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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招娣一下子没忍住，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
妇人险些哭昏了过去，男人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苗招娣忍着悲痛，只道：“节哀。”
可是，除了这一声干巴巴的节哀，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也做不了！
“真是太可怜了，这夫妻俩听说这济生堂的大夫特别有名，赶了很久的路才来看病的。”
“大夫终究是个大夫，又不是那天上的神仙，这救不活，也是人之常情啊！”
“唉，世事难料，这谁都不能决定的啊。”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虽是无心，可是字字句句，却如同雕刻斧凿般，落在她的心间。
是她无用。
苗招娣抹了抹酸涩的眼角，失魂落魄从人群中走出。
宁羽有些担心，忙追上她：“你这样子，着实让人有些担心，我送你回去吧？”
闻言，苗招娣只是眉眼微动，淡淡的笑了笑：“没事，生死有命，我本就是凡人一个。”
宁羽却是听出她语气里那略带自嘲的口吻，越发的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往日里我总说你是世间奇才，杏林高手，可是你我都清楚，这世道，多的是你我不能伸以援手的人。此事乃是意外，你可万万不要放到心里去。”
苗招娣双目微黯，低垂着头有，唇角浮起一抹嘲讽。
意外么？或许吧。
可，终究是她无能，空负盛名罢了。
“你不用管我，医馆尚有诸多事宜需要你前去处置。”
苗招娣拨开宁羽的手，神色黯然的一步步，离开了医馆。
宁羽虽然说不放心，可终归医馆的事儿如今确实让他头疼，不得不先处理。
“那我派护卫送你回去。”
“不必了，你让人备三百两银子，给那对夫妻。权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就记在我的账上吧。”
苗招娣拒绝了宁羽的提议，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宁羽还来不及叮嘱两句，只得让方卓跟上。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苗招娣已经不见人影了。
街头巷尾，喧闹非凡，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百姓们似乎个个脸上都挂着笑意。
九月的暖阳，仍旧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晴空下的苗招娣，却是感受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她觉得好冷。
身体，心里，由内到外无一不感到刺骨的寒冷！
她失魂落魄的行走在众人间，犹如没有了灵魂的躯壳一般，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顾宅的门口。
苗招娣呆呆地望着顾宅二字，愣了半晌。
忽然间，顾宅大门从里面打开，顾羡渊神色清冷的走出来，和呆滞的苗招娣撞了个正着。
“招娣？”
顾羡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按照常理，此时的苗招娣，正在医馆上值，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家的门口呢？
可是眼前的人，又确确实实是苗招娣没错。
苗招娣愣了片刻，待看清楚身前的人，是顾羡渊以后，忍了一路的泪水，忽然扑簌簌的下落了。
这可把顾羡渊给吓坏了，忙扶住她摇摇欲晃的身子，心中急切：“这是怎么了？你别急，无论有什么事，都有我在呢，快快进屋去。”
顾羡渊扶着苗招娣进屋，摸到她手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掌心一片湿润，身子冰冰凉凉的，心中不由得一沉。
几个丫头也没想到，原本要去酒楼的顾羡渊，却忽然回来了，还扶着苗招娣，顿时面面相觑，心中一惊。
只听顾羡渊冷声吩咐：“去准备热水来，再去备点儿可口的吃食。”
两个丫头应声而去，顾羡渊这才看着哭的闷声不响的苗招娣，心疼难忍。
他将苗招娣安置在榻上，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们认识这么久，苗招娣向来是个自矜克制，豁达开朗的人，不论是碰到了二房那样的亲戚，还是背叛主子的厨子，她都向来是淡定有度，从未如此失态过。
这一次究竟是怎么了？
也不知陪着她哭了多久，直到苗招娣哭不出眼泪了，这才作罢。
屋内寂静的紧，顾羡渊将苗招娣搂在怀中，也不问一句，只安静作陪。
这倒是让情绪安抚下来的苗招娣，生出几分羞赧来。
她何时变得这般矫揉造作起来了？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苗招娣尴尬地揉了揉眼睛，喃声问道。
顾羡渊却是淡笑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哭了许久，可是渴了？”
苗招娣越发窘迫，接过茶水闷声喝了下去。
顾羡渊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这才缓缓笑道：“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我又何须去问。”
苗招娣嘟囔：“那我若是不想说呢？”
顾羡渊又笑：“你若是不想说，定然是难以启齿，我又何须揭你伤疤？”
苗招娣完败，这男人倒是很明白自己的心思。
见她仍旧精神萎靡，顾羡渊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柔而耐心： “此刻，你已经平复，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苗招娣哪里还撑得住，便把自己今日碰见的事儿，以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顾羡渊一一坦白。
把话都说明白了，苗招娣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她轻吐了一口气，自嘲道：“顾大哥，我知道自己其实挺可笑挺天真的，自打我当大夫以来，就一直都是一帆风顺，所以从来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困难，能够难住我。”
“可是没想到，这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而且，这个代价，挺沉重的。”
顾羡渊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头道：“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又能干，医术更是一绝。只是，人活一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你大可不必再耿耿于怀。”
苗招娣叹了一口气，坦白许久，心里已经舒坦多了。
顾羡渊说的也对，尽人事，听天命。
经历了这件事，她也更加明白，其实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真的要看淡生死。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忽然间，苗招娣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室内弥漫着一股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