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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澹睁眼之时听到荀肆的笑声,打窗户飘进来的大笑声。那笑声一颤一颤,带着喜气儿,兴许正叉着腰笑呢!
又?闭了眼回忆昨儿酒后?之事?,只依稀记得?二?人略微造次了一下,荀肆似是拉了他的手要他去探那白馒头,其余全不记得?。
哎!不该喝酒的!大好时机被那几碗酒耽搁了!这会儿清醒了那色心又?起,直怪自己不该喝那样多酒。
轻声叹气而后?坐起身,这一坐起倒是不打紧,那头却是一跳一跳的疼。想来是昨日吃酒太凶,这会儿尚未回过神来。静念听到动静在外头问道:“您起了?”
云澹有心叫静念进门帮忙收拾,却低头瞧见自己衣衫褪去半边,着实狼狈。衣衫怎的这样了?拉不下脸叫静念看到自己如此,遂说道:“叫皇后?进来搭把手吧!”
“来嘞!”荀肆从外头腾腾跑进来:“起这么早哇!不多睡会儿?”
“不早了,还要赶路。”云澹扶额,病弱公子一般。荀肆脸儿凑过去:“您没事?儿吧?是昨儿酒饮多了,这会儿头疼吗?”
“许是如此。”云澹拉过她?的小手捏了捏,而后?放到自己头上:“帮朕捏捏可好?”
“妥嘞!”荀肆小手放上去轻轻帮他捏头,眼扫过他那半露的胸膛许久,又?觉口干,转身找了杯水灌下去。
云澹见她?异样,忍不住开口问她?:“朕衣襟大敞是怎么回事??”
荀肆心虚一笑:“后?半夜臣妾起夜,回来见到您睡在那儿似是很热,遂帮您解了衣襟。”又?看了看他的胸膛而后?说道:“皇上,您说倘若咱们今儿夜里圆房,算不算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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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澹的头疼被她?吓走大半,回过身去看她?,将手探到她?额头:“中?邪了?”
荀肆将他那手拉下:“臣妾睡在您身旁哪里就能中?邪了?您那可是龙体。”
“好好的,突然闹着要圆房?”云澹红了脸儿,仿佛荀肆窥探到他的邪念一般。
“这不是春色正好么?总该做点应景儿的事?儿。皇上要是为难就当?臣妾适才什么都没说。臣妾兴许也就是这几日总察觉体内有暗流涌动,也兴许是习武之人,动了那么一点儿元气,过几日就能好。”荀肆讲话一套一套的。她?而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看着云澹的胸膛又?咽了口水。
那声音可不小。
云澹惊的回身看她?,她?莫不是入了什么□□?为何这些日子这样稀奇古怪?
“你近日可是修习了什么奇怪功法?”云澹从前听人说,江湖上有许多稀奇古怪之人修炼功法,修炼过后?致人性情大变。
“臣妾近日最常练的功法想必皇上也看到了...”努了唇到云澹面前:“是与?皇上一道练的,皇上功法娴熟深厚,臣妾练的自然也不差...”
这女人怎么回事?!云澹心通通跳,一国?之君竟是被她?调戏!手扣在她?后?脑处,将她?拉向自己:“让朕看看过了一夜,你功课可有进步?”二?人在床上嬉闹许久,才起身赶路。
是在齐鲁第三日,收到了北星的信。北星是粗人,他向来不愿提笔,若是提了,那指定是大事?。
荀肆打开那信一瞧,画了两幅小画。一幅画是两个小人儿在喝酒,另一幅上是两个小人儿各守了一棵树,一个小人儿看向另一个小人儿。那两个小人儿分别写着小王爷和北星。荀肆嘿嘿乐出声,北星厉害,都跟小王爷一起浇树了。过了片刻猛的收了声,不对,北星不能和别人一起浇树。北星那家伙事?儿齐全着呢!
云珞看到了北星的家伙事?儿!云珞知道了!
完了完了。荀肆这会儿头脑倒是好使,一眼看懂了北星的信。直觉着天要塌了。
觑了眼云澹,他正在读书?。悄么声的将那信折起,心中?盘算开来。云珞究竟靠不靠得?住?荀肆将她?和云珞相识后?的种种想了一遍,云珞平日里向着自己呢,加之自己还偷过老祖宗的东西赠与?他…云珞应当?是不愿看自己死的。这样一想,悬着的心略微放了下来。又?暗暗将北星骂了一遍,这糊涂虫,怎么能跟旁人一起浇树呢!
云澹手中?的书?看了三页,见对面人如坐针毡,小脸儿皱着,也不知是在怨恨谁。
“那座儿上可是有针刺你?”在荀肆哀叹一声后?,云澹终于是忍不住出声问她?。
荀肆没懂他是何意,站起身来看了看,而后?说道:“没有啊…”
“没有你总晃什么!”云澹放下书?,朝她?伸出手:“你过来。”
荀肆乖巧将手递给他,被他拉坐到腿上。听他在耳边轻声细语的问:“怎么了?”
这事?儿属实是没法与?他说,甫进宫之时人家说过的:在你身边伺候的人不能是全身全尾儿的,这规矩懂吧?自己当?时如何说的?切了,要么您验验?得?亏了这位当?时未验身,不然北星小命早交代了。这会儿若是被他知晓,那便是妥妥的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这会儿着实心虚,有心想探上一探,遂搂着他脖子说道:“臣妾自打进了宫,还未见皇上震怒过呢!皇上难道从来都不会因着什么事?生气?”
云澹垂眸看她?一眼,怎么没气过?那晚见她?看韩城那一眼,简直要了他的命。这样想着,又?低头瞧见她?脖子上挂的那颗牙,心中?又?沉了一下。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遂问道:“你指的是对旁人还是对你?”
北星算旁人,但北星与?自己有关?:“都算上。”
“旁人不敢招惹朕,对你,气过。但一想你就这么一块儿滚刀肉,跟你生气不值当?。”腿被荀肆压的有些麻,手揽着她?腰将她?换到另一条腿上:“你问这做什么?”
