馀艘,楼船丶艨艟丶斗舰这三种主力战船也一应俱全,由昔日吴国将领贺齐的儿子贺达作为主帅统领。
见贺达沉默,卫温问道:「北人不善水战,不若纵兵吞了这些魏船才好!回去也好与陛下多夸功一二。」
贺达看了一眼卫温,笑道:「功劳哪里是一次就立的完的?你丶我还有唐将军三人此番功劳已经够多的了,本将不欲再折损船只,这样就够了。」
「传令!」贺达发令的时候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刚才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开口说道:「令船队尽皆满帆,随旗舰向东南航行,远离海岸,避开这些魏船!」
「遵命。」卫温拱手领命,随即走下楼船木梯,去寻人分派起来了。
吴军此番在东海郡袭扰的功勋已经足够,船队避战也是常事。但对于急于证明自己的楼船将军曹植来说,这让他的表情愈发糟糕了。
「将军,按照现在的船速加上逆风,我们很难追上吴船,吴船大约会在我们东边擦过去,但碰不到。」都伯周田如实汇报导。
曹植摇了摇头:「不行,初次在海上航行,哪里能轻易放弃?派一艘船去中间,用旗语告诉弓将军向我靠拢合阵,再调转航向向南,尾随吴军之尾!」
「遵令!」
魏军二十艘艨艟缓缓并在一起,又改换方向向南,经过这麽一番折腾,与顺着风向的吴船又差出了好大一段距离。
「追,满帆!命各船全速航行,不得怠慢!」曹植坐在船舱中,透着窗沿看向外面的大海,神情严肃的发号施令着。
陈本则在一旁的桌案旁坐着,手握墨笔,努力将方才这些细情字斟句酌记录下来。
调转方向的魏军船快,但吴船也同样快,直到临近傍晚,西面天空上日头将坠,逐渐似火般赤红之时,才堪堪追上吴军船队的尾巴。
而此时双方都已离着海岸不远,按照常理,这时候该到寻找停泊之处的时候了。
眼见曹植还想再追,陈本则在一旁努力劝道:
「将军,天色已晚,还是勿要再追了。加之方才天上多了阴云,看不见星辰,入夜则恐生变数,若有些许闪失,反倒不吉!」
曹植咬着牙,两腮鼓着,双手撑在船头的木质栏杆上,眼神不住的在吴军船队与西斜的落日这两处来回游走。
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曹植终是长叹一声:「罢了,就依休元所言!」
曹植的船队终究是没能追上吴船,连一艘斩获都没有。但当曹植重新把船队带回淮阴,与陈本和偏将军弓遵三人乘小船回到寿春时,却并未得到皇帝的半点责备。
「你们的航海日记朕看了,记得不错。」曹睿背手站在屏风上挂着的徐州沿海舆图前,沉声说道:「朕此前就说过,对于大魏如今的海船队,积攒作战经验才是第一重要之事,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向后放一放,早晚有你们用武的时候,任重而道远啊!」
沿海的舆图与寻常舆图不同,画在纸上时是以左侧为北,右侧为南,海岸线和沿海的诸多小岛从左到右延伸开来。
曹植拱手:「禀陛下,臣断定此番未能与吴军交战的原因,实为大海过于广阔丶加之我军船慢,全速航行的时候堪堪与吴军楼船相当。」
「无妨。」曹睿淡然说道。
看着皇帝的淡定,作为主将的曹植却不淡定了,脸上充满了疑问。
曹睿笑了一笑:「皇叔或许不知,朕此前和将作大匠马德衡二人做过实验,同是艨艟,船越短丶越窄则越快,但短丶窄则轻而不稳,不利于海上远航。加之乙型艨艟又加了撞角和左右两舷的浮板,就更是这样了。」
曹植在皇帝话语中听出了些什麽:「臣有些不懂,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说,船速与船的战力不能同时兼得?」
「正是此意。」曹睿点头道:「你们这次是追击战,追不到也就算了,朕不怪你们。但若是两方船队当面对冲,那乙型艨艟的战力才能真正显出来。」
「臣明白了。」曹植道:「如乙型艨艟一般更利水战一般,譬如将作监加装过拍杆的丁型楼船也更利水战,却不像丙型楼船那般广大丶可以航行入海,各色船只都有各自的功能。」
曹睿点了点头:「朕正是这个意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