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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修俊美的脸没什么表情,他没有接厉肆臣的话,而是看向何一:“钥匙给我。”
何一张了张嘴。
见状,程修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软件,长指飞速按了按,完成后,他走到厉肆臣面前,蹲下:“机票订了。”
厉肆臣呼吸忽地重了两分。
四目相接。
程修分明看出了他眼底的痛苦挣扎,千方百计逼着自己克制,可内心深处却有另外的声音在抗拒。
他平静地问:“不会后悔吗?”
厉肆臣薄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想掀动说出那句话,然而却像有什么在阻止他一样:“我……”
“能忍受从此以后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和你再无关系?”程修目光如炬,“你可以吗?”
厉肆臣的呼吸更重了,胸膛隐隐起伏起来,而他被手铐铐着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握成了拳。
他的眸,暗得透不进丝毫的光。
他闭上了眼。
“她不爱我了,”握成拳的手手背青筋暴露,根根像是就要绷断,他再开口,每个字都是艰难地硬挤出来的,“她现在……很开心。”
他想她开心。
只要她开心。
程修睨了眼:“当初撕离婚协议的时候不是说,就算她恨你,就算死了,也是你的人?怎么,现在心甘情愿拱手让人?”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其实心里清楚——
不过是因为爱温池。
因为爱她,所以甘心为她做任何事,愿意一次次放下自尊为她改变,愿意尊重她去学习怎么爱人,只要她开心。
否则,按着从前厉肆臣想要什么就要得到的性子,怎么可能如此?
他在为温池妥协。
“她嫁给薄言,”灯光下,他手腕处的血迹明显,程修看着,淡声描绘画面,“从此她的眼里只会是薄言,会对薄言笑,会对他撒娇吵闹,以后,她还会和薄言有孩子,他们一家人……”
“够了。”蓦地,厉肆臣嘶哑着低吼出声。
他睁眼,眼底隐隐蓄着红。
程修一针见血:“你不能接受。”
厉肆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不爱你,爱上了薄言吗?她亲口告诉你的?”程修扯了扯唇,“既然放不下,那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要么,让自己彻底死心,要么,把她带回来。反正在她面前放下过那么多次自尊,多一次又何妨。”
他站了起来:“作为兄弟,我不想你余生后悔。”
厉肆臣喘.息着,眸底有晦暗剧烈翻滚。
半晌。
“解开。”他终是从喉骨深处沙哑地溢出两字。
何一松了口气,应了声,迅速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上前替他解开铁链和手铐。
解开后,他手腕和脚踝处的破皮程度更为严重,看着有些血肉模糊。
厉肆臣仿佛没有知觉。
他没有在意,没有看一眼,站起来时身体踉跄了下,他勉力支撑,随即迈开长腿没有一秒浪费地跑向衣帽间。
换下身上沾了血的衣服,小心翼翼拿出那条她送的领带,再从抽屉里万分珍视地拿出一个丝绒盒紧紧攥在手心。
“机场。”他的呼吸急促,手有些抖,连累着说出来的话似乎也带上了颤意。
*
马路上还没有多少车,黑色的宾利疾驰,后视镜里风景不断地飞速后退。
一路上,厉肆臣都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手中的丝绒盒,眼睛不曾眨动一下,哪怕酸涩得厉害。
心脏窒闷,难以缓解。
直至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到达机场,心脏的难受程度才稍稍减轻。然而这种减轻才得知飞机晚点半小时后,骤然加重。
“半小时而已,赶得及。”程修安慰。
厉肆臣低嗯了声,手攥丝绒盒的力道越来越重,最后,他终于坐不住,疾步走去抽烟区抽烟缓解。
一支接一支。
尼古丁的刺激却无法舒缓那股难言的情绪。
登了机仍是。
他的一颗心,自始至终惴惴不安。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煎熬暂时告一段落,在飞机平安降落深城机场时,但随即,是另一种煎熬紧随其后。
坐上车,骨节分明的长指降下车窗,秋风吹入,却吹不散厉肆臣的焦躁紧张,以及……害怕。
他索性将车窗降到了底。
“还来得及吗?”双眸没有焦距地盯着外面的一草一木,他艰涩地挤出声音。
程修嗯了声。
然而,今天的老天似乎并不眷恋他。
先是飞机晚点,跟着,在程修应声后,车子突然急刹车,司机歉意地告知前方出了严重车祸。
于是,他们被迫改道。
厉肆臣的呼吸几度滞了滞,喉间发紧得厉害,他压制了又压制,最后手指有些颤松了松领带。
然而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
“还要多久?”明明两分钟前才问过一次,他全然控制不住地又问,“来得及吗,有多远?”