“您因为何事?与?臣妾生气?”
“你哄骗朕,好在都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臣妾不大懂哄骗是何意...”荀肆有心刨根问底,也好为北星出个对策。
“大体就是你有事?欺瞒朕吧!”云澹不愿说清楚,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人心里眼里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热乎气儿,若是说透了再?把她?推远。
……
荀肆手心渗出一层冷汗,北星这事?儿是万万不能被他知道的。不然北星的小命恐怕就完了,就算留着他小命,他那传宗接代的宝贝也会被切掉。荀肆捧起云澹的脸信誓旦旦说道:“臣妾往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臣妾就像这样,把您捧在手心里,您欢喜之时,臣妾就在一旁看着,您难过之时,臣妾就逗您开心。”甜言蜜语谁不会!荀肆说的可好了,也是听过戏的人,照着那戏文?的路子一扒,说的可动人了。那眼儿亦含着情带着俏,模样惹人怜的紧。
云澹心念一动,凑将上去碰她?鼻尖:“你清早说想与?朕圆房,这话可还作数?”
“作数!”
“那朕与?你说说朕的想法如何?”
“您请。”
“朕以为此事?倒不必急于一时。咱们慢慢来,一点儿一点儿,把个中?滋味尝遍,到头来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不美哉快哉?”世上好物不坚牢,云澹对荀肆,从未心急过。说到底还是怕荀肆脑子一热胡来,待她?反应过来又?怪自己。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话可不成体统。荀肆咀嚼着这句话嗤嗤笑出声:“譬如呢?什么滋味儿该尝。”
“譬如…在马车上吻你。”云澹话音落了,直取她?唇。荀肆适才偷吃了一口桂花蜜,那口中?颇为香甜,云澹贪多,手扣着她?脖颈,将她?拉的更近。经过前几回,荀肆终于是悟出了些许门道,手臂环着他脖子,将舌递给他与?他嬉闹。
这一递,令云澹更加欲罢不能。喘了一声翻身将她?压在那狭长的木凳之上,手顺着她?的衣襟向下,落在那朝思夜想之处。一股血涌到荀肆脑中?,令她?天旋地转,忙从他唇下逃出,轻声问他:“这个滋味儿…也要尝吗?”那声音不知是经了何事?,与?寻常不同?,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出,透着一股子水意。那神情亦是懵懂,腮边红晕晕染开来,烫着云澹的脸。
“尤为要尝。”云澹含住她?耳珠儿,气息沉进她?耳孔。荀肆难耐,一口气未喘匀,细细碎碎从口中?呼出,夹着同?样细碎的声响。
那马车却是停下了,外头沙沙走路声由近极远,片刻陷入安静。
二?人停下动作,脸儿贴着脸儿,待彼此喘匀了,这才笑出了声儿。
荀肆在他后?背轻拍:“皇上不节制,要旁人见笑了。”
“谁敢笑你。”云澹拉她?起身,见她?一张脸如那山野间的春花,又?去逗她?:“这天下竟还有什么事?,能让肆姑娘害羞。朕今日也算开了眼。”
荀肆微微瞪他一眼,坐回自己处,口中?嗔怪:“厚脸皮。”
而后?将帘子打起一些偷偷朝外看,那人都站的远,在马车周围站成了一圈儿。合着是以为皇上皇后?无?法自控,要在这荒郊野岭之处野/合呢!
云澹见她?神情着实好玩,又?忍不住逗她?,站起身,将两脚分开,交替着轻重,马车微微晃了起来。荀肆起初不明白他是何意,待她?再?向外看,见到静念捂着嘴偷笑,登时反应过来。起身拦他:“皇上别闹,他们要笑了。”
云澹后?撤一步,荀肆追上去,那马车晃的更甚,就连云澹都惊了惊,而后?大笑出声,一推车门,跳了下去。留荀肆在车上气的跺脚。云澹从不知自己有这等?顽劣心性,像荀肆那样透着坏竟是这样痛快!
外头正红和定西正纳闷呢,见云澹大笑着下了马车,终于明白过来,万岁爷拿肆姑娘逗闷子呢!肆姑娘气的脸颊通红,随后?跳下车来,气哼哼朝远处走,正红忙在后?头跟上:“您去哪儿?”
“出恭!”抬腿朝林子里跑,一步没停。待前后?左右看看没人,方将北星的信递给正红:“快瞧瞧,北星惹出乱子嘞!”
正红拿着信看半晌,摇摇头:“奴婢脑子不好使,没看懂。”
荀肆手指点着她?额头:“笨死。北星说他与?小王爷喝了顿酒,喝了酒后?一起去解手,解手之时小王爷看了他的家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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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红眼睛猛的睁大:“什么?小王爷见到了北星的家伙事?儿???”
“是。”荀肆叹了口气:“好在小王爷眼下看着是个靠谱的,但此事?也不宜再?拖了。这回回去着手把北星先弄出宫吧,不然哪一天被他人看了去,咱们被人一锅端了。”
“不是说一起走?”从前肆姑娘说先在皇宫凑活两年,到时候寻个好时机就逃了。肆姑娘还说这后?宫依惯例留不住皇后?,规矩不能到咱们这破了。
荀肆眉头一皱,也不知怎了,从前一心想逃之人,这会儿又?狠不下心了。也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扯了那么一下。
正红见她?沉思,上前拉住她?手:“夫人走之前与?奴婢说过的,说这回来京城,见肆姑娘并未受什么苦,皇上脾性亦好,夫人放了心。奴婢在哪儿都成,只要能陪在肆姑娘身边就成。”
“那你不嫁人?”荀肆看她?一眼:“切勿说这些傻话,哪怕为了你们也要走的。早晚要走的。”语毕蹲下身去,将那信纸细细的撕碎了,又?远远近近挖了几个坑将那碎屑埋了进去,而后?仔仔细细盖上土,看上去与?其他出无?异,这才站起身。
正红上前去看:“呦,埋的真好,一点儿看不出来。”
荀肆拍拍巴掌,轻笑出声,下颌微微扬起:“那是!”
