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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芳已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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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燕空驾着马车早已沿着山道疾驰而去,转过弯,遮掩在新雨后娇艳的嫩叶里。
    片刻,另一辆马车才徐徐随后驶来,车夫低垂着头似在打盹,马儿走得不疾不徐。
    车厢里的人反是不耐烦地催促起来,“你走这么慢,不怕把人跟丢?”
    车夫咬紧了牙关,立时摘掉遮住他大半张脸的斗笠,竟是嵩义。
    他皱紧眉头回头低语道:“陛下,您从他们离开前线便一直跟着,这还要继续吗?眼下萧长澜虽然定了罪,但……还有许多余党势力未清,陛下此时只派遣白风来回于京中传递消息,他再快怕也赶不上变化啊!”
    景凌坐于马车内,手中展开一封奏疏,淡漠地言道:“继续跟。”
    “可陛下……哎!”嵩义晓得拗不过,只得快马加鞭赶着马车去追顾青山。
    陡然加快的速度,晃着满车厢的奏折乱成一堆,景凌索性也不看了。
    他打起车帘远远望着那点小小的车棚影,凝望着,凝望着,他倏尔笑了。
    那双寒星般的眼眸里霎时又有了往昔里桃花的红艳。
    此时山里清新的风扑面而来,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恨不能飞出去享受这般的自由。
    原来洒脱不羁地追随自己心意去做一件事,去为一个人,竟是如此轻松惬意!
    心里轻巧得像随时能飞到她身边去,没有隐瞒,没有假象。
    想什么便能说什么,想要爱便去争取,明明如此简单,他却懂得如此晚。
    “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
    待顾青山的马车驶出城后,她打起帘子回眸看去,忽而留意到城楼上站了一人。
    挺拔如松,烈风如刀子削在那人身上,裳裾鼓着风,远远地望去,形单影只,小如一粒。
    可那袭红裳,偏红似骄火烧进了她澄澈平静的眼里,一如她记忆中景凌眉心的那点朱砂。
    顾青山兀地想起,两人都是胖嘟嘟的小团子时,她指着他眉心问:“这是啥?像新嫁娘。”
    他咧嘴笑出一口小白牙,“你以后来当我新嫁娘,我给你画!”
    恍恍惚惚记起这段,顾青山忍俊不禁,从窗探出半截身子,高高地向城楼上的人挥着手。
    马车重心霎时不稳,燕空回头看去,满眼是风拂起的碧绿,柔软在他心里霎时弥漫。
    而城楼上的景凌疾走了两步探出墙垛,遥遥地挥着手,笑着露出了贝齿,大喊:“活着!”
    直到风送走了顾青山,他才落下手,一身孑然而立。
    嵩义退避在不远处,止不住摇头叹息。
    又过了片刻起了大风,嵩义才担心景凌吹风受寒,上前道:“陛下,风起了,该回宫了。”
    景凌望着天边,垂下了眼眸,倏尔斩钉截铁地下令:“嵩义,传旨下去,上将军穆光世代忠良,其女穆珂继承家风,身先士卒,诛杀叛军,舍命生擒萧长澜,为国捐躯,特追封巾帼武将军,与其族人合葬穆将军陵。”
    嵩义闻言大惊,指着城外的官道,“可穆娘子不是……活得……”
    景凌瞥了眼嵩义,他立刻不敢再多说了,只恭敬地领命。
    “无论她日后是生是死,你必须记住,穆珂当年早已战死沙场!”
    “可陛下,这又为何啊?”
    景凌眺望着官道的尽头,似笑非笑,“这事是她托朕的。”
    说罢,嵩义也是半懂半不懂,见着景凌已转身而去,他才赶紧上前伺候。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觉得不祥,总觉得景凌那一句“无论她日后是生是死”,别有深意……
    *
    三个月后。
    某处隐蔽险峻的山谷,陡然地震山摇,山石像下雨似的砸落。
    一道狼狈的碧影倏尔从一黑漆漆的洞口蹿出,紧随其后的大蟒张狂地吐着芯子一口咬来,头大如一根十人合抱的柱子,险而又险地咬住了前人半截衣裳,撕成碎片。可紧接着轰隆一声,硕大的山石滚落,正巧砸扁了蛇头。
    顾青山来不及喘口气,捂着身上的伤,足下轻点着闪身避过了滚石,一举顺着藤蔓跃上了崖顶。
    她忙轻车熟路地顺着山路远去,怀里始终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大坨血肉模糊的蛇胆。
    是这条罕见的血蟒幼子之胆,为了找到符合条件的蛇胆,顾青山已找遍了三个山头,半个月前才在山民指点下寻来,又蹲守了半个月才逮住机会。
    她兴奋地赶回一处简陋的木屋,二话不说先按照崔锦教的法子把蛇胆保存起来。
    只见许多粗糙劈开的木罐子里浸泡着许多千奇百怪的东西,待这蛇胆存储好了,顾青山才急忙去洗手洗脸,坐在树下一个人清理包扎伤口。血水便已换了四五盆子,待她咬着一头纱布,一头缠绕在右胳膊上时,天色已到正午,热得她满头大汗。
