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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章
苗秋朵一家自从沈志伟被沉塘而死,像被狗撵似的离开了石渠村。
“你说这青哥儿真是邪门啊!怎么胆子这么大,亲爹都敢打,亲叔叔说逼死就逼死!”黄五郎拍着胸脯心有余悸。这年头宗族观念和孝道都很强,沈青的行为无疑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又闹出了人命,更显得沈青狠辣。
“你还说你姐是个好说话的,我瞧着她也没怎么把你当回事!”
苗秋朵一口牙也快咬碎了:“没想到我那些哥哥姐姐这样捧高踩低,一点不顾念亲情!”还有她娘!每一句话都向着姐姐,向着青哥儿。不就是人家现在有出息了,家里兴旺了吗!
她却不说她之前十年都没和娘家走动,才是真的自私捧高踩低。
黄金宝在旁边哼哼了两声:“表哥也没有那么坏……他那叔叔可是害死了璋表弟,那是表哥的亲弟弟啊,又害得大姨小产不能生养,表哥报复他不是应当的……他那爹也是早断了亲的,不是个好东西……”
就算沈青已经拒绝了他,还没给他一点好脸色,但黄金宝心里还是惦记着沈青,不乐意听爹娘说沈青的不好,忍不住想给沈青说好话开脱。
“你给我闭嘴吧!人家都没看上你,你还胳膊肘往外拐起来了!”苗秋朵恨铁不成钢的踢了黄金宝一脚:“你可真出息,还真被那个丑哥儿迷上了!”
黄金宝想说表哥不是丑哥儿,可是摸了摸被踢疼的腿,看看眼神凶狠的娘,委委屈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苗秋朵又哪里不知道,那沈志伟是罪有应得呢?可不止是她,包括兰塘村许多人,都觉得沈志伟可以罪有应得,可以死,但不能被青哥儿逼死!
这要是苗兴苗旺给苗氏出头,让沈志伟偿命,那就是天经地义的。换了沈青,就成了把人逼死,大逆不道!
因为青哥儿可以逼死沈志伟,就可以对她这个小姨不留情,其他人也可能有样学样,对长辈不尊重,不顾念他们所谓的亲情!沈志伟的对错便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其实和沈志伟同一立场,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没有做错过事情的时候,那么就要被晚辈这么对待吗?
屁股决定了脑袋,这些人自然对沈青的做法看不惯。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沈青连亲爹、亲叔叔都这样不留情面,又怎么会惯着她这个小姨,苗秋朵自然气恼。
他们这次回来,原本觉得必定能成的,府城的杂货铺都给关了。这会儿要回去,十分的不甘心:虽说他们原本就过着那样的生活,可已经在大脑里把沈青的财产划到了自己家,畅想过以后要怎么花费享用了。这会儿要回去,就仿佛损失巨大一般,沈青不肯给他们占便宜倒像是欠了他们一样,心里咋想都不得劲儿。
加之暂住在黄三郎家时,黄三郎原盼着这个弟妹帮着好好说道说道,让兰塘村的作坊给自己一个优惠的淀粉肠价格。却没想到这弟妹一下子把人给得罪完了,愿想落了空,黄三郎一家说
话就未免带出些不好听的来。
日子过得处处不顺心!苗秋朵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沈青(),情绪越发积累▓()▓『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对沈青恨得牙痒痒。
就在苗秋朵一家纠结着要不要回府城时,却意外结识了那家当铺的掌柜。安平县就这么大,做生意的人就那么多,多多少少都算认识,就算不认识,也至少听说过。黄三郎一家在县城开杂货铺也二十来年了,和那掌柜有些交情。
苗秋朵起初是拿沈青抬自己的身价,生怕人家掌柜的看不起自己。可她到底心绪不平,三句两句就把沈青的事儿当八卦说了出来,酸味都要熏死人了:“我们这回也确实是把亲情看得太重了,以为都是实在亲戚,肯定会帮衬我们一把。谁知道人家不这样想,这才落了个两头空。”
苗秋朵说这话的时候,黄三郎也有几分不自在,黄三郎的媳妇更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亲情?这家里就没谁像老五家那么不顾念亲情的,也有脸说别人!