话落,他脑中突然后知后觉地冒出了在机场上车时程修吩咐司机的地址,是——
教堂。
刹那间,厉肆臣心跳停止跳动。
“婚礼在……”僵硬扭头,他暗到无法形容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程修,呼吸粗.重,“教堂?”
程修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心头掠过不安,他的嗓音同样很哑:“是,教堂,我问了温盏。”
教堂……
浑身的血液有那么一瞬的停止流动,喉结艰难地滚了滚,厉肆臣掀唇,想说些什么,然而发不出声音。
脑海里,突涌而出的是当年在巴黎的画面——
她和他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在她不经意间瞧见一对新人的教堂婚礼时,仰起脸朝他笑得眉眼弯弯。
她眨眨眼,娇娇软软地说:“我喜欢教堂婚礼,因为它是最神圣的,代表着选择了彼此就要一生相伴。”
他笑,嗯了声。
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嗯什么?”
他但笑不语。
“沈肆!”恼得她直接咬了他一口,跟着发脾气似的甩开他的手。
他哪里会让她走,捉过她的手强势又温柔地一根根和她的交.缠,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捧过她脸吻她。
后来……
“呲——”
突如其然的一声,车子不受控地变道,车胎竟然爆了。
厉肆臣没有系安全带的身体惯性地前倾。
程修眉头紧皱,没浪费时间立刻让司机另外拦车,一转头,发现厉肆臣的脸上很差,比刚刚还要不对劲。
“怎么了?”他沉声问。
眼角余光里,就见厉肆臣的手指不停地抚着指间的那枚戒指。他知道那枚戒指是温池两年前送他的。
“厉肆臣?”
厉肆臣像是回神,低着眸,他看着戒指:“没事。”
程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但安慰的话,他不知如何说。
很快,他们换了车。
但或许,今天的老天爷就是要和他们作对,一再地出意外,临时上的车司机竟然不认路,有了导航也能开错。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教堂外,厉肆臣根本就没等车停稳,直接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厉肆臣!”程修紧跟其后。
厉肆臣像是听不见。
教堂门近在眼前,他大步跑了过去,然而手掌贴上门的瞬间,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呼吸急促到紊乱。
他……
害怕。
他阖眼,而后,猛地将门推开。
寂静一片。
是他的第一感觉。
也是这一秒,无尽的不安强烈地从身体深处涌出,肆意地奔向四肢百骸,他的手颤得更厉害了。
他……睁开眼。
入目所及,粉蓝白三种颜色的鲜花花瓣铺成一条长长的红毯,从他的鞋尖蔓延到了最前方。
小清新的花束挂在长椅上,白色的婚纱垂落,简约却也花了不少小心思。
是她会喜欢的风格。
缓缓的,厉肆臣看向最前方,十字架下,没有人。
空无一人。
除了他。
是不是……
没有结婚?!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迅速在厉肆臣脑子里疯狂四散,他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这一次却是因为惊喜。
听到身后程修的脚步声,他急急转身,胸膛剧烈起伏下,眼中闪着灼.热的光:“没有人,婚礼一定……”
失控的情绪却在下一刻被活生生地打碎——
“两位先生,你们来迟了,婚礼仪式已经结束。”有陌生的声音礼貌地响了起来,就在程修身后。
空气死寂。
未出口的话倏地堵在了厉肆臣的喉咙口,而他的喉间,突然间像被钝刀割开了一样,血肉模糊。
他僵住,浑身冰凉地看向程修身后。
是一张陌生的脸。
年轻男人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看,有些不自然,但也很快调整,继续说:“请问,哪一位是厉肆臣厉先生?”
厉肆臣瞳孔骤缩,想开口,但挤不出声音。
“你是?”最后,是程修替他开的口。
年轻男人以为程修就是厉肆臣,礼貌地微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他:“你好,这是你的信。”
程修心口狂乱,勉强接过。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年轻男人说着点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程修沉默了两秒,转身。
伸手。
厉肆臣盯着,莫名有股难缠的酸意突然涌向了眼眶,他半阖了阖眼,想压下,然而没什么用。
他的呼吸,重了。
须臾,他终是抬手,极力扼制着到底没让手发颤接过了那薄薄的一张纸。
可接过了,他却迟迟没动,而是无意识地一点点地用力。
“要我来看吗?”程修沉声问。
厉肆臣薄唇紧抿,没有作声。
一秒,两秒。
不知过了多久。
他垂着眸,将薄纸打开,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我很幸福,你也不要回头,放下吧。】
落款,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