    可顾青山也来不及松口气,忙生火点灶熬起菜粥,寸步不离地守着,小火咕嘟咕嘟煨了许久,才盛了一碗端进屋里。木屋十分简陋,除了搭在棚下的灶房,便只有这一间对门而开的屋子,屋子里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似在熟睡。
    顾青山端着碗坐在床沿边上,仔细地吹了吹,边吹边说:“本来今天想说把那蛇儿子抓回来的,好歹熬蛇羹给你开开荤,哪晓得那蛇亲娘耶……好难对付!所以今天你再将就将就吧。”
    她自言自语似的说完,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顾青山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熟练地托起他的头,用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
    屋外的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燕空的脸上,眉眼虽舒展,但面色煞白如纸,唇色淡得几不可察,就连正午火辣辣的阳光也无法令他的面庞有丝毫的气色。一勺勺滚热的菜粥抵到他唇边,都能眼见着热气消失。
    尤其每当顾青山喂完他粥后,收回拖着他后脖的手,都已冰冷的毫无知觉。
    所以顾青山在屋中整日整夜地点着炭盆,晚上她也谨小慎微地守着,想着燕空许能短暂的醒来。可自从两个月前,燕空在心口一阵绞痛后,再没有醒来过,可顾青山还是每天都和他说许多话,说着说着,光阴如梭。
    吃完了干粮,顾青山只有卖了马车换钱。
    背着他翻山越岭,用木架子拖着他四处走访,可钱也早用光了。
    为了换些米,顾青山时常帮山民做事。
    到底是心善的山民,见她瘦瘦弱弱,身上有血迹,也不知是遇见了流寇还是匪盗。
    只是顾青山时常奔走,人情冷暖各地不同,也许到了下个地方她只有偷偷摘果子给燕空吃。
    于是,短短半年的功夫,两个人愈发削瘦得像布料缩了水,而燕空的气息却愈来愈弱。
    顾青山愈发豁出了命。
    三天前胳膊脱臼,四天后脚踝崴断,还要死命往山里面钻,这一钻又要么是腰上一个大口子,要么是肩膀被利齿咬穿。连后来因着常与她换米,索性时常来帮衬她,在她不在的时候照看燕空的一个寡居老太婆,都看不下去了。
    “你说说,多娇嫩的大好姑娘啊!怎么不爱惜自己啊?”
    顾青山只大大咧咧一笑,笑得扯过了嘴角的伤,也绝不疼叫一声。
    春花秋月的日子熬着,当顾青山终于兴高采烈地将所有药材都采集齐全时,老太婆都如释重负,跪地叩头地以谢上天。
    只是人间事,天不管。
    若是付出便能圆了期许,得少多少人间悲剧?
    顾青山寻齐了药,尚未来及熬制,燕空便彻底没了气息,像冰人似的躺在床上。
    触手惊得人毛骨悚然!
    顾青山呆滞地站在他身边,瞬间支撑她活到今时今日的信念轰隆倾塌!她不知所措地站着,大脑空白得仿佛被人控制了似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觉得自己沉重得像被压在了山脚,可脚下轻飘飘得怎么又像在半空走钢丝,钢丝突然断了的感觉?
    她听见了嗡嗡的声音,可她听不清,直到她怀里抱着的最后一味药突然被夺走,怀里空荡荡的,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凄凉荒草的绝望霎时涌入头顶,顾青山在被摇晃之下才听清了老太婆一直在大喊:“赶紧去熬药!许还能从鬼门关拉回来啊!去啊!”
    “对……熬药……”顾青山回过神,一把抢回了最后一味药,直奔灶房,一路磕磕碰碰,摔得额角渗血。她却无知无觉了,嘴里只嘀咕地念着“熬药”、“熬药”,可她怎么熬药?她的药在哪里?用什么熬?水……是不是没有水了?
    老太婆听着灶房锅碗瓢盆乱得够呛,急得连连叹气,着着忙忙地来帮她。
    挥着拐杖便把顾青山往外面赶,一手捡起锅,一手揭开水缸,手脚麻利得都不像是上了岁数的人。顾青山呆若木鸡地立着,忽然听老太婆问:“这熬药的法子,你晓得不啊?”
    “法子……这里!”顾青山忙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木匣子,里面仔细地叠了一张纸,上面是崔锦联合段嫣然给出的解药方子,重新归纳整理后的记载。
    她怔忪地看着老太婆,可老太婆瞪着她,直吼:“小祖宗哦,你赶紧着,我可不识字啊!你到底要不要救人的啊?”
    老太婆当头棒喝,顾青山浑身惊颤,突然一个大步上前,冲过去把所有收藏的药材全都抱了出来。可她全身又脱力,险些把药材全抛了,老太婆赶紧来搭了把手,两个人围在灶前,忙得晕头转向。
    顾青山生起了火,在心里不住地对自己说:“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他撑了这么久,比崔老太太说得还要久,所以……他会好起来的!好起来的!”
    老太婆按照顾青山说的法子,熬好了药,怕顾青山给摔了,亲自送到燕空床榻前,才端给顾青山。顾青山一如往昔那般喂他,一小勺一小勺,仿佛光影都走得慢了许多,像凝固了似的,天地都静止了,只有风吹乱了她的心,乱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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