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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蕤在许暮晴面前出了这样的糗，整个人都有些无地自容。她原本就是一张生冷不会笑的脸，此刻看上去，就更显得严肃了。
“你刚刚问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只是……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许暮晴撑着下巴，坐在了宋蕤的旁边，她似乎已经觉察到了眼前少女的窘迫，所以想尽快带她离开食堂，免得触景伤情，让人难以控制地想起之前自己身上发生的尴尬事儿。
她太贴心了，简直就是正合宋蕤的心意。
而宋蕤也没有想到，班花同学竟然真的要告诉她自己的私事，当时明明是脑子抽筋了才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却不知许暮晴居然会如此认真对待她的这番胡话。
心里面很感动，有了一种被信任的喜悦感。
她太迫切地想要知道许暮晴的故事了，虽然她之前也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但如今却不一样了，因为她心里面有了一个人，所以很多之前不屑于听到也不怎么在乎的秘密，都能够让现在的她牵肠挂肚。
如果许暮晴和她的男朋友关系很好，那么周斐然是不是就安全了?宋蕤心里承认，她觉得许暮晴很好，好到值得周斐然的喜欢，所以，她才会一直很有压力。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很欣赏眼前的这个漂亮女孩子。
话是这么说。可纵然这世界上很多人都值得周斐然去喜欢，她依然万分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真的害怕极了，一直都很骄傲很冷淡的宋某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为了一个男孩子，变成世界上最普通最平凡最爱胡思乱想的女生。
喜欢这种事情，让人又卑微，又欢喜。就算低到了尘埃里，也会从尘埃里开出一朵小小的明丽的花来。
她的花开得很平淡很沉默，却坚持而笃定。
“去哪里聊?”
宋蕤把手边的只吃了不到一半的锡纸饭端了起来，打算送到收盘子的地方去，他们的食堂就是这样，吃完饭后得自己收拾残局。
“操场上吧，不过……故事很长，你确定自己有时间吗?”
许暮晴坐在宋蕤的身边，看着她十分仔细地用纸巾把自己弄脏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原本就很干净的桌面也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这样的举动，让她心里面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好感。
她是个有着轻微洁癖的女孩子，对那些爱干净讲卫生的人总是青眼有加的。这些事情虽然微小，但却能从侧面反映一个人的人品和性格。
这小小的一个细节，让许暮晴看往宋蕤的眼睛里，多了一层温柔和善意。
“直到上课以前，我都有时间。”
宋蕤端着盘子边走边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许暮晴，下意识地跟她比了比身高，发现自己还是很明显要矮那么一点，当时心里就有些失落。
但这并没有打击到她此刻兴奋而又带着点期待的心情。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会告诉她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操场上的风已经开始有了丝丝寒意，冬天的脚步渐渐近了。高二的第一学期过去了两个月有余，十一月的天空是那种明晃晃的蓝，看起来有一些悲伤和忧郁。
两个女孩子并肩走着，就像是一对饭后出来散步的好友，殊不知，她俩的关系，在其中一个人的心里，却被认为是——情敌。
个子高一点的那个漂亮女生就是许暮晴了，她很少和人这样走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总是独自一个人，虽然身边不乏那些主动示好的男孩女孩，但她总觉得，一个人会更清净，而且纯粹，不用考虑复杂人心。
另一个人是宋蕤，此刻的她，心里面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张，她从来不曾在除了周斐然之外的任何人身边怯场，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之前听别人说，我有男朋友，对不对?”许暮晴在操场边找了一个台阶处，自顾自坐下了，她没有看宋蕤，她的目光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其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男朋友啊，叫程寻，个子蛮高的，看起来像个小流氓。”许暮晴的嘴角有浅浅的笑容，这一点若隐若现的弧度，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好看极了，目光流转之中，自有一种旖旎之态。
宋蕤很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默默听那个女孩子讲着自己的故事。她发现眼前的人美好得不像样子，沉浸在爱意里的女生，大抵都是会散发着光芒的吧。
“虽然他看起来不乖，可本质还是挺好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啊，是他很爱我。”许暮晴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她轻易地就把“爱”这个字挂在嘴边，让青涩而懵懂的宋同学小脸一红，整个人都局促起来了。
但是她自己却很坦然，似乎爱这种事情，是世界上最单纯最无邪的，根本不必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知道吗，在遇见他之前，我总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的。因为那时候的我心里面只有学习两个字，想要改变命运，想要证明自己。很多人都不清楚，我出生在一个很偏远的小城镇，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想要走出那个小地方，想要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
许暮晴一直是笑着的，只是宋蕤没有看见，她的眼角处，已经有了点点泪光。
“他是初三时从市里转来的学生，当时追了我很久，我没有答应。可是他太执着了，一直都不放弃，时间久了，我竟然也有了动摇。”说到这里，许暮晴终于看了一眼宋蕤，只见那个女孩子微微皱着眉，听得很是专注。
“后来就和他在一起了，不是将就，也不是被逼无奈，我真的爱上他了。那时候和他约好了，我要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他考不上没关系，但是也要在市里，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听到这里，宋蕤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那程寻……他现在也在咱们市里读高二吗?”
说完这句话后，宋蕤才发现此时此刻的气氛，貌似有些不太对劲。许暮晴转过头看着她，眼角是泪。美人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怜惜，宋蕤不知道，擅长掩藏感情的许暮晴，几乎从未曾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
可这一次，她却看到了她难过时的样子。
“程寻已经死了……就在我初三的暑假里。”
许暮晴对着宋蕤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便缓缓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之前坐过的台阶，径自走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