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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大人，怎么办？”
熊罴卫指挥使雄阔，涩声发问。这三日他一同陪着蒋晨守城，对于眼前这个据说轻佻浮浪的年轻人，早就满怀敬仰。不仅指挥守城井井有条，而且临危不乱，果毅非凡。若非是他，紫砂城早就丢了不知多少回了。
是故，这位宿将也唯蒋晨马首是瞻。
“城是守不住了。撤吧。”蒋晨的回答言简意赅，他并没有让武者们坚守紫砂城，白白送死的打算，“朝廷让我们坚守三天，如今三天时间到了，也是该撤退的时候了。”
众人听闻蒋晨的话，俱是松了一口气，他们方才其实颇为担心。如果这年轻人是个死脑筋，要让他们坚守紫砂城直到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那就不妙了。
得到了蒋晨的许可之后，留守紫砂城的武者，有序撤离。蒋晨带领的白虎卫，自然是排到最后才走。
其他军卫陆陆续续撤离后，白虎卫并不撤离，而是护送紫砂城的凡人出城。
刚一打仗，紫砂城里的凡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如今剩下来留在紫砂城的凡人，说是安土重迁，宁愿和此城共存亡，其实就是舍不得钱财，又对敌国武者还抱有幻想，觉得即便城破了，屠刀也多半落不到自己头上。
按照其他军卫指挥使的心思，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这些愚昧的凡人既然想替紫砂城陪葬，那就随他们去便是了。
但蒋晨还是派人，将这些凡人赶了出去，让他们向南走，去谋一条活路。将这些固执的家伙赶出家门，自然引起了一些不小的混乱，不少人哭爹喊娘，还有人怨恨咒骂蒋晨。
不过，在白虎卫的强硬手腕下，混乱很快平息。那些凡人虽然不时以怨恨的眼神看向白虎卫，却并无人反抗。只是，有不少人仍鬼鬼祟祟地朝着蒋晨的方向啐两口痰，小声咒骂几句。
“将军，您救这群白眼狼有什么用？这些没脑子的东西，非但不会记您的好，心里还巴不得您死！”
蒋晨手底下的兵，看着这些骂骂咧咧的愚妄凡人，都心生不忿，纷纷替蒋晨鸣不平。
蒋晨只是笑笑。这些凡人虽然愚蠢，但却无辜。他实在看不得人白白死去了。
等到凡人也被撵走之后，紫砂城空空荡荡，只剩下蒋晨和白虎卫了。
蒋晨眼神落向紫砂城北边，那条波涛汹涌的渭水。三日暴雨，渭水已成地上悬河。若非堤坝拦截，奔腾洪水早已呼啸而出。
“这紫砂城的位置，还真是好啊。”蒋晨喃喃道。
他冲着身边一个亲卫小声道：
“去挑一百个信得过的，敢死的人。跟他们说，白虎卫指挥使蒋晨要干一件大事，没想过活着回去的，就来。”
话音落地，亲卫露出悚然神色。他猛地转过头来，愣愣看着蒋晨，此刻也顾不上尊卑有别，当即疾声道：
“将军，您不走？”
“仗还没打完，我走什么？”蒋晨随意笑了一声。话音落地，那亲卫便跪在地上，他自然知道，蒋晨如果不撤，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将军万万不可！”这亲卫大声道。他从龙枭卫便一直跟着蒋晨，一路走来，感情很深。
“你这是做甚？”蒋晨脸上露出为难神色。
“我虽然不知道将军打算做什么，但却明白，将军是准备舍身成仁，做那救世的大英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将军舍身？别人呢？”亲卫怒道。他抬起头，虎目含泪。
蒋晨见状，当即轻笑了一声。他拍了拍这亲卫的肩膀，指了指城墙上的那些天澜国战死者的遗骸，沉声道：
“别人已经舍过了。”
亲卫哑然。
蒋晨见状，便又沉声冲亲卫道：
“更何况，这件事别人去做，我不放心。按我说的，快去，不然来不及了。”
……
神武侯府。
“侯爷，紫砂城的守军已经撤下来了。”谢番拿着一片玉简，冲着顾天沉声道：
“蒋晨此人的确不一般，不但顶住了血邪宗先锋军，在紫砂城守了三天，还收拢了不少残军。从紫砂城撤下里的，不算重伤，还有七千人四百人。”
顾天闻言，不由得露出一丝舒心的笑意。这是他几天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蒋晨做的不错。”他看向谢番，沉声道：
“那小子在哪？把他叫过来，我要重重赏他。他不是一直眼馋，想让本侯把他从天星宗骗来的武技再改进一番吗……”
顾天正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发现谢番的眼神有些闪躲。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极为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蒋晨，他并未从紫砂城撤走……”谢番不敢看顾天的眼睛，涩着嗓子，冲着顾天递来了一封密信。
“这是蒋晨送来的密信，听说，他要做一件大事……”
顾天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的眉心。半晌，他睁开眼睛，面色平静地接过密信，看了起来。
读完密信，顾天将信放在桌子上，面色平静到一成不变。
谢番有些担忧地小声问道：
“侯爷，蒋晨他……”
“他要做只手擎天的大英雄。若此事成了，我当单独为他立一座碑。”顾天沉声道。
“什么？”谢番露出迷茫神色。
“血邪宗大军进驻紫砂城之日，他要掘开渭水河堤，水灌紫砂城！”
顾天指了指桌上的地图。
谢番眼睛一亮，他走上前去，看着紫砂城的地势。紫砂城地势低洼，如一个漏斗般，若真叫蒋晨掘开渭水河堤，这条因连绵骤雨而水位暴涨的河流，定然能冲垮紫砂城！
“汹涌潮水里，敌人是结不成战阵的。”顾天沉声道，他的脸上并无兴奋神色，只有无尽的平静，“到时候，我们趁势进攻，将有很大的战果。”
“可是，蒋晨他……”谢番喃喃。
“所以我才要给他立一座碑。”顾天闭上眼睛，手上骨节捏的发白。他沉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