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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战火的梁山多了些残破沧桑，却也增加了一分厚重。
不只是山水更多的还是人，车轮缓缓驶入，原本扈家庄的所在已变成焦土一片，柴安下车步行，目光沉凝看不透蕴藏的情绪。
自在沧州杀掉了赵廷，柴安便一路赶回梁山，原本他是想寻找陆云裳的，可七娘的遇刺，扈三娘的受伤，令他不得不改变行程，只能把寻找之事交给了安行。
他走在扈家庄的原址，淡淡开口：“短短数日，物是人非。”
“变得何止扈家庄，自朝廷出兵，前后发生了太多的事，二龙山被荡平，方腊败退，梁山受困，整个天下的局势旦夕骤变，如今又要北伐，若是功成，赵国必将兴盛百年。”王进流露出一抹担忧：“朝廷势大，又不准你认祖归宗，还是要趁早打算一番。”
柴安走过几步，踢飞了一块石子：“进哥，你觉得联金伐辽对赵国是好事吗？”
“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不好？”
“当然不好，辽国已是迟暮之年，而金人却刚刚崛起，如果当成两个人，你愿意对上哪一个？”
王进想了一下，豁然惊醒：“打败了垂暮老者看似很好，却也要直面少年铁拳了。”
“是啊，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可偏偏那些聪明人看不透，嗯，或许是他们对自己的评估太高了。”
“算了，总归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见分晓了，还是说说张叔夜吧，他原本没什么名气，可扈家庄战役一战成名，而且还善于水战，明明快打得梁山要支撑不住，突然大军后撤三十里，到底要做什么？”
柴安摇头：“没有完整的情报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不过既然放我们回来，那就图个清静。”
“倒也是，反正必须是要回来的，加上沧州的事闹得太大，天下都为之震动，官府对你的悬赏已经加到了黄金五千两，想要回转梁山可不容易，原本还要好好筹谋一通，如此倒是省事了。”
“如今最主要还是张叔夜的消息，我特意赶到扈家庄也是为了这件事，如果摸不透他的性情，真的对上会捉襟见肘。”柴安见王进很懵，笑着道：“资料不够，容易应付不来，所以捉襟见肘，可不是我脑子休克。”
“那你看出什么了？”
“看出许多。”柴安没有回应他，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并自言自语：“处处都有火焰的痕迹，说明他很擅长用火；扈家庄的庄户也枉死很多，说明他是个在战场无所不用其极的将军；堡垒没有多余的破损，证明冲开堡垒的器械只用了一击，说明他是个冷静的人；晁盖、宋江、吴用亲自坐镇也不敌，说明他富有韬略……”
最后站在统一掩埋尸体的地方，柴安用手帕捂住口鼻，看了许久转身道：“战场之外他是一个本性不坏的人。”
“走了一圈就看出这么多东西，情报系统真的极为重要，可惜往常缺乏正视。”
“战争层面的不同就导致了眼界的不同，最初我只是用来搜集商业情报，但随着身份的不同，情报的侧重点也转移了，或许将来有一天情报系统会成为最重要的部门，比你们冲锋陷阵还重要也说不定，走吧，回梁山。”
“启程！”
王进大喊，所有人都应声并开始收拾，穆熊换了一副新的铠甲走过来，啃着兔子腿跟在柴安的身后，瓮声道：“主人，抓了一个人，要不要审问？”
柴安问了在什么地方走了过去，他过去盯着人看了一会，道：“我不管你是军中的斥候还是皇城司的察子，既然被抓了也就要做好死的准备，不过循例还是要问一下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说的，而且你们也活不长久，大不了在黄泉路上重逢！”那人仰头大笑，所有人都充满了愤怒，很想打他。
柴安摆摆手道：“可能对你而言是废话，但照规矩还是要说的。”
他顿了一下，那人还要口出污言秽语被他捏住下巴直接卸掉，摊开手道：“我要说你也要听，这同样是规矩。”
那人下巴被拿掉说不出清晰的话语，柴安淡淡开口：“如果合作，是什么坏事都不会发生的，坦白后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带着银两远走高飞，条件还是很不错的，若是不愿合作嘛，可能就会有不小的麻烦，心情好给你一个痛快，心情不好你可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家人。”
“最起码的规矩已经告诉你了，我想你也能够明白，那么下面我们就开始吧。”柴安让王进将他的下巴归位，旋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呸。”一口血沫吐在柴安的脸上。
柴安用手帕擦拭一下，转身道：“很遗憾，你的选择是极度错误的，不过今日我心情还算好，那么你痛快的去死吧。”
穆熊闻言出拳，一拳打得那人脑浆爆裂，之后看看觉得恶心干净去洗了。