车驶出齐鲁之地后?,风景蓦的变得?温柔起来。
荀肆看惯了西北的风沙,再?来看这满眼的白墙灰瓦,心中?徒增一抹柔情。
这会儿外头飘起细雨。
徽州的雨与?陇原亦是不同?。陇原雨极少,一旦下了,便是铺天盖地那一场,瞬间将天地分开;徽州的雨,细细密密,落在花上叶上沙沙声响。
这雨声催人眠。荀肆窝在床上踏踏实实睡了一大觉。清早云澹推了门,看到落雨,便嘱咐静念今日在客栈歇了。而后?又?脱了鞋回到床上补眠。这一觉昏沉香甜,竟不知睡到今夕何年。待睁了眼,见荀肆披着他的外褂趴在窗前赏雨。那雨丝偶尔落进几滴,许是落到她?脸上,她?眯着眼接了。
“别着凉。”徽州雨天阴冷,云澹见荀肆穿的少,便起身帮她?将衣裳裹紧:“看什么呢?”
“看雨。您瞧~”荀肆手指伸出去,那客栈外头便是山,远山之下是大片金黄的芸薹,微风一吹,雨中?的芸薹便有一片金浪:“多好看。”荀肆笑着说道。
云澹将她?揽到胸前,陪她?一同?赏雨。想来这一路也不必心急,景致各有不同?,慢慢行?来慢慢赏,就这样悠闲两日未尝不可。
“这一路过去还会路过黟山,少华山,咱们可以到山上歇歇脚。母后?从前说过,黟山极灵秀,山上有许多小猴通人性,能随着人整日整日的玩。过了黟山再?有两百余里就到了母后?买下的那座宅子。”云澹细细与?荀肆说接下来的打算,怀中?人点点头,回过身问他:“皇上都去过吗?”
云澹笑着摇头:“哪里就能那样清闲自在,像今年这样的光景不可多得?。做了皇上,就离不了那个龙椅,能出来这样走上一走,看看江山如斯,简直难能可贵。”
“那您那日说往后?每年都要出来。”
“平日里再?勤奋些,要百姓过的好些,内忧外患少了,自然能出来。”
“那还要如何勤奋?头悬梁锥刺股?每日批折子都要到半夜,还要见这个那个大人,管这档子那档子事?…”荀肆仔细思量一番,才发觉他是真的疲累。
“是以后?宫的账本子还是皇后?来看吧…”云澹叫苦:“看那几回真的要了朕的命,两三日未合眼,早朝之时听那些大人们奏本简直如听经一般,头一点就能睡着。”
荀肆咧嘴一笑:“不瞒您说,臣妾眼下有用的称手的人。账本子往后?都不用皇上看了。”
“存善么?”云澹问她?:“你不是说账本子都是你看的吗?”
荀肆猛的住了嘴,好家伙,心中?直呼好家伙,差点被这狐狸绕进去。眼巴巴望着云澹:“臣妾也看的。”
云澹捏她?脸:“就没见过你这样懒散之人!”
荀肆心虚,忙努起唇到他眼前:“亲亲。”
云澹上前亲了亲,而后?笑出声来。
静念送来几封折子和信件,云澹便打开来看,见荀肆要避嫌,搂着她?不许她?动:“别动,你一动热气儿都散了,一同?看吧!”说的是荀肆的背贴着云澹的胸膛,二?人接连之处温暖的紧。荀肆哦了声,头靠在他肩上,认真随他看。又?见雨偶尔进来几滴,便将窗关?小有些,只余一个小缝隙。
云澹拿起一封信,说道:“母后?写来的。”遂拆了信来看,舒月信中?说道她?与?景柯晃悠了大半年,终于于前些日子到了陇原。巧的是与?荀肆的母亲同?一天进的城。二?人眼下就住在荀府。陇原风景辽远壮阔,直觉看不够。于是决意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在信的末尾说道:“今年不回京城过中?秋,你与?那小胖墩儿好生的过,将她?哄的开心些。”
…荀肆见到小胖墩儿三字,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澹:“母后?…叫臣妾胖墩儿?胖墩儿就胖墩儿,还要加个小字…这是为何??”
云澹笑出声。
“母后?铁定不是头一回这样称臣妾了!”
云澹见她?眼睛瞪的溜圆,便说道:“叫你小胖墩儿有何不妥?母后?疼爱你。”
……
荀肆倒是不会计较舒月如何称呼她?,那是舒月的性子。舒月那句话写的很暖,你与?小胖墩儿好生的过,将她?哄的开心些。
“为何要将臣妾哄的开心些?”荀肆又?问。
“你不开心会咬人。”
…
哼。
“母后?到了陇原,住在荀府,那岂不是整日要与?臣妾娘亲在一块儿?臣妾娘亲平日亦是个爱折腾的,碰到母后?,荀府还不乱了套?”荀肆想到了要紧之处,别看阿娘平日温婉,那性子可是不羁。不然也不会任由荀肆打小胡闹。
“若是母后?今年不回京城过中?秋,那朕便带你去秋狝,要你看看朕射箭的本领。”
荀肆一听,又?笑开了花,春一次,秋一次,那今年在宫中?的日子真是少。比去年好,比去年好。
看云澹愈发的顺眼,转过身去踮起脚尖在他下巴咬了一口:“臣妾饿了!要用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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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原这一日亦下了一场大雨。
风卷着飞沙走石,夹带着骤雨砸下来,天地昏黄。
引歌甚至来不及关?窗,就见那雨将红砖地面弄脏。忙放下手中?的帕子跑过去,将窗关?了。听到那雨拍的窗纸呼呼响,惊魂未定。心中?叹道:“这是陇原啊!”
