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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院中,只见游秀妍与凝香、青兰等人站在榕树下,曹化淳则在指挥着宦官们搬运行李。
陆天行拱手道:“真是有劳曹公公了。”
曹化淳笑道:“单凭昔日之情,咱家给陆大人办事便怎能不尽心,更何况这还有皇上的吩咐,大人实是不必客气。”
陆天行笑道:“在王府时,曹公公便对在下照料有加,如今公公已入宫侍奉皇上,却依然没忘了在下,陆某实是感激不尽。”
曹化淳听出对方是在暗指自己派手下监视,摆手笑道:“陆大人这可谢错了人,是皇上吩咐咱家要对你做到事无巨细的关怀,大人功劳极大,皇上可是记挂你得紧。”
陆天行心中一凛,随即想到这是他在挑拨离间,便岔开话道:“此间之事,还需劳烦公公费心,在下身负皇命,不敢怠慢,要先行去吏部赴任了。”
曹化淳笑道:“陆大人请便。”
六部衙门坐落在皇城内,位于午门右侧,之所以这样布置,是为了如遇紧急事件,官员可以及时入宫向皇帝请示。
吏部衙门里,各级官员早已齐至,见了陆天行,大多对其笑着颔首示意。
陆天行走到吏部尚书赵南星的值房外,只见其正端坐在椅上,低头写着甚么,桌案上则摆满了各类文牍。陆天行不敢打扰,垂手站在屋外相候,赵南星却道:“进来吧。”
陆天行遂步入房中,行礼道:“下官陆天行,见过尚书大人。”
赵南星“嗯”了一声,随即对他使了个眼色,又抬手指了指外边。
陆天行还未明白对方的用意,赵南星便已高声喝道:“辰时当值,你却此时方至,不要以为你是圣上亲自委任的官吏,便能在吏部肆意妄为!”
已然会意的陆天行,甚是委屈地说道:“下官初次上朝,实是精力不支,今日之所以误了时辰,乃是因为圣上已恩准,下官可以休养好精神后再……”
赵南星佯怒道:“老夫年过古稀,每日上朝尚且无恙,你年纪轻轻,竟然便敢说精力不支,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入朝为官,这般懈怠,又怎能做一个称职的好官!”
陆天行先拱了拱手,以示歉意,见赵南星对自己微微颔首以示嘉许,才高声叫嚷道:“赵尚书,我见你年长,方才退让三分,你可不要倚老卖老!”
赵老尚书的戏做得也当真是十足,竟将一方上好的菊花石砚台重重地扔在了地上,顿时摔得粉碎,骂道:“竖子无礼,滚出去!”
陆天行愤而转身离去,此时门外,已站了好几个凑上前来看热闹的官员,吏部左侍郎陈于亭见了,连忙出言将众人驱退。
见陆天行已负气走到了衙门口,陈于亭疾步追了上去,叫道:“陆主事请留步。”
陆天行心下暗笑:你们这些东林党人,不去做戏子可当真是可惜了,当下转过身子,板起脸来问道:“陈大人有何指教?”
陈于亭笑道:“陆主事受圣上之命前来任职,怎可贸然离去?”
陆天行冷冷道:“在下也不想如此,是那老匹夫逼我走的。”
陈于亭赶忙摆了摆手,正色道:“切莫妄言,陆主事有所不知,赵尚书自来律己甚严,无论上朝还是在吏部当值,皆不曾有过丝毫懈怠,尽管先帝曾念赵尚书年老体衰,恩准其不必每日早朝,然而多年来,赵尚书不仅从未缺席过一次,而且当值时更是早至晚归。”
说到这里,陈于亭叹了口气,又道:“正所谓上行下效,我等这些下属,自然也以老尚书为楷模,因此吏部无人敢有丝毫懈怠。不过陆主事初来吏部,赵尚书确是不该如此发作,还望你见谅。”说着对陆天行拱手赔了一礼。
听了这番话,陆天行不禁对赵南星多了几分敬佩之情,当下还了一礼,道:“下官不敢。”
随后陈于亭引着陆天行走到一张书案前,道:“今后陆主事在此当值便是。”
看着上面摆满的文牍杂务,陆天行虽然觉得头都大了,但也只得应道:“是,有劳陈大人了。”
陈于亭走后,陆天行翻看着一卷卷文牍,只见上面大多都是赵南星做过批示的官员委任状,需要自己整理、记录、编序,便一边留心记下,一边动手干了起来。
就在陆主事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魏忠贤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东厂的太师椅上,笑吟吟地听着骆养性的汇报。
魏忠贤笑道:“这个赵南星,可真是不给皇上留颜面。”
骆养性陪笑道:“可不是么,早朝时李章、陈于亭才刚刚要打陆天行的廷杖,这会赵南星转头又给其来了个下马威,就说今上完全要依仗于九千岁,皇位才可坐得安稳,可那毕竟也是皇上,他们怎能如此不讲情面。”
魏忠贤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道:“你懂甚么,赵南星这个老狐狸,不要说得罪皇上,你且看他平日里,轻易得罪过哪个四品以上的官员?如今这厮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会是出于一时义气?”
骆养性忙躬身道:“九千岁说的是。”
魏忠贤淡淡道:“你且说说,东林贼们的真实意图是甚么。”
骆养性早就听闻魏忠贤历来不喜蠢材,知道对方是在考校自己,当下不敢大意,躬身答道:“卑职猜想,皇上将手伸向了吏部,触犯到了东林党的根本利益,因此赵南星是想借此给皇上施压,”
魏忠贤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只不过这到底是不是皇上和东林贼们为了迷惑咱家所演的戏,还需过些时日方可下结论。”
骆养性心中一凛,赞道:“九千岁英明。”
魏忠贤喝了口茶,又问道:“上次舍身救陆天行的王府女子是何人,荷香那里可有消息?”
骆养性躬身答道:“荷香在回信上说,那女子正是游士任的女儿,不过十王府上下仍然不知晓其真实身份。”
魏忠贤皱眉道:“早知如此,真应该趁她离开十王府时将其擒下,也好看看她到底知不知道《东林君子名录》的下落。”
骆养性忙道:“这都是卑职的疏忽,还请九千岁恕罪。”
魏忠贤道:“罢了,咱家事先也并未想到此节。”
骆养性拱手道:“请九千岁放心,今日陆天行便要搬离十王府,卑职定会伺机将那女子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