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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最最特殊的首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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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丽玲攥着电影票,指节发白,像捏着一块烧红的铁。她站在电影院外的暗影里,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广告牌上那两个赤裸相拥的男人仿佛还在灼烧她的眼睛,陈祖伟的脸在霓虹灯下泛着不真实的光,嘴角扬起的弧度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挑衅的张扬。
    “疯了……全疯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她不是为了看什么“艺术”才来的。她是想知道,那个曾经跪在她脚边发誓非她不娶、说要带她脱离苦海的男人,到底被谁彻底毁了?是姜佳慧?是钟萍萍?还是他自己骨子里就藏着这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是算计,她要找出幕后那只手,然后狠狠咬断它的喉咙。如果不是……那更可怕,意味着她曾与一个“怪物”同床共枕过。
    她拉高衣领,压低帽檐,混入同样鬼祟的人流中。购票大厅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压抑的兴奋感。人们穿着厚实的外套,戴着夸张的墨镜和口罩,像一群准备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许菀欣裹着一条巨大的披肩,只露出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匆匆接过票就闪身离开,速度快得像受惊的兔子。不远处,钟萍萍也刚买完票,她买了整整一排,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意和隐秘不安的复杂神情。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只有冰冷的敌意无声碰撞,随即各自移开。
    范宜玢和梁青青并肩走出,两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却又心照不宣地朝同一个方向移动。她们甚至没打招呼,只是用眼神确认了一下彼此的存在,便默契地汇入人流。这荒诞的一幕让陶丽玲更加确信??今晚的“孽吻”,绝不仅仅是一部电影,它是一场风暴的中心,将所有人的命运都卷了进来。
    午夜场的放映厅灯光昏暗,空气浑浊,混合着汗味、香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陶丽玲坐在后排角落,把自己缩进阴影里。当银幕亮起,熟悉的香江街景出现时,她的心跳几乎停止。男主角出场了,那张脸,即使化了妆,做了造型,也依旧是陈祖伟。他饰演一个挣扎在传统家庭压力与内心欲望之间的富家子,开场就是一场与父亲激烈的争吵。
    “你读那么多书,进那么好的公司,就是为了回来气我吗?!就是为了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父亲咆哮着,将茶杯砸在地上。
    陈祖伟饰演的角色没有哭喊,只是静静地看着破碎的瓷片,声音平静得可怕:“爸,我不是为了气您。我只是……想活着做我自己。”
    那一刻,陶丽玲浑身冰冷。这不是演戏。这个眼神,这种语气,这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决绝,绝不是一个演员能凭空捏造出来的。他不是在扮演一个角色,他是在讲述自己。那些所谓的“捉奸”、“怀孕”、“小产”,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错得离谱。
    电影的尺度远超所有人想象。当陈祖伟与另一个男演员在雨中的天台拥吻,镜头大胆而唯美,当他们在狭小的公寓里袒露身体,情感激烈碰撞时,整个放映厅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有人悄悄摘下了墨镜,有人无意识地抓紧了扶手。陶丽玲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她看到的不是情欲,而是灵魂被撕开后鲜血淋漓的真相。那个她以为软弱、需要她拯救的男人,内心竟藏着如此惊涛骇浪般的痛苦与挣扎。她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所有控制、逼迫和羞辱,在此刻都变成了刺向她自己的利刃。
    当电影结束,字幕滚动,灯光缓缓亮起时,没有人动。所有人都像被钉在了座位上,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与复杂的情绪漩涡中。陶丽玲第一个冲了出去,她需要新鲜空气,需要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踉跄地跑到后巷,靠着冰冷的墙壁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泪水终于汹涌而出,不是为失去的爱情,而是为自己长久以来的愚蠢、偏执和残忍。
    “原来……是你一直在承受。”她对着虚空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与此同时,另一场观影也在进行。崔钰、姜佳慧、苏寒羽和吴月四人组成了一个奇特的组合。他们乔装打扮,假发、墨镜、夸张的服饰,活像一群刚从变装派对逃出来的难民。吴月扮成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大叔”,苏寒羽则顶着一头粉色的爆炸头,姜佳慧戴了一顶硕大的渔夫帽,崔钰则穿了一件花哨的夏威夷衬衫,试图用浮夸来掩饰内心的紧张。
    “我的天……”苏寒羽在黑暗中低声惊叹,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镜头语言……这表演……陈祖伟他……他吃错药了吗?怎么突然开窍了?这哪是风月片,这他妈是艺术品!”