“我那外甥如今钻在钱眼里了,除了钱看不见一点儿亲人。我也不多说了,他那钱啊也不知道咋来的,让我沾手我也嫌脏。一天天的在县城扮成汉子的样子,和这个那个勾肩搭背的……啧。”
苗秋朵本来是想给沈青造点黄谣,出出气而已,却没想到让那当铺伙计把人给对上号了。他那次在开花肠铺子见了沈青,就觉得有一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是谁。这会儿听了苗秋朵的话,灵光一闪醍醐灌顶一般,惊声叫了出来:“啊,是他!是、是那个开花肠铺子的沈公子?”
苗秋朵撇了撇嘴:“可不就是他,什么公子,就是我姐姐家的小哥儿,套上件体面衣服再遮了哥儿痣,就敢充汉子了!我呸,哥儿就是哥儿,穿上龙袍他也不能是太子!”
她这样贬低沈青,心里十分的痛快,好像把沈青说得一文不值,她自己就真的高沈青一头了,很有些优越感。
眼见苗秋朵这态度,谁还会把她当沈青的亲戚?仇人还差不多。那掌柜的和伙计眼珠子转了转,便拉着苗秋朵问起了沈青的底细。两方消息一对,沈青身上的谜团更大了:苗老太太和苗秋朵说的,沈青有现在的造化,都是因为得了一位外地来的贵人的青眼。那贵人刚从外地到安平县不久,手头缺人,沈青才抓住了这个机遇。
而当铺的人在县城浸淫已久,安平县哪里来的外地的贵人?不就是那个沈公子吗?
他自己假扮自己的贵人?既然没有那个贵人的存在,这哥儿手上的钱是哪儿来的?
当铺掌柜又想起了沈青拿出的那几样精巧的首饰。
“他家会给他置办嫁妆?听他编!”苗秋朵一口戳破了沈青当时编的借口:“我姐那婆婆抠的什么似的,又最看不上哥儿,别说给他置办嫁妆了,能把他卖了让他光身去汉子家里。”
苗秋朵对沈老娘倒是挺了解的。
“那他这银钱的来路,可就不正了啊。”当铺掌柜眼睛里冒出精光,惦记了那么长时间的事儿终于有了些眉目。要说别的哥儿,可能还是靠做皮肉生意积
()攒本钱,再做些小买卖上岸。可那哥儿的模样是断断不可能的,那些首饰定然另有来历。
在山里挖到了古墓?还是什么宝藏?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情况。但无论是哪种,如今沈青的财富都令人眼热不已。当铺掌柜和苗秋朵一拍即合,就打算戳穿了沈青的身份,让他没脸在县城再混下去,之后再逼问出这笔银钱的来路,二一分做五,一家一半。
到时候,她再用这把柄威逼着她姐姐把青哥儿嫁给金宝,将沈青关在内宅里,沈青在乡下的几个作坊就都是他们家的了。
别说,这一套想法虽然不合法规的地方颇多,但这样操作成功的可能性其实是很大的。比方说有权势的人家看中了别人的传家手艺,便设计陷害这家的丈夫,或弄死或下狱,再强娶其妻为妾,获得这家的祖传秘方。
这个时代做妾,不仅仅是一种两性关系,也是将这个女人,这个哥儿变成自家“财产”的合法手段。
这其中不合法的地方也很多。比如那妻子怎么就肯为妾了?可被强拉进府里,或污了清白,也就不得不做妾了。家里顶事的汉子不在了,女人和哥儿的意愿谁会在乎呢?总归,在权势之下,可操作的空间是很大的,甚至那当铺背后的东家,就成功了不知道多少次。
仗势欺人成了习惯,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把沈青当成了一个可以这样操作的人,一个乡下小哥儿扯虎皮虚张声势,又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趁着这日,由苗秋朵出首,当街揭穿沈青的身份。
他们却不知道,沈青自那日苗秋朵在苗家出言威胁他要揭穿自己的身份,便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但思考的并不是被揭穿之后有多麻烦,而是沈青自己开始产生了,要袒露自己哥儿的身份的想法。
他一开始伪装成汉子,是因为自己势弱,去当个东西都被威胁恐吓,去买些什么东西也被人低看两眼。谁让这个世界就是汉子贵重哥儿轻贱?世人都看不起哥儿!当时的沈青无法以一个哥儿的身份获得别人的尊重或正常看待,就只能假借汉子的身份,以保全自己。
可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
别人敬的究竟是他沈青本人,还是那层汉子的外皮?直到那日被苗秋朵恐吓,沈青忽然意识到,时至今日,他还怕被戳穿吗?