掌了灯,将灯放到一处,湿了抹布,一张桌一张桌擦过去。
从前陇原的教书?先生年岁大了,胡子白了半边。她?到陇原城的第二?日,去街上置办家用,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她?循着声去了,在窗外看到一个个黑红着脸儿的娃娃正在背书?。她?已是许多年未听过这种声音,便站在窗外听了会儿。那教书?的先生耳聪目明,见有人站在外头,便拄着拐走出来:“要听进去听,鬼鬼祟祟不好。”
引歌并不敢进门。从京城到陇原,虽说远隔几千里,但她?贱籍未脱,不敢与?人接触。前些日子在路上,绣了些帕子交由西北卫军之人帮她?变卖,好歹是个糊口的法子。
“多谢先生。小女不进门了。”她?微微弯了膝,又?看了一眼那些乳臭未干的娃娃:“适才听他们念书?,觉得?好听,便多站了会儿。”
老先生看她?似是个有点墨水的,便问她?:“你是昨日与?荀夫人和韩将军一同?进城之人?”陇原城就那样大,随便来个生人,便逃不出百姓的眼睛,不知背后?议论多少。
“是。”引歌抿了唇,似是做好准备听人讲出一些难听的话来。那老先生却笑了:“陇原城难得?来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今日来了便进门吧。在咱们陇原可没那些破规矩。”
引歌心中?一暖便随老先生去了,坐在最后?,一直消磨到下学。那些娃娃唤老先生为尹先生,尹先生下了学,坐在小桌前咳了一阵,这在摇头道:“老喽!教这一天学身子顶不住喽!”而后?看向引歌:“你会读书?识字?”
引歌点头:“略懂一二?。”
尹先生将笔推给她?:“写几个字让我这个老人家看看。”
引歌也不推脱,端正拿起笔,思量一番,落笔迅速干脆,写的是“惠风和畅”。尹先生是这样的人,引歌便这样写了。她?的字遒劲锋利,竟不大像女子的字。尹先生看了许久,捏着胡子点头:“好。寻到营生了吗?”
引歌摇摇头:“尚未。”
“打明儿起来私塾帮我教半日功课。每月银钱六十文?。”
六十文?不多,但加之引歌做绣品卖的钱,应是够活了。于是起身感激的向尹先生鞠躬:“多谢先生赏饭吃。”
引歌万万不曾想到自己此生竟还有机缘去做那教书?先生。
夜里在那间小屋内落了回眼泪,好歹能在这光怪陆离的人世间有一份正式的营生,从此不必以色侍人了。
引歌生的美,病弱美人一般。
陇原人不大见过这样小巧的女子,从前陇原最小巧的女子当?属荀夫人,荀夫人的几个女儿也相较陇原女子小巧,但好歹得?了荀将军的传,到底还是比荀夫人看着大气一些。而今来了引歌这样一个,便觉得?稀奇。引歌第一日在私塾教书?,讲的是《象传》,“□□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与?她?的身形极不相称。窗外站着的人便笑出声,学童不知外头大人笑什么,亦跟着笑出了声。
引歌红了脸,不知还要不要讲下去。尹先生的拐棍在地上敲的咚咚响,把人都吓跑了。这才继续讲下去。
引歌用心。娃娃们下了学后?,她?会留下将那学堂收拾的干干净净,回去后?又?继续温书?,将第二?日的功课和典故都理的清楚,方睡去。
今日这雨下的忒急。
引歌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打扫过学堂后?便坐在桌前听外头炸雷。那雷从远处轰隆隆过来,到了头顶轰然一声炸开。每炸一声雷,引歌便缩一回脖子,又?见那雨势铺天盖地不肯收,遂拿了一本书?安心读起来。
无?论什么声儿都被那雨遮住,单单那响马声听的清楚。打城门来的,经了书?院,便会去二?道街。引歌认得?这马声,是韩城将军的马。走到窗前,透过窗纸破的那个小洞向外看,韩城一身蓑笠打马而过,那马儿跑的凶,溅起巨大水花。
引歌又?坐回桌前,等?雨停。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才停。引歌在学堂凑合了一夜,待雨停便关?了门朝家走。途经那家面馆,见韩城的马拴在那里,韩城正坐在门口吃面,一筷子面入口,抬头看到引歌,朝她?颔首。引歌停下步子,朝他弯身,给他请安。
见他不再?抬头一心吃面,知晓自己该走了,于是加紧了步子匆匆走了。
韩城这人冷面,打那日京城出来,再?未跟引歌说过一句话。引歌跟在荀夫人轿后?头走,时常听到荀夫人在轿内哭。引歌每每听荀夫人哭,都会红了眼。荀夫人离了女儿万箭穿心,引歌独身一人万箭穿心。行?至第三日,鞋破了。荀夫人下了轿,看到后?头跟着的人坐在马车后?去啃一块儿馍,可怜极了。也就比肆姑娘小那么三两岁之人,就尝遍人间苦了。又?见她?脚尖儿破了,便叫丫头拿了两双新鞋与?她?,又?亲自端了一碗肉汤让她?就馍吃。那肉汤里还藏着一个蛋几块儿肉,引歌顿觉自己受了上天厚爱,遇到了这样好的荀家人。
说回眼前。
引歌走了几步后?,有心与?韩城说几句话。前一日他经过之时,引歌看到他的脸受了伤,细长一道口子。便依着手中?的一本药书?,去药铺抓了一副药,磨成了膏,那膏从前自己家府中?亦是用过的,这会儿就在她?身上。她?有心给韩城,又?担心韩城嫌弃。
引歌是卑贱之人。她?一心想报恩,然荀家和韩城不缺任何东西,她?能拿得?出的只有心意。思量许久方转身去到韩城跟前:“韩将军。”
韩城抬头看她?,似是并未想过她?会上前说话,眉峰聚起。
引歌有点怕他,慌忙将膏药置于桌上:“韩将军行?军打仗,时而受伤。这是自幼家中?常备的损伤膏药,涂抹于患处,三五日便可痊愈。”并未提他脸上之事?。
韩城看那膏药许久,缓缓说道:“有心了。”而后?递与?身旁人:“给弟兄们用吧!”