    吴月用力点头,胡子差点掉下来:“太真实了!那种压抑,那种痛苦,根本不是演出来的!他一定经历了很多……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姜佳慧沉默着,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银幕上那个身影。她看到了陈祖伟眼底深藏的恐惧,看到了他在爱人怀抱中才能卸下的防备,看到了他面对世界时强撑的骄傲。她想起了选美后台,那个对她彬彬有礼却眼神疏离的男生;想起了媒体围堵时,他下意识护住身边女伴的动作。那时的她只觉得他是个标准的“好男人”,如今看来,那层“好”的外壳下,包裹的竟是如此沉重的枷锁。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忽然理解了常先生电话里那句“未筵好”的复杂含义。李诗箐的逼迫,公司的压力,社会的审视……这些无形的绳索,是否也曾勒得他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
    崔钰的感受最为复杂。作为商界精英,他本能地排斥这种“非主流”的题材,但电影本身强大的艺术感染力又让他无法忽视。他看到了陈祖伟身上迸发出的巨大潜力??这种敢于撕碎自我、直面深渊的勇气,正是成为真正巨星的稀缺品质。一个能驾驭如此复杂角色的演员,其市场价值将不可估量。他看向身旁的姜佳慧,她正专注地看着银幕,侧脸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他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姜佳慧也能接一部这样有深度的作品,而不是总被定型在那些甜蜜爱情或都市丽人里……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商业的算计与一种新的欣赏交织在一起。
    “喂,崔老板,”苏寒羽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侃,“看完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以前的想法都太肤浅了?”
    崔钰扯了扯嘴角,难得地没有反驳:“……值得尊敬。仅此而已。”但他心里清楚,这四个字的分量,比他预想的要重得多。
    电影的余波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香江。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版不再是李诗箐跳海的闹剧,而是《孽吻》的剧照和铺天盖地的评论。“年度最大胆之作!”“威尼斯入围绝非偶然!”“陈祖伟演技封神,颠覆港娱认知!”……赞美与争议齐飞,热度瞬间超越了所有娱乐八卦。
    腾飞影业的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常先生看着满桌的报纸,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杨总脸色铁青,来回踱步:“疯了!全都疯了!这种片子也能火?!陈祖伟他不要脸了,我们腾飞的脸也被他丢尽了!”
    “杨总,”常先生的声音异常冷静,“您觉得,现在是谁的脸更难看?是拍了这部片子的陈祖伟,还是昨天因为‘为情自杀’上了头条的秦风?”
    杨总猛地停下脚步,瞪着他。
    “舆论已经转向了。”常先生拿起一份报纸,指着上面一篇尖锐的评论,“看看,大家都在讨论艺术、自由和人性。秦风的‘脆弱’和‘为情所困’,在陈祖伟这种‘勇敢’的对比下,显得多么……不堪。我们不仅没能压住陈祖伟,反而把秦风衬托得更加狼狈和落伍。”
    杨总颓然坐倒,额头上渗出冷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危机公关,在真正的时代浪潮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秦风借运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孽吻”风暴彻底打乱了阵脚。
    “那……那怎么办?”杨总声音发虚。
    “等。”常先生合上报纸,眼神锐利,“等秦风醒来,看他怎么说。还有……”他顿了顿,“盯紧姜佳慧。她昨晚也在看这部电影。我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变了。”
    果然,秦风在昏迷数日后,于次日清晨悄然苏醒。他拒绝了所有探视,只召见了常先生一人。病房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秦风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常叔,”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借运’的事,不用再找了。”
    常先生一愣:“阿风,你……”
    “我明白了。”秦风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我想要的,从来不是姜佳慧的运气。我要的是她的位置,她的光环,她的一切。但我忘了,运气这东西,或许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选择,是坚持,是……面对真实的自己。”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高楼,看到了昨晚那部震撼人心的电影,“陈祖伟,他选择了做自己,哪怕粉身碎骨。而我呢?我只想借别人的光,照亮我自己的路。这条路,走不通的,常叔。它只会让我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最终,连我自己都厌恶。”
    常先生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年轻人。那个冲动、自负、总想着走捷径的秦风,似乎真的溺死在了那片海里。留下的,是一个伤痕累累,却开始思考“我是谁”的男人。
    “那……你的事业……”常先生艰难地开口。
    “事业?”秦风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锋芒,“我会重新开始。不靠运气,不靠关系,更不靠踩着别人上位。我要拍一部电影,一部……关于迷失与寻找的电影。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逆流》。”他看向常先生,眼神坚定,“常叔,这次,我想请您,做我的监制。不是因为您是我的干爹,而是因为,我相信您的眼光。”
    常先生久久无言,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竟有些发热。他知道,腾飞影业真正的“天王”,或许此刻才刚刚诞生。
    而在另一端,姜佳慧结束了新一天的拍摄,回到家中。她打开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孽吻》票房大爆的消息。她关掉电视,走到窗前。夜色中的香江灯火璀璨,车水马龙,永不眠息。她想起昨晚影院里的窒息感,想起陈祖伟在银幕上破碎又重生的灵魂,想起崔钰若有所思的眼神,想起常先生电话里对秦风“借运”的谋划……这个世界,充满了算计、伪装和意想不到的转折。
    她轻轻抚摸着挂在颈间的玉坠,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忽然明白,无论是秦风的“借运”,还是陈祖伟的“出柜”,或是她自己的星途,本质上都是在与命运抗争。有人想窃取,有人想挣脱,而她,只想稳稳地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寒羽发来的消息:“明晚庆功宴,陈祖伟请客,去不去?听说现场会很‘精彩’。”
    姜佳慧看着那条信息,嘴角微微上扬,回复道:“去。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正好,我也该去看看,这瓜,到底有多大。”她知道,明天的饭局,绝不会平静。但这纷繁复杂的娱乐圈,这充满戏剧性的人生,不正是她最爱的“戏”吗?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梳妆台,镜中的女人眼神明亮,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味。风波又起,而她,早已准备好入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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