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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庆长春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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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长春里,茶博士梅昇左臂平举,上面排开五只盖碗,同时右手提着一只铜壶,壶口吐出开水注入下边的盖碗里。他技艺高超,整个过程滴水不漏。这一套功夫有个名头,叫做凤凰三点头。
    敬亭走近庆长春,一眼就瞧见了这醒目的一幕。
    堂上的茶客们都看得兴致勃勃,抚掌大声叫好。
    敬亭立在帘子前面不动,附和地鼓了几下掌。
    梅昇表演完毕,收了盖碗和铜壶,向堂上客人团团一揖,谢过诸位捧场,一抬头看见敬亭站在门口。
    梅昇先是一怔,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仿佛两个人是极熟悉的老朋友一般,打招呼道:“来了啊?”
    敬亭微微颔首,客气道:“有劳。”
    梅昇侧身伸手做请,笑道:“来早了啊!”
    敬亭跟着梅昇到昨日的位置落座,苦笑道:“小子在家里等得焦心如焚,索性早些过来。您请先忙去,我在这儿边吃茶边等,不妨碍的。”
    梅昇笑道:“实在是规矩如此,时辰不到,消息就不送来,否则何必要你等?”又问:“还和昨天一样,上一壶平阳黄汤?”
    敬亭道:“是,劳驾。”
    梅昇对这个爽快又有礼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因此也不怠慢,很快替他上了茶水。
    敬亭一面吃茶,一面默默打量堂上的客人,猜测他们中间或许也有人和自己的目的一样。他扫视过大堂,又把视线投向门口的布帘,他做的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门口。他留意着布帘每一次掀起,观察着进来的每一个客人,猜想他们身上是不是藏有他想要的消息。
    南薰坊白家胡同孟府的九娘子是否平安?这便是他昨日写下的问题,而就在今日,最多再一个时辰,答案就要来到他面前了。
    心中正忐忑不安,梅昇突然神情凝重地走过来,低声道:“小哥,你跟我来一下好罢?”
    敬亭一凛,站起来跟梅昇到了后院。
    后院一番小天地,假山盆栽,寂静无人。敬亭心中暗暗警惕。
    梅昇一脸严肃道:“小哥,你要买的消息牵扯不小啊!若我早知道事关宫中,或许就不会这样轻易接下这单生意了。”
    敬亭心下一个咯噔,急切道:“办不到么?”
    这话他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等话音落了,他才自觉有些不妥,恐怕眼前这茶博士误会自己是在挑衅庆长春,急忙解释道:“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梅昇抬手打断他的话,严肃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无妨,我知道小哥的意思。倒不是说我们庆长春办不到,只是牵扯到宫里和锦衣卫,我们难免担心惹上麻烦。小哥也莫要怪我胆小怕事。”
    “锦衣卫?”敬亭根本没有留心听他后面的话,全身的神经因为锦衣卫三个字而瞬间绷紧了,“有消息了?”
    梅昇笑道:“自然,就没有庆长春打听不到的消息。虽然我们担心引火烧身,但我既然已经接下了小哥的单子,总不能欺客不是?”
    说着,探手从袖子里取出一枚白色蜡丸交给敬亭。
    敬亭接过,快步走到假山面前,背对茶博士,将蜡丸捏碎,从中取出一团纸条,展开来,快速阅读。纸上寥寥数语,他越看越惊心,神情越发凝重。
    最后,敬亭右手一紧,将纸条捏在手心里,回身盯住梅昇。
    梅昇立刻猜出了他的心思,忙道:“消息都是封在蜡丸里的,我事先绝对没有看过,之所以知道和宫里有关系,是因送消息来的兄弟担心庆长春惹祸上身,所以提醒了一句。小哥放心,这个消息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对不住。”敬亭没有解释,只是抱了抱拳表示抱歉,又问道:“小子还想同庆长春做一单生意,敢问庆长春愿不愿意接?”
    梅昇但笑不语。
    敬亭明白了,庆长春这是不愿再蹚浑水。他苦笑了一下,也不勉强,只道:“我明白了,请问这次的酬金几何?”
    梅昇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只怕小哥要笑我们商人狡猾。我昨日看到小哥写的纸条,想孟府一门豪杰,顿时生出结交之心,暗自思量这次分文不取,权当卖给孟家一个人情。但今日知道事情牵涉甚广,庆长春一间小小茶馆,禁不起这风雨飘摇,所以决心还是公平买卖。这样罢!我们仅收取贵府一百两的费用。这消息虽然算是贱卖了,但好歹也给贵府卖了一个好。”
    “您说笑了。”敬亭道:“此事对我们十分重要,还要感谢庆长春的消息。”说完,从怀里摸出钱袋,递与梅昇,道:“这里是一百二十两,还请收下,多的便算作茶钱。”
    梅昇笑了笑,道:“那这茶钱可太多了。”嘴上虽然如此说笑,但也不推辞,干脆地接了过来,想了想又问道:“钱货两讫,我本来不该多嘴。但这孟家九娘子,我是印象深刻的,她从前常常来我们茶馆吃茶,性情平和,态度可亲。这一次,我也祝愿她能够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敬亭心口一窒,颔首道:“多谢您。”
    敬亭走出庆长春,此时他的胸前好似揣了只兔子,心脏突突乱跳。
    九娘在长乐宫被锦衣卫劫到宫外,之后又再次被人劫走。消息只到这里便中断了,至于之后被谁人劫走,劫到哪里,一概不知。他本想再向庆长春买第二个消息,奈何茶博士决定明哲保身。既如此,孟家也只好另寻出路。
    还有一件事,让敬亭悬心,事情已经发生几日了,为何宫中传递出来的一直是平安无事的消息?这其中是什么缘故?是皇后娘娘当真不知情?还是刻意隐瞒?还是如他昨日所言,棋子被人替换利用了?
    此刻,担忧和怀疑充斥在他心头,使他心乱如麻,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孟宣。犹豫之时,他突然记起昨日和徐清秋的约定,便决定先到徐家去一趟。
    徐清秋此时还未放衙,徐家只有婢女宋琼枝。
    琼枝出来应门,见了一个陌生男子,不免奇怪道:“请问你找谁?”
    敬亭道:“我找徐郎中。”
    琼枝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敬亭罢?我家公子昨日交待过我,说今日有人上门。”
    敬亭颔首道:“正是。我这里有件要紧事情,还请姐姐替我传个口信给徐郎中。”
    琼枝答应道:“你请说罢!”
    敬亭到这时却又犹豫不决起来,事情太复杂,他难以细表,又怕说出来吓到这个小婢女。思来想去,敬亭伸手摘下束发的木簪,将其折断。
    “你这是做什么?”琼枝惊讶地看着他。
    敬亭将断成两节的木簪交给她,道:“劳烦姐姐将这个给徐郎中看,徐郎中看过自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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