引歌转向那人:“还望张校尉不嫌弃。”
张越忙起身:“多谢姑娘。”
引歌这才离去。她?不笨,适才韩城的举动一是为避嫌,她?是青楼出身的贱民,若与?她?行?的近,会落了旁人话柄;二?来,他应是嫌弃的,想来是担忧救了自己一命,自己会以报恩之名贴将上去。
引歌眉头皱起,觉得?脸没处放了。自己并没有那层意思,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万万不敢高?攀韩城。她?亦没有那样的风月心思,好不容易从风月场中?逃出之人,绝不会再?沾染风月。
回了住处,看到一片狼藉。租来之时贪图便宜,这会儿方知贵有贵之理。那面土院墙这会儿已是塌了下去,屋内窗棂亦被风吹坏。引歌叹了口气,去寻房主。房主亦是好人,站在院内左看又?看,方说道:“这面墙砌成砖墙,窗换一扇新的。”见引歌皱眉,忙说道:“不要你银子。”
引歌感激。心道自打来了陇原,所遇每一个人皆好。引歌对陇原生出了薄薄一层情义。
韩城用完面,去了营地。今日要商议接下来排兵布阵。
到了营地,见宋为、严寒二?人已在荀良帐中?,互相招呼过后?便坐下,一人拿了一份舆图,先各自推演兵法。
朝廷为保陇原,调派来两位将军,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阵仗。
这四人都是狠角儿,待各自推演过后?一起排布,竟都是不要命的主儿。各自守了一方阵地,杀伐决断颇为痛快,待演过一回,都已汗如雨下。
荀良笑着对宋为说道:“都说宋将军是玉面将军,这一身杀气!”
“前些日子打那仗,总觉得?不尽如人意。今儿再?敞了思路狠狠的打,格外过瘾。”宋为笑道,而后?看向韩城:“少年将军用兵奇才,不输荀大将军和穆大将军。后?生可畏,大有可为。”
韩城微微一句:“宋大将军谬赞。”他从前是个粗人,只知行?军打仗,这两年被荀叔按下读书?,学识长了不少,讲话也文?气了一些。
宋为见他寡言,一张脸生的坚毅,便问道:“这会儿咱们稍事?休息,闲谈几句。韩将军而今二?时有二?了吧?可相看人家?”
韩城摇头:“末将行?军打仗,不预备成亲。”
“那倒是可惜了。”宋为说罢眼落到韩城身板上,这一身铮铮铁骨若是不用多可惜?看看自己这些龌龊想法。严寒与?宋为相处几十再?,自然听得?懂宋为的言外之意,大笑出声:“宋大将军这心操的,韩将军自有解决的法子。”
行?军打仗之人荤话常有,韩城这会儿反应了过来,脸红了。
“瞧瞧,韩将军脸红了。”严寒不怕事?儿大,朝荀良挤挤眼。
待歇过片刻,又?推演两轮。到天黑之时,再?来一顿酒。
宰了头羊,几人守着篝火喝了起来。宋为大将军喝了两杯便放下:“内人管的严,多喝回去不让进门。”他开拔到哪儿,他的妻子便带着孩子跟到哪儿,十几载不曾断过。是一对神仙眷侣,是以宋为倒是不怕旁人说他惧内。
他封了杯,荀良也忙跟着封杯:“我也不喝了,夫人刚回来,还未得?着空好好说会儿子话,今儿回去得?好生谈上一谈。”
只剩严寒和韩城,二?人互看一眼,亦封了杯:“待凯旋归来之时,痛饮三日。”
荀良起身问宋为:“今日去给太上皇请安吗?”
宋为摇头道:“这会儿太晚了,明儿一早去给太上皇请安。说道太上皇,这回来陇原打算待多久?”
“前日听内人说过一嘴,说是要待个一年半载。此事?陇原城里人都不知晓,太后?爱玩,图自在,不许走漏风声。”荀良答道。
“不外头寻个宅子住?”
“太后?中?意荀府小门小院儿,加之眼下只有三女尚未出嫁,亦清净。”
荀叁这一年来变得?寡言,对姻亲大事?亦不上心,上门提亲之人都被她?赶了出去。这几日景柯舒月住到府上,她?比从前好些。
几人打马回城,到了城中?已是夜深,各自回了府。
荀良回府之时,府中?人都歇下了。于是他轻手轻脚回了房,见荀夫人正在梳头,便搓搓手将寒气驱了上前拿过她?的梳子:“为夫来。”
荀夫人笑着看他一眼,任他折腾。待梳了头荀良又?弯身抱起她?朝床上去:“今日饮的少,心里惦记着呢!”
荀夫人自然知晓他所言何事?,脸一红:“多大年纪了,还这般轻佻!”
“与?你活到老轻佻到老。”
二?人闹了一回方抱着说话,荀夫人的手枕在荀良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这回去京城,发觉了一件事?,让我心中?难受许久。”
“哦?”荀良圆睁着眼:“何事??”
“你可知肆儿与?韩城之事??”
“他二?人能有何事??肆儿像个野小子,什么都不懂。”荀肆与?韩城玩的好,是众人皆知之事?。从前荀良倒是有心要他二?人凑上一凑,韩城是他领回来的,知根知底,又?是少年将军,又?与?荀肆要好,当?时觉着若是二?人凑到一处兴许不错。
“肆儿心中?有韩城,韩城心里也有他。若不是那道折子下来,这会儿二?人应当?在议亲了。”荀夫人想起荀肆的苦,这会儿又?落泪了:“临行?前劝她?许久,要她?放下,也不知放不放得?下?”
“还有这等?事??”荀良思索韩城今日所言,若荀夫人所言是真,他竟是做好了不成亲的打算了吗?
“有的。你是没看到,二?人寥寥几眼,那眼中?都是苦。”荀夫人抹了眼泪。
“那皇上呢?可知晓此事??待肆儿如何?”
