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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池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等她跟着走进餐厅后,她发现薄言看起来并不知道这家是著名的情侣餐厅,只是真的请她吃饭而已。
吃饭过程中两人和以前一样交流并不多,偶尔他会问她在深城习不习惯,在剧组感觉如何。
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等吃完,她又被薄言带去了另外地方。她原本是好奇的,但薄言没告诉她,只说到了就知道。
她索性就当开盲盒了。
等到了目的地,她微讶,没想到薄言会带她来乐园。
“怎么来这?”温池眨了眨眼。
而后,她看到薄言眼尾难得染上了淡笑,好像金色阳光洒落茫茫雪山。
“玩。”他说。
温池:“……”
好吧。
玩。
她没有矫情,既然来了,当然要好好地玩一番,才不会辜负美景和自己的心情。
下了车,等着薄言买了两张夜游票,她跟着不缓不慢地入园。
天幕渐黑,园里的路灯很有仪式感地逐次亮起,每个区域的不同,或明亮或昏黄,煞是好看。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夜游的人很多,晚间开放的游乐项目很多都排着队,温池来了兴致,也加入了队伍中。
薄言则跟在她身后,无论她突然想玩什么,他始终默不作声地陪着,和之前他们在国外一样。
有几次她不经意间回头,总能看见他看着自己。
玩够了,她慢慢地在园里散步,习惯使然,她拿出手机拍夜景,也会拍脸上笑意各不同的路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欢呼:“烟花秀开始了!”
烟花秀?
心中小小雀跃,唇角情不自禁地微扬,温池抬头寻找。不想人太多,一个不小心,她被人挤了下。
一只手适时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
是薄言。
他走到了她身旁,抓着她站稳后却没有松手,而是就这样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这里人少。”
红唇翕动,温池还来不及说什么。
“啪”的一声,夜空瞬间被点亮,绚烂烟花绽放,五彩缤纷。
漂亮极了。
她咽回了未出口的话,抽回手,拿过手机拍下美丽治愈的一幕幕,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移开过。
全程,她的唇角亦是扬着弧度。
烟花秀收尾时,周围不少人都意犹未尽,温池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喊了声:“走吧,薄言。”
但没有回应。
以为是太吵没听见,她转头:“薄……”
话音戛然而止。
两步外,薄言像是从另外的地方回来,只不过手里拿着一个看着非常少女心的气球,看着和他不符。
他递给了她。
“我送你回家。”他说。
温池唇瓣微动,最后伸手接过气球,眉眼间漾开浅笑:“谢谢。”
两人往回走。
恰逢人流疏散,周围人很多,温池有明显感觉到,薄言伸手虚虚搂住了她肩膀没碰到,以防她再被撞到。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他又不着痕迹地拿下了手,一路没怎么说话,只到了停车场上车时提醒她系安全带。
温池低应了声。
而接下来,直到回到别墅前气氛都是沉默的,但不别扭。
车停稳,温池准备解开安全带。
“温池。”
动作微顿,她看向薄言,唇微抿了抿。
薄言看见了。
灯光柔和,覆在她脸上平添朦胧美感。
他没有浪费时间:“过了今晚,我就不再是你保镖,但我想,以另外的身份继续陪在你身边。”
当初他和温靳时有约定,在她身边当保镖的时间是两年半。在意大利那晚,温靳时也提醒过他时间不多了。
现在,约定的时间到了。
她似乎有些紧张,薄言看在眼中,低声说:“我们彼此陪伴两年,未来,我想继续留在你身边。”
“温池。”
突然的一声,低哑的声线里似乎缠着平时没有的温柔。
温池呼吸微滞。
“嗯?”她下意识回应,眼睫不停扑闪。
薄言望着她,眼尾再浮笑:“早点休息,晚安。”
言毕,他率先下车,绕过车头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手掌习惯性地护在她脑袋上以防撞到。
温池咽了咽喉,下车。
“气球。”薄言提醒。
温池点点头,攥紧了差点被她放飞在车里的气球线。而后,她没动。
薄言亦是。
两人像是僵站着,过近的距离下,路灯将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手里攥着的气球迎着晚风飘扬。
想摸一摸她的脑袋,手指才提了提,薄言转而插入了裤袋里,看着她的眼睛问:“送你进去吗?”