沈青曾经不仅是扮作汉子,他自己内心也曾经有许多瞬间希望自己真的是个汉子,尤其是在沈璋刚死不久时。
如果他是汉子,他和苗氏在沈家就不会遭受那么多不公的对待,他就可以保护他娘,给苗氏撑腰。如果他是汉子,他想自立个门户就不需要那么麻烦。
他要是汉子,小时候王六子他们就不会欺负他。
可那已经很早以前的沈青了。时过境迁,今日的沈青再回看身后,才发现他希望的并不是真的变成汉子,而是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和汉子平等的权力与待遇,是对待遇不公的一种察觉和初期觉醒。
没有人引导、告诉他什么是公平,这便是沈青初初有一些公平意识时,当时
的认知中唯一能得到公平的途径:变成汉子。
而现在,如果哥儿和女子本身就能得到同样的权力与待遇,谁又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哥儿和女子,谁又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多了那点“传宗接代”的本事?
他在末世接触到的那些女人,曲薇薇,葛冰冰,陈佳茜……她们没有一个人,曾经因为自己是女人而感到自卑,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比男人矮半头,没有一个人憎恨自己女人的身份……她们是女人,却一点不比男人差。
包括曾经遭遇过不好事情的虞乐。
从她们身上,沈青也学到了很多。学到了正视自己的性别,学到了不将社会和环境的过错归咎己身,学到了不再渴望成为一个汉子,因为现在的沈青身为小哥儿,却早就比一般的汉子强千倍百倍了。
他也想要脱掉这层汉子的外皮,毕竟套着这层皮,他的成功和优秀似乎仍然笼罩着一层世俗眼光的阴影。他不想要这层阴影,他是个哥儿也一样可以很成功,可以得到别人尊重。
被人尊敬、甚至畏惧的开花肠铺子东家可以不是来自外地的沈公子,可以堂堂正正的,是小哥儿沈青。
沈青这样想了有些日子,只是拖拖拉拉的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来袒露。毕竟他面对的不仅仅是自己身份的一个转变,还有他对身边人撒的那一大堆谎……这些谎言才更让沈青苦恼不知道怎么处理。
而今天,苗秋朵和那当铺的伙计,倒是十分恰好的推了他一把。
于是他卸下伪装,以沈青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这些人面前,堂堂正正的问他们:“我是哥儿,又如何?”
苗秋朵和那当铺伙计一时间都有些愣了。沈青的反应太过出乎他们的预料,他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一点儿都不惊慌?
他不是应该慌乱得不能行,羞愧的以袖掩面,或者死不承认自己是个哥儿。他们就可以冲上去把他抓住,更加彻底的揭露他的身份,让他在安平县城混不下去,再也没有脸出现在街面上……
怎么他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那当铺伙计愣了一下,被沈青的气势有点镇住了,磕磕巴巴道:“你、你一个乡村哥儿,凭什么装成沈公子,欺骗了这么多人?你一个乡村哥儿怎么可能有钱开铺子,你的钱一定来路不正,你最好老实交代了……”
然而他话没说完,沈青已经缓步上前。
伙计:!!!他怎么不怕反而走过来了啊啊啊!
