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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点,帝都大学。
云起月沉,幽暗的视野,公寓廊下的枝垂樱显出一些层层叠叠的轮廓,清冷,寂寥。
静得有些不寻常。
宋玉言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推门,一室暗黑,他的目光落在一隅。
黑暗里面,有谁在细细地把玩着一把二十四骨的骨扇,玉色的扇骨錾刻着古老的经文,此间幽深,有一种说不出的诡谲。
随着他的漫不经心,隐隐露出了袖摆下面一半烟雨天青色的蜀锦。
此间冷冷淡淡的迦南的味道,宋玉言再熟悉不过了。
然而,除了迦南还有浓郁的血腥的味道,他一点没有掩饰。
宋玉言眸色隐隐一深,半晌,说道:“你出事了?”
“战渊?”
“还是你的那位鱼千岁?”
宋玉言已经很多年不曾看到周晋了,自他继任了墨家祭祀,此前在这里看到周晋他虽然意外,却也不觉得有什么。
周晋的性子一向如此。
然而,他知道现在不一样,周晋骨子里面其实和宋绡很像,不会轻易对谁示弱,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根本不会来他这里。
他希望自己在宋玉言的面前永远高高在上,而不是被他施舍。
只是,他来了。
宋玉言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周晋没有说话,依然把玩他的骨扇,看着宋玉言的目光非常幽沉。
他依旧一身冷白如雪的白衣,似古非今,袖间暗绣一道道佛咒,一半蜀锦若隐若现,眉眼清冽,骨扇轻摇,表面就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莫名有一种和此间浊世浑然不同的清举出尘。
白日如雪铺陈一地,其中血腥如是晕了红梅,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宋玉言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探究,似乎不是。
周晋的眸色比他淡一点,有一种如云如水的剔透,皑皑白雪,濯濯明月,昳丽山河最留白的一笔。
然而,当他真正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发现,云山雾罩,难窥一二,就像深潭的白梨花,一千年不知瀚海春争。
妖娆诡异,让人想起深藏的蛇。
宋玉言永远不会看轻了周晋,以前不会,此刻不会,此去,同样不会。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多么不简单。
周晋有一点说得不错,真正论起来他不一定可以得到祭祀的位置,其中自然有宋绡的因素。
哥哥看不清弟弟,弟弟同样看不清哥哥。
“周晋,说话。”宋玉言其实看起来像哥哥一点,也许是宋绡的影响,也许是骨子里身为墨家祭祀的一种稳重与自制,他永远温润,不会露出一点情绪。
这一点其实和叶长笙有一些相似。
闻言,周晋抬眸,手里的骨扇一下一下勾着雪色的衣摆,上面白色的流苏一颤一颤。
“你要我说什么?”
“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宋玉言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
可惜,他这么一身中规中矩的衬衣西裤,倒是不如周晋这么自在写意,烟云流水。
“啧——”周晋看出了他的一点不自在,也许双生子的原因,他们往往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一些情绪。
“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了。”
“我不在意。”周晋轻摇二十四骨扇,漫不经心。
仿若,身上那些浓郁的血腥不是他的。
宋玉言面色隐隐一沉,说道:“周晋!”
“怎么了?”
“我的弟弟沉不住了?”
“不是我说,你是越来越浮于表面了。”周晋意味不明地说道:“难道,宋绡没有教你怎么掩饰自己?”
“装都不会,你干什么祭祀。”周晋似是一嗤,讽刺说道。
他在宋玉言这里一向不吝自己的恶意,不会刻意温润,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就不能忍了?”
“我非常怀疑,哥哥对你这是重要,还是不重要?”
宋玉言一时没有说话。
他看着周晋半晌,缓缓说道:“我帮你收拾一下。”
周晋一向实则虚虚则实,宋玉言看不出他究竟怎么了,情况如何,不过,他不可能任由周晋这样。
宋玉言心里,这是自己的哥哥。
“不需要。”可惜哥哥依然傲娇,看起来就是中二的弟弟一样。
“我不是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有这么金尊玉贵。”
“我什么时候娇生惯养了?”宋玉言垂眸,看着周晋铺陈一地的白衣,沉沉说道:“周晋,你知道我不是这样。”
“没有谁比你清楚。”
由于宿命,他们出生开始就在竞争。
一生一死,结局已经注定了。
宋玉言曾经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喜欢自己,等他懂了,他已经没有哥哥了。
当然,这是宋绡说的,他不需要。
怎么可能不需要?
还有,父亲。
宋玉言一直不知道宋绡对他的父亲究竟有没有感情,她看起来那么冷静,那么强势,那么,不需要谁。
除了墨檀轻,宋绡在墨家其实就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没有谁可以违逆。
她的任何字都是神谕,不容置喙。
宋玉言习惯了这样宋绡,不觉得什么,只是,她在周晋眼里却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霸道。
周晋不喜欢事事要求的宋绡,自然不喜欢对宋绡奉若神明的宋玉言,不是因为他姓宋而他姓周,他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还有他们。
“我怎么可能清楚。”
周晋依然不阴不阳:“你如今已经是墨家的祭祀,根据规矩,宋绡看到你都要垂首,至于我——”
“不需要说了吧?”
“周晋!”宋玉言面色有些隐隐的阴郁。
“你就不能叫一下哥哥?”周晋看着明显在隐忍的宋玉言,不经意地说道:“墨家不是一向最重礼法?”
“对了,还有尊卑。”
周晋稍稍一想,说道:“既然这样,就不必了。”
“叫不叫,已经不重要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宋玉言看着他,目光幽深。
他一向有耐心,不过,周晋这样的情况例外。
“我来看看自己的弟弟好不好,难道不行?”
宋玉言懒得理他了,直接起身。
“干什么?”周晋一下一下把玩着雪色的流苏,眼神有些危险。
周晋对宋玉言没有防备,不是他多么信任宋玉言,而是知道他的性子,不会趁他不备。
他的弟弟,一向奉行君子磊落。
闻言,宋玉言垂眸,看不出一点恼了地说道:“我去看看有没有药。”
“嗯?”
“我不是说了不要?”
“要死,也不能让你死在我的这里。”宋玉言眸色平静。
“啧——”周晋眼神一暗,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发现你竟然有一点可爱。”
“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