“此人不是察子，应当是张叔夜的斥候，看到他我总算明白张叔夜的打算了。”
柴安登上车铺开纸提笔标注了一些东西，声音传出：“启程。”
一行人再无耽搁直接回到了梁山，得到他归来消息的晁盖宋江急忙派人来请，不过柴安却让人带话回去要稍晚一些过去，然后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先回了家。
七娘躺在榻上，脸色依旧有些惨白，柴安上前抱住她：“娘子，我回来晚了。”
七娘感受着怀抱的温暖，闻着熟悉的味道，紧紧抱住这个身影：“官人，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们的孩子差点丢了吗？”
她的小拳头捶打着柴安的后背，泣涕如雨。
柴安不停的安抚：“官人知道，都是官人的错，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七娘抽泣着说了许多许多的话，柴安一直陪在身边，直到哭累了睡着才松开了柴安，柴安把她放进被窝，又盖好被子这才起身，想想还是不放心，七娘受惊，肚子里又有孩子，都不能出差错，于是唤来婢女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伺候，两个婢女跟一个老婆子都是柴氏老夫人特地留下的，自然知晓七娘腹中胎儿的干系，哪里敢出纰漏，将柴安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柴安走出去立刻让王进接手这里的安保，方业的请罪也顾不上，直接一句戴罪立功就划到了王进的手底下，做完这些他推门进了扈三娘的房中，扈三娘左臂受了伤，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手臂挡下了刀锋，护住了孩子，若是房中没有她的话，七娘跟孩子恐怕都保不住了。
他环住正在床上打坐入定的扈三娘，轻语道：“三娘，谢谢你。”
扈三娘睁开眼，久久没有说话，柴安的脑袋刚凑过来，她就动了，右手抓起柴安环抱她的手臂狠狠咬下，两道血线瞬间就涌了出来，疼得柴安龇牙咧嘴。
“嘶，你属狗的啊。”
“是，我就是属狗的。”扈三娘背对他冷声回应，语调中充满了气恼。
柴安挠挠脑袋：“娘子莫恼，官人不知道做错什么了？”
“你，你跟我说谢谢。”
柴安愣住了，想不透啊，开动脑筋忽然开窍，一拍脑门，女人不想跟你见外，难道还悟不透嘛。
急忙上前解释：“娘子，官人并不是跟你见外，只是你受了苦我也心痛，而且七娘的命是你救的，我更多的是想告诉你，有你真好。”
“哼，口是心非。”
“你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柴安不把你扈三娘当作娘子，就五雷……”
誓言还没说完，就被纤纤玉指堵上了嘴。
夫妻两人也来了一个尽在不言中。
安抚好两女，柴安走出院落，脸上的温柔与笑意尽数消失，从扈三娘的口中他得知了当天的细节，女刺客竟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房中，而且选取的时机恰到好处，刚被人注意到就已经动手了，中间的时间拿捏若没有人相助根本不可能做到。
女刺客已经死了，但同伙还逍遥法外，他绝不允许出现第二次这样的情形！
他踏入了聚义厅，原本起身相迎的晁盖跟宋江都发觉了他身上的寒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柴兄弟，弟妹遇刺的事情我们都有责任，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张叔夜，此人实在了得，我们连战连败，就连武松兄弟三人都未能在他手下讨得好，眼下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对付，你可有对策？”
柴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三人，正是武松、鲁智深、杨志，二龙山事败之后，他们迫不得已也只能上山，正逢张叔夜攻打梁山营寨，本以为可以前后夹击反败为胜，哪想到张叔夜应对果断，以呼延灼的连环马阻住三人，关胜又带军追上，杀得二龙山残兵损失殆尽，最后能够随他们三人上山的不足百人，可谓一场惨败。
“柴兄弟，你要是有对策不妨说出来，这口气武松实在难以下咽。”
柴安饮了一杯茶，摇头道：“张叔夜并不难对付，反倒是我们梁山内部问题诸多，这次吃了大亏，并不完全是坏处，起码给了我们一个认清并改过的机会。”
厅中人全都愣住了，张叔夜不难对付？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许多人都要喝骂，宋江抬手阻止，沉吟着开口问道：“敢问柴兄弟，想要做什么？”
柴安看了他一眼，不可否认，宋江的确远比晁盖来得有领袖风范，头脑也更为冷静，这种人眼界、心计都要广阔并深沉得多，俨然是一个矛盾体，于是不再拐弯抹角，竖起手指在眉心前：“锄奸并整风！”
聚义厅一片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