下一秒,他被沈青一巴掌抽在脸上,耳朵里都响起嗡鸣声。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沈青。
“第二次了。”沈青冷冷的看着他,转头又把那当铺的柜台先生也抽了一巴掌。
柜台先生:??我还没说话呢啊!!
沈青很好心的给他解惑:“上一次我去你们当铺当东西,你们就污蔑我东西来路不正。现在还敢提?我看你们是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吧?”
苗秋朵都傻了,好一会儿才尖叫道:“你怎么就敢打人呢!你
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沈青冷笑,“小姨不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可笑吗?他们随意污蔑我可以,我给他们点教训不可以?瞧你们这阵仗,不会只是想喊两句而已吧?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究竟是谁的地盘?这屋子是谁的?”
话音刚落,店铺后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如意带着六七个小子,四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哥儿,手里持着各种棍棒冲了进来,将这群人团团围住。
苗秋朵都傻了,事情完全不按照她的预料进行。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那些闯进来的小子和健壮的哥儿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人。苗秋朵吓得大声尖叫,躲在黄五郎的怀里不敢抬头。
黄五郎连忙去看那当铺的先生和伙计,却见他俩也惊恐不已,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他们带的几个人更软的像面条,三两下就败在了沈青的人手里。
一败涂地。黄五郎后悔的不得了,他早该知道,逼死亲叔叔的哥儿能是个什么善茬?!他脑子不清楚才会觉得当铺掌柜在县城根基深。人家“沈公子”也不是平头百姓啊!
“青哥儿,青哥儿这都是误会,咱们实在亲戚……你姨就是觉得你一个哥儿在县城抛头露面的太辛苦……我、我们也是被人哄骗了!”黄五郎口不择言地辩解了两句,紧紧抱着苗秋朵龟缩在角落。
“你别太嚣张,你还敢打人!”那柜台先生捂着半边脸,色厉内荏道。他刚刚被沈青糊了一巴掌,牙齿都有些松动了,满嘴咸腥:“我要去衙门告你!”
沈青冷冷一笑,凑近了那柜台先生。柜台先生瞧着嘴硬,一见沈青凑过来,吓得地后退了好几步。沈青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拽过来,一把惯在地上,踩着他的脸:“去告啊。你们家和哪位主簿还是哪位书办交好?让我看看这一巴掌值得怎样兴师动众?你不去告,我大概还要去。”
“你们那个当铺背地里有什么阴私,当时的我不知道,你当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去报官快些去,我看是我打你的这一巴掌罪过严重,还是你们当铺勾结小吏私下收赃的罪过严重!”
柜台先生被他踩在脚下,“你、你”了个半天,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金老哥。”沈青往外瞅了一眼。金牙人手里的开花肠都掉地上了,一整个目瞪口呆。但听到沈青的声音,他只犹豫了两秒,就立刻做出决断,还是如往常一般凑了过去,恭敬道:“沈公子。”
“我这铺面租给他们,可以毁约吗?”当时这铺子是通过金牙人租出去的,现在沈青不打算租给这些人了,没的给自己添堵。
“哦、哦,可以的!”金牙人强行让自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进入工作状态。“当时签了一年的租约,沈公子只要把租金退还了,再赔他们一个月的租金,就可以毁约!”
沈青点了点头,“那就帮我毁约了吧,房子租给这些人,我心里犯恶心。”他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递给金牙人:“多出来的给你了。帮我处理掉。”
又对他自家的仆从们道:“把这铺子里的东
西全给我扔出去,这些人也一起扔出去。()”
一群小子立刻动起了手,铁山哥也气愤地加入其中。说是把东西扔出去,和砸店也差不多了,拿着什么只管往门外丢。门外看热闹的人一开始还有些畏惧不敢上前,很快就有胆大的捡了地上的东西就跑。
翠花铺掌柜的心疼的什么似的:“我没有说要退租,你们凭什么就给我退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真后悔和那当铺的先生掺和到了一起,他们只是背后是一个东家,可这铺子是他的业绩,这么大损失当铺不会替他找补!