温池像是回神。
“不用,”她不着痕迹轻舒口气,好像有话想冒出来,但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我进去了,你……路上小心。”
“好,晚安。”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和她说晚安了。
温池看着他的眼眸,对视两秒,眼中也跟着漫出了丝丝笑意,唇角亦是微弯:“嗯,晚安。”
说罢,她转身,握着少女心依旧的气球不疾不徐地回别墅里。
薄言站在原地没动,直至她的身影消失才回到车上,双手握上方向盘,他嘴角的笑意始终存在。
很快,车子启动离开。
寂静重新笼罩周围。
不远处。
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静静地在梧桐树下停了很久。梧桐树旁没有路灯,暗色将车子笼罩,包括车里的人。
极低的气压弥漫在逼仄空间里,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周秘书紧绷又僵硬地转身,看着仿佛融在黑暗中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厉总,时间来不及了。”
原本,他们该从青城直飞海外分公司。但厉总吩咐在深城转机,最开始他不明白,直到刚刚。
厉肆臣像是没听见。
他隐在阴影中的脸看着没什么波澜起伏,可脑海中,却是清晰地浮现着她方才对薄言的笑。
她在笑。
再不是对自己。
她真的……在开始考虑其他人了。
今晚,或许他不该来的。
厉肆臣敛下眸,手中紧握着手机,突然,屏幕亮起,有消息进来。瞬间,屏幕变得有些刺眼。
他忍不住阖上眼。
仿佛这样,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方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久久的,车内像是死寂。
周秘书心中叹息,犹豫着:“厉总……”
厉肆臣仍是闭着眼。
半晌,青筋毕露的手松开,泛白的指腹恢复正常颜色,艰难的两字从他薄唇间滚出:“走吧。”
周秘书无声摇头。
车子随即离开,如来时静悄悄的一样,走的时候也是毫无存在感。
只是留下一地残缺的月光。
*
别墅。
小星星已经睡了,温池轻手轻脚地拿过睡裙去了其他房间洗澡。洗完有些睡不着,她索性晾着没干的头发在露台吹风看夜色。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转动,回到了被她随手系在卧室里的气球上。
她起身,把气球拿了出来,指尖轻轻地戳了戳,气球调皮地动来动去,上面的图案跟着笑盈盈。
玩了会儿,她嘴角微勾。
顺其自然吧。只要往前走,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
有声音在她心底说。
眼睫轻扇,最后戳了下气球,温池在椅子上躺下闭上了眼。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温池依然留在了温盏的剧组,或帮忙或学习,基本上她每天都把小星星带身边。
而薄言,自那晚后会时不时地约她吃饭,有时是晚饭,有时是早上亲自送早餐过来,不会每天都见面联系。
通常约晚饭后,如果他没有重要事处理,会请她看电影看音乐剧,或沿着护城河随意走走散步。
如果不是那晚他说了那样的话,其实两人相处的情形和在国外时差不多。差得多的是,他不再叫她四小姐,而是温池。
他们并不会多聊什么,薄言将那个度把控得很好,不会让她觉得有压力或者不开心。
周五。
一起吃过晚饭后,因着薄言还有事,温池便先回来了。
一进别墅,她看到盛清欢八卦地瞧着她。
“怎么又过来了?”她任由她打量,假装没看懂她的眼神。
“又?”盛清欢当即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哼了声冷笑,“怎么,感情好的时候叫我清欢,现在不爱我了,就嫌我了?”
温池:“……”
懒得理她。
她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盒冰淇淋递给她一盒,跟着窝上沙发,自顾自地吃起来。
“谢谢亲爱的,”盛清欢接过,随口回答,“有个杂志要在这拍,拍完就回。”
她说完,眨着眼睛凑近:“薄言送你回来的?他在追你?”她得意哼笑,“我早说了,你这个保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保镖,他是对你日久生情么?”
温池:“……”
见她不说话,盛清欢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手肘碰碰她:“那厉肆臣呢?你真的不回头了?”
味蕾被冰淇淋充斥,温池应了声:“嗯。”
“为什么?”
温池微顿。
她看向盛清欢。
盛清欢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情:“呀,人家就是想知道嘛,说说嘛,大不了我用秘密交换。”
这其实算是她第一次正经地询问,两人虽是闺蜜,但关于感情上的事只要对方不说就不会多问。
最开始小星星被误会是她女儿时,盛清欢只以为厉肆臣是她前男友,后来怎么知道是厉肆臣的,她没问。
盛清欢也没问过她和厉肆臣的感情,就像她也不会问盛清欢为什么会在二十岁时选择生下小星星。
她更不是会主动和别人聊感情的性子。
现在……
她抿了抿唇,最后坦然地和盛清欢对视,听着却像是答非所问:“我妈妈,是当着我的面跳楼自杀的。”
盛清欢难得怔住。
勺子戳着冰淇淋,温池微笑:“家里人只知道我妈妈是这样自杀的,但不知道她在自杀前说过什么。”
那是连温靳时和温盏都不知道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时我5岁,我爸爸……为了救我死了,家里长辈都接受不了,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爸爸。妈妈和爸爸非常恩爱,她接受不了爸爸的离开,她……”
她低着头:“妈妈很爱我,可她后来是……怨我的,”她没说恨,“自杀前,她对我说,‘我不要你了’,她那么爱我,可是……还是丢下了我。”
“厉肆臣……”她抬起了头,谈及厉肆臣,“他那时失忆但也是喜欢我的,可是,也把我丢下了。”
被妈妈丢下,被奶奶赶出温家,被曾经最爱的人抛下不被第一选择……
她过不了那个坎。
她笑了笑:“我现在,只想开开心心地过新的生活,往后,他也会有自己新生活的。没有谁离不开谁。”
盛清欢似乎明白了她的话。
“我离不开你呀,”头一歪,她难得撒娇地靠在温池肩膀上,哼哼着,“温池池,你离得开我么?”
眼中笑意变浓,温池作势思考:“嗯……离得开呀。”
“……再说一遍?!”
“只有你离不开我。”
“温池!”
盛清欢一下跪坐了起来要掐她,连最爱的冰淇淋也不要了。她掐,温池躲,闺蜜俩顿时闹成一团,欢笑声不断。
闹到最后,两人窝在沙发里。
温池轻声说:“离开意大利前,我对容屿说过,如果日后我接受一份感情,那么一定是考虑过后想和他在一起,而不是为了摆脱谁。”
她拍了拍盛清欢:“所以,你不必担心我。”
她闭着眼。
于是,也就没有发现盛清欢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神色变得复杂了不少,甚至指尖还颤了下,更没发现,盛清欢悄悄挂断了手机。
暗下去的屏幕上,隐约可见厉肆臣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