“皇上应当?是不知晓的。他脾性好,为人处世周到谦和,亦是个好的。对待肆儿倒是有耐心,由着她?胡闹,也不急,有时还陪着她?胡闹。我看着皇上倒是对肆儿动了些情,可肆儿又?说他原本就如此,待从前那位更好。”
“肆儿之事?慢慢再?议,这叁儿…”荀将军长叹一声,将这几月之事?与?荀夫人细细说了,荀叁心高?,而今是瞧不上寻常人家的男子了。来了几个媒婆,都被她?冷言打发走了。
“你说…叁儿与?韩城…”荀夫人不知为何,突然动了这个念头。
“城儿倔着呢!叁儿心气儿又?高?,看机缘吧!咱不能把不相干之人硬往一处拧。”
二?人直说道深夜。
韩城却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手中?捏着那颗牙,又?念起荀肆。今日宋为问他成亲的打算,他所言皆实。他不能成亲,他心中?有荀肆,若是成了亲,对其他女子不公。荀肆在宫中?不好过,韩城要护好这西北,亦要一辈子护好她?,只要他在,他便不许旁人看荀肆不起。
韩城要做荀肆的后?盾。
这样思量许久方渐渐入睡,梦中?又?是荀肆那声脆生生的韩城哥哥,唤的他心头一酸。抱不得?碰不得?看不得?的荀肆!
第二?日睁了眼,打马去营地,路过学堂听到里头朗朗读书?声,教书?的是个女夫子。陇原没有女夫子,韩城担心又?混进细作,于是拴了马去看。哪里是什么细作?是那个引歌。她?倒是好命,才来陇原几日便寻到了这样的好营生。韩城有时会觉得?上天不公,为何引歌命这样好,遇到了荀家和自己,逃出了青楼,换得?一个自由身。而荀肆却还是要在那个宫中?,从此哪儿都不能去了。
引歌回身看到韩城站在窗外,陇原四月微风抚柳,衬的他没有那样可怖。
引歌因为他有事?,是以给娃娃们留了功课,便出来给他请安:“给韩将军行?礼。”
“不必。”韩城指指里头:“何时来这里做先生的?受何人所聘?”
引歌见他问这个,便将尹先生要她?教书?之事?粗略说了,而后?问韩城:“可有不妥?”她?担忧自己贱籍在身,会误了这些孩子。
“并无?不妥。回头要尹先生去衙门,将学堂多了一名先生之事?记个档,他日若有人问起,也算名正言顺;令,你平日在这里教书?,这条街看的清楚,平日多仔细外头,若是过往有可疑之人,便去衙门报官。”
“韩将军所知的可疑之人是?”
“城里未见过,东张西望,四处打听,心怀不轨之人。”
“是。”引歌朝他欠身。
韩城说过了话便去牵马,走了几步又?回身过来:“朝廷正在逐批次取消贱籍。你的事?亦跟衙门打招呼,问清楚何时能到你?若是脱了这个贱籍,他日你嫁人或谋生,都更容易些。”
引歌眼眶一红:“竟还有这等?事??”
“是,皇后?宅心仁厚,救了你后?与?皇上提起贱籍之事?。”
“谢皇后?。”
“你谢她?她?又?看不到,往后?只管好好做人,别走歪路,切勿浪费她?一番好意。”
“是。”
引歌由衷感激,自然听不出韩城的话外之意。韩城要她?好好做人,别走歪路,事?实上在韩城心中?,她?是那亦走上歪路之人。引歌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这样完了,哪成想遇到皇后?这个贵人。只在离京之时匆匆一瞥的荀肆成了引歌心中?不可亵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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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的雨下了三日。
荀肆实在在客栈待不住,便拉了云澹出门赏雨。二?人共撑一把油纸伞,荀肆见雨落在肩头便哎呦呦一声,朝云澹怀中?靠,赖皮一样。
“想去哪儿赏雨?”云澹将她?揽进,手握住她?浑圆肩膀,避免她?淋雨。
“去后?街。今儿一早听店主说后?街有好些有意思的铺子,咱们去逛逛,买些小玩意儿,再?去吃一顿臭鳜鱼,在寻家茶铺吃茶…”
“你倒是安排的满满当?当?。”云澹见她?喋喋不休,知晓她?这两日憋坏了:“今儿不谈政事?,今儿只陪你。”
雨打在青石板路上,难免湿滑。荀肆由此更加放肆,整个人挂到了云澹胳膊上,一点力气不肯用。云澹叫苦:“娘子这一身重量挂到为夫身上,着实有些吃不消。”
荀肆嗤嗤笑出声。
街上三三两两行?人,听到笑声不禁侧目。这一侧目,看到伞下一个出尘公子,一身贵气难掩,加之生的好,教人拔不出眼。再?看那身旁揽着的女子,长的倒是好看,只可惜身上落了一层肉膘。徽州多小巧女子,荀肆这样块儿头之人在徽州铁定不好嫁。也不知这女子是如何嫁给这男子的?心中?直道可惜。
旁人如何想的荀肆自然不知,拉着云澹进了一家铺子。
看中?了一些小玩意儿,嚷着要买。云澹自然买给她?,还问她?:“还需置办些旁的吗?”
荀肆手指又?指出去,要那祭红瓷花瓶:“这个好看。”
云澹一瞧,嘿,别看自己这位皇后?平日里胸无?半点墨,眼光倒是刁钻,那红釉烧的通透饱满,是比其他瓶子好看一些,遂叫掌柜的包了。
那掌柜的今日开了个大张,心绪极佳,对荀肆说道:“这位姑娘看起来就是好命之人,嫁了这样一位好相公。”
荀肆笑盈盈望着云澹:“是相公挑的我。”倒是未打诳语,属实是云澹挑的她?。那店主却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一般,这女子即便看着有福气,但外形上与?那男子属实不够般配。好在是生意人,急急住了口,一句多余的话未说。
荀肆拉了云澹向外走,过了片刻想起那包好的祭红瓷花瓶忘记拿,又?翻身回去,听那老板说:“那女子想必家世极好,不然以那身形想嫁一位这样的相公,属实是不能。”
这话可不好听,云澹脸沉下来。
荀肆见他气了,手忙牵着他:“以皇权压人可不行?。”要云澹讲理。
云澹虎着脸不做声,荀肆忙给正红递眼色要她?进门取花瓶,自己则揽着云澹手臂去寻吃的。那店家的话着实不好听,若是在从前,荀肆铁定进门与?他理论,但今日细细思量,觉得?人家并未说错,自己的确与?云澹看着不大般配。
抬眼看看那位,还在生气呢!拉起他的手到脸上:“来,您捏捏,解解气。”
云澹被她?逗笑,轻捏她?的小脸儿:“你为何不气?”