沈青只冷冷的看着他们鬼哭狼嚎:“去算计别人,就要有踢到铁板的准备。别人不可能由着你们算计,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时至今日还把我当当初那个农家哥儿来看待,觉得我好欺负好拿捏,也位面太愚蠢了一些。”
他收回脚,把柜台先生踢远了一些。当铺的人还有些不服气,被沈青踩过的柜台先生更是怨毒地瞪着沈青,深恨这奇耻大辱。
然而金牙人凑在他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几人终于泄了气。
主簿大人和杨书办他们还得罪不起,就算要去衙门打官司,恐怕也没胜算。就算不考虑各自背后的势力,挨了一巴掌就去衙门告状,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报官大老爷只会当你消遣他,不打杀威棒就不错了!
仗势欺人久了,头一次被人仗势给欺负了,这些人又憋闷、又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林宁左右看了看,悄悄揪了揪沈青的袖子:“要是他们真告你,我给你作证,是他们先叫人围堵你,你才还手的。我爹肯定相信我!”
沈青一愣,这才想起来林宁和林枣儿还在旁边。林枣儿已经看傻了,林宁则还眼睛亮亮的盯着他:“你刚才可真有气势!太厉害了!”
看来……自己的小镜子没有白送?沈青一开始没有想过要借林宁的势力,他下手很有分寸,只是打了两个污蔑他的人耳光而已,其他人也只是围起来吓唬吓唬:当铺的人老想着吓唬他,他就不能反过来吓唬了?
扔东西也是解除契约而已,又不是不赔钱,大不了多赔一些,买个顺心。自己做的这些事就算去了衙门,也不会怎么处罚的,大不了他再给主簿大人和杨书办送一份厚礼。
但这会儿林宁说话了,沈青开始思索,主簿和书办当然很好了,但县令大人难道就不能搭上线吗?
他刚冲林宁笑了笑,就见林宁的脸又有些红了,半低了头有些扭捏道:“我之前不知道,原来你也是哥儿啊……我也是哥儿,那、那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沈青:?总觉得林宁怪怪的。
不过,做朋友?
沈青愣了一下。他……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
尤其是从前。他和从里同龄的小哥儿、姑娘都玩不到一块去,每日在山上跑。实际上他也不像别人有那闲空去交朋友、维系感情,他的时间都用来填饱肚子。
后来……连蓉算吗?显然连蓉更像一个小妹妹。他和藕哥儿其实也不很熟,只是看着连二婶的交情。
末世那边……也许一开始,他是把宋开霁当朋友的,可是后来他们很快走到了一起。曲薇薇唐闻杰陈佳茜他们,是有交情在的,可是比起朋友,他们的下属属性更加鲜明。
或者说他们是宋开霁的朋友,沈青和他们只是通过宋开霁产生了一些羁绊,之后又相处出了一些感情。
沈青后知后觉,自己的人生中,似乎缺乏朋友和友情的存在。他太焦虑了,他总是在衡量这个人对自己有没有用处,再决定对其投入时间和感情以及其他成本,包括一开始的宋开霁和曲薇薇等人。
他没有毫无缘由的一开始就敞开心扉去对待另一个人,也并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沈青看着眼前眼睛亮亮瞧着自己的林宁,这会儿林宁身上仿佛不再顶有县令公子的光环,满眼都是真诚。他向沈青发出的,好像也不仅仅是做朋友的邀请,而是帮着他更完善人格、更完整人生,一个迈向下一阶段的契机。
沈青抓了抓头,方才杀伐果断的人这会儿有些呆呆的,挺不好意思地对林宁道:“我……没怎么和人交过朋友,可能会有地方做的不好。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还请你多关照。”
林宁在衣袖的遮掩下猛掐自己的大腿,才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那么奇怪,眉眼弯弯地看着沈青,郑重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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