“臣妾属实是比旁人圆润许多。这事?儿咱们得?有一说一,那掌柜的没说错,是以咱们不能怪人家。要怪,就怪臣妾自己这一身肉膘。”
…“你不许妄自菲薄。”
荀肆看他一眼,心道他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委屈,还不许自己妄自菲薄,这个男子是真的傻,傻透了。四下瞧瞧,空无?一人,便踮起脚尖在他颊边轻轻一吻:“臣妾想轻减些,变成一个与?皇上相配之人。”
细雨落在油纸伞上,轻轻柔柔;眼前的女子仰着脸儿,唇边带着笑呢,那声音听起来很小,却是认真的。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而今已足够相配,与?轻减与?否并无?关?联。”
“不。”荀肆摇头:“轻减些好看。”头靠在云澹怀中?蹭了蹭。
徽州竟能让坚强的肆小姐变得?柔情蜜意。
荀肆说要轻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傍晚在街上寻了家铺子,要了几样菜。荀肆只动了两口徽州石鸡便落了筷,云澹见她?如此忙问道:“不合胃口?”
“臣妾打今儿起发奋啦!”
“发奋做什么?”
“发奋做个清瘦美人。”荀肆一本正经,对着虎皮毛豆腐、屯溪醉蟹和臭鳜鱼咽了口水。
“好好的做什么清瘦美人?”云澹忍俊不禁:“不馋?”筷头挑起一块儿鱼肉放进口中?,慢慢嚼了:“嗯~~美味。宫里的御厨可做不出这等?滋味儿来。”
荀肆撇过脸去:“说不吃就不吃。”
“为夫觉着眼下挺好,万一碰到个灾年,我的娘子能比旁人多顶些时日…”云澹逗她?,而后?了夹一块儿鱼肉送到她?唇边,筷子朝上抬了抬:“命你吃下这口。”
都以皇权压人了,能不吃么?张了一小口吃下,这才想起他未换筷子,想出言提醒,却见他毫不在意的继续用饭:“哪有那么多讲究?吃你嘴之时可未想过这些。”云澹真是性情大变,这些不成体统的话张口就来,饶是荀肆都红了脸儿。好在是在包间里头,不然不知要被多少人笑了去。
用了这一口后?再?不肯张嘴了:“哪怕您说不吃就要咔嚓了臣妾,臣妾也是万万不会吃了。”大义凛然。
云澹没得?办法,笑着摇了摇头,他本就对吃没什么念想,与?荀肆一同?用饭好歹能多用一些。而今荀肆不吃了,他亦吃不下了。
二?人又?寻了家茶铺,要了毛峰茶,兰香沁口,茶香浓郁厚重,与?这如丝细雨相得?益彰,品茶听雨,好不惬意。云澹想起从前思乔皇后?说自己:“人呢,就是那样好的一个人,独独少了些情趣。”从前云澹不懂这情趣究竟为何物,而今与?荀肆一起,碰到一个更不懂情趣的,倒生生的将自己逼出了一些情趣。
荀肆贪恋那茶香,又?要了果香毛峰,与?那兰香回甘不同?。这会儿倒是起了研磨一番的心思,暗暗两相比对,口中?直呼好茶。
云澹见眼前这个陷在茶中?,眼都不抬,哀叹一声,伸腿踢了她?一脚:“茶好我好?”
……
这什么话?喝着茶呢,问出这么一句,让不让人活?荀肆愣神一瞬,忙答一句:“您好您好。”
云澹见她?那憨直神态颇为逗趣,忍不住又?踢她?一脚:“饿不饿?”
荀肆摇头:“不饿不饿,喝饱了。”
她?今日进食少,傍晚又?饮了那些茶,这下好了,入了夜上了床,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手脚一点力气没有,拉着云澹的手差点哭出声音:“皇上,臣妾头晕恶心心慌,臣妾是不是中?毒了?臣妾怕是要死了。”思及此,竟是呜呜哭了起来。
云澹被她?吓坏了,忙起身抱着她?安慰:“朕瞧你脸色好好的,哪里就中?毒了?莫急,宣太医。”颤着声宣了随行?太医,明明坐在床边,却早已被荀肆吓的魂飞魄散,脑中?将今日种种都过了一遍,并未有异。太医来了慌忙把脉,过了许久,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又?换了另一只手。又?过许久,嘴角动了动,写了方子。云澹拿了方子一瞧,方子上赫然写着:徽墨酥、芙蓉糕,以为太医在玩闹,刚要发火,见太医使眼色,遂明白过来:这胖墩儿是饿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好一阵心疼。今日动那劳什子心思,非要自己轻减些,这倒好,才头一顿就闹成这样。沉着脸儿让正红去备点心,想起那店家更是来气。
担忧点心来了她?挂不住脸儿,又?拿温水细细搅成糊状,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来,喝药。”
荀肆心慌气短,听到要喝药,又?差点落下泪来:“臣妾不要喝药,苦。”
“必须喝。”
“不…”
“不”音还未收,云澹就将那糕点糊糊送到她?口中?,只见她?圆睁了眼:“世上还有这样好喝的药?”
“嗯。”
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幽幽看她?一眼。直将一小碗喂完,又?帮她?漱了口,这才问道:“好些了?”
荀肆手放到自己心口:“不那样跳了。您摸摸?”
?
云澹回身看了眼正红,脸腾的红了。正红忙红着脸退出去,留二?人单独说话。
“好了便好。”云澹脱了鞋躺到她?身旁:“你今日起这幺蛾子,这会儿知晓厉害了吧?看你明日还吃饭不吃?”
“臣妾是中?毒…与?吃饭何干?”
云澹叹了口气:“是不是傻?哪个中?毒像你这样的?你那是饿的…又?饮了许多茶…”
“那明日不饮茶了!”荀肆打定了主意,无?非是不许别人看他不起,那掌柜的说的什么话,好像咱们万岁爷是那赘婿一般。荀肆偷瞄了云澹一眼,若是那店主知晓了他的身份,还不得?吓死过去?竟暗将万岁爷当?成那赘婿。将下巴搁在云澹胸前:“皇上,前几日臣妾说的要与?您圆房的事?暂且先搁一搁,待臣妾轻减成那出尘仙子再?好生伺候您吧!”
…
“朕中?意你眼下模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大可不必。”
“那不成,臣妾今儿想明白了。臣妾可不许皇上受苦,从前皇上身边那都是什么女子呐,各个如花似玉,臣妾虽说比不上她?们,但好歹不能差太多不是?”荀肆这会儿太有良心了,满脑子都是为云澹着想。云澹手放在她?头顶轻轻摩挲她?头发:“朕等?不得?你轻减了,荀肆。”
见荀肆眼睛又?睁圆了,微微红了脸:“朕而今日子快跟千里马、存善一样了,再?这样下去,朕可以去寺里出家了。”
荀肆终于明白他是何意,腾的红了脸:“臣妾又?没叫皇上做和尚!”
“哦?那今日不妨先解眼前之忧?”云澹有心与?荀肆闹上一闹,转身去吹了灯,担忧自己待会儿在她?那双晶亮的眼前乱了分寸。这会儿屋内没有光,外头没有月亮,只有沙沙雨声,以及二?人的心跳声。
握着荀肆的手向下,侧过身去在她?耳边呢喃:“是这儿,荀肆。成亲那晚你见过的,这会儿它需要你行?行?好,救它一命。”言毕,发觉他脸颊挨着的那张小脸儿发起烫来。云澹心中?一片柔软,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又?生生憋回去,回头憋坏了于她?也不好:“帮帮朕好吗?”
荀肆又?觉得?心跳的令人发慌了,轻声说道:“臣妾不会…”话音甫落,便察觉到云澹带着她?的手探进亵裤,握住一片滚烫。听到云澹喉结滚动吞了口水,荀肆的手缩了一缩。见过归见过,碰过是万万没有碰过的。荀肆起了顽皮心思,手掌微微用了力,却察觉那小万岁爷在自己手心跳了一跳。这可吓坏了荀肆。
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之人,这会儿倒是瑟缩了。脸藏进云澹怀中?,生怕月色泄露她?的胆怯,头脑却清醒,那物件儿竟是有灵性的,忍不住伸手比了比,却比不住,差的远了。云澹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心中?一片温柔。
又?覆在她?手上,轻声问她?:“朕的家伙事?儿可入得?了皇后?的眼?”
不待她?答,便引逗她?的小肉手,上上下下,松松紧紧。他呼吸愈发的重,烫着荀肆的耳骨,令她?缩着脖子想逃,耳珠儿却落到他口中?,耳边是他含糊不清的混话:“荀肆,荀肆,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宝贝…”
“荀肆,朕想吃你的嘴儿…”
“荀肆,将舌给朕…”
“荀肆..荀肆..”
平日寡言之人,这会儿却这样话密,细细哄着自己的心尖儿,要她?与?她?一样动情。
荀肆被他唤的头晕脑胀,他的唇追着她?,不许她?逃,二?人的舌绞在一起,无?论如何分不开。真要命,荀肆心中?道怎么这般要命,手下的动作愈发的急,荀肆即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由着他,都热出了一头一脸的汗。怎么恁的累人?
云澹却是舒爽透了,从前没把这档子事?儿放在心上的人,今儿头一回知晓与?自己心里的人亲近是这样好。无?论如何都觉得?不够的好。用力堵住荀肆的唇,轻吼出声。
荀肆察觉到手中?不知握着什么粘稠之物,张着五指不肯合上:“这..这是…您…您怎么…”
云澹忙拿了帕子将她?手抹净,轻笑着逗她?:“这等?好物世间不常有,朕本想着往后?再?让皇后?见识,这不是适才太过舒爽,一时之间竟是忘记了了。该死该死。”心中?美着呢,哪里是忘记了?分明是故意的。荀肆的小肉手一点不嶙峋,握着自己家伙事?儿的滋味儿说不出的好,加之那点琼浆落到她?手中?,总觉得?这样二?人又?近了一些。这些话自然不能与?她?说,一会儿翻脸不认人得?不偿失。
“要洗!”荀肆举着那只手不肯放下,五指张开,正跟那猪爪一样,嚷着要洗手。
“好好好,洗。”云澹这会儿言听计从,忙摸黑下地拧了帕子为她?净手。直到荀肆满意了才又?躺到她?身旁,闻到她?呼吸中?的茶香,不知为何,才灭了火之人这会儿又?着起了火,低声下气哄着荀肆又?帮了他一回。
这才觉出些微满足来,将她?揽进怀中?,握着她?手说道:“肆姑娘这手,万万不能轻减喽。”
…荀肆听不懂他话中?之意,适才明明只是由着他握着手,这会儿却觉出累来,有心与?他辩上一辩,这会儿却睁不开眼了,枕着他手臂,听着雨打窗棂之音,沉沉睡去。
有道是情至此,欢爱至此,良辰美景未曾虚设!不负春光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差途中,一起改了五章一并发了,接下来还是要请假,下周一才能恢复日更,回头把拖欠的功课补上。
为了感谢大家的体谅,本章设置了前100条评论有红包(哪里就会有100条,无非是怕有小天使拿不到才将基数设置的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