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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水那日一无所得两手空空地回到崇文门，值班的年轻门吏早等得心焦火燎，望见他，忙赶上来问道：“顾叔，您老可瞧见那小娘子在何处落脚么？”
顾三水心里正窝着火，闻言绷着脸，摆手道：“不要问。我一直跟到东长安街上，只眨一眨眼的工夫，那小娘子就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年轻门吏不大信这话，却也不敢直白地质问他，因此只陪着笑道：“那您老怎的去了这些时候？”
顾三水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不客气地瞪起眼道：“你难道还怀疑我？我替你辛苦这一场，你不说感激我，倒坐轿子骂人——不识抬举！”
年轻门吏见他恼了，忙赔不是，又说了许多好话，顾三水的脸色才渐渐和缓。
“我还不是因为跟丢了人，没法向你交代，想着在街上来回走走，兴许那小娘子就又从哪里钻出来了。”顾三水说道：“怎知来来回回走了几遭，总不见她人影，我眼瞅要换班了，这才赶回来。我同你说，那什么赏钱，你就别惦记了，你和我都没交这个财运，那小娘子八成是耗子成精了，你想找着她呀？难咧！”
连顾三水自己也想不到，今儿来安定门赶场热闹，居然真就在人群里瞧见了孟九。他捻着胡须，一双老鼠眼紧紧盯住孟九，内心蠢蠢欲动，他感到那飞走的五两赏银又在向他招手了。
孟家军最后一位将领通过安定门，之前像两股海浪的百姓们这时自动合拢起来，一路追随而去。
孟九并不打算继续跟随，她重新戴上帷帽，转身离开人群。浅蓝色的裙裾款摆，就像一朵浪花离开浪潮。
四叔回来了，闻致远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动作，她必须赶回天香楼盯住他！孟九心里想着，脚步飞快，丝毫没有察觉身后鬼鬼祟祟跟踪她的顾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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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三水强按下心头的激动，一口气从东长安街跑到了阜成门街。
“劳驾通传一声，顾三水求见张公子。”他精疲力竭地扶住柜台，喘着粗气急促道。
年轻伙计藏起诧异的神色，礼貌道：“您来得不巧，少东家才出去了。”
顾三水呆了呆，追问道：“去了哪里？今日还过来么？”
年轻伙计摇头道：“我不晓得，少东家没有交代，或许家去了也未可知。”
得！还得跑一回张家！顾三水有些腿软。
“您老先回去罢！”年轻伙计善解人意道：“等少东家回来，我使人到城门上知会您一声。”
“多谢，但这是要紧的事，恐怕等不及，我还是往张公子家里走一趟罢！”顾三水说着，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现在有劳你倒一杯茶来罢！老头子从五十岁以后，就没跑过这么远的路，这会子连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年轻伙计失笑，忙替他倒过一杯茶。顾三水接过来仰头牛饮了一大口，放下茶盅，用破袖子抹一抹嘴，又问年轻伙计张家的位置。年轻伙计替他指了路，顾三水提着一口气又跑去了。
及到苦水井胡同张家门前，只见两扇冷冰冰的大门紧紧关着。顾三水缓了口气，上前拍门。
一个老奴拉开一条门缝，探头盯着他问道：“找谁？”
顾三水陪着笑道：“找府上的张公子。”
“我们公子不在家。”那老奴面无表情道，说完把头一缩，重重关了门。
顾三水下一个问题顿时卡在喉头。又不在？真是晦气！顾三水重重咳了一声，吸上来一口浓痰，尽力吐在了张家的台阶上。
什么玩意儿！他低声骂道，扭头便走。
张家的大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了。顾三水听到身后的动静忙回转来，脸上早堆满了讨好的谄笑。
走出大门的于牧自顾咕哝，并没有看见顾三水。
顾三水笑得满脸皱褶，迎上前道：“诶！于牧小哥，可巧见到你了！”
于牧吃了一惊，看见是他，便问道：“顾老，您这是专程过来？”
顾三水道：“可不是么？我先前到当铺去，店里的伙计说公子不在，我于是就到这里来了。”又问：“公子可在家里么？”他疑心那老奴不耐烦自己所以没说实话。
于牧道：“却又不巧，我家公子这会子出门去了，也不知要几天回来。”
顾三水听了，不禁顿足。
于牧见他形容甚急，便问他是为何事来。
顾三水道：“真真是要紧的事，先前那小娘子的住处教我给打听出来了，我赶忙来通报张公子，怎知张公子这时却又不在家！”
于牧听如此说，果然是非同小可，自然不敢轻慢，他平日跟随张文渊，多少学到了一些主子的沉稳，当下并不慌张，心里立刻就有了主意。
“您老且不要着急。”于牧一把拉住顾三水的手腕，说道：“听我说，上回那个韩三公子您老还记得罢？他家住在大时雍坊黄井胡同里，胡同口头一户就是。您到那儿去，把这话告诉韩三公子，他自有定夺。我现在骑马赶到通县去告诉我家公子，或许明早我们就能赶回来了！”
顾三水心想那韩三公子的赏赐或许比张公子的还要丰厚些，心里岂止一百个愿意去，连忙点头答应。两个人商议既定，便分头去了，于牧回去牵马，顾三水自往大时雍坊来。
这一路，顾三水把待会儿见到韩三公子要说的奉承话在心里打了个腹稿，可等到了韩家门前，他才惊觉自己可能连韩三公子的面都见不到。
“你是什么人？”门房下巴微微扬起，眯起的眼睛冷冷地上下打量着顾三水。
他娘的！这个门房比张家看门的老东西还要神气！顾三水向下扯了扯自己麻灰色夹袄的衣角，赔笑道：“我是崇文门上的城门吏，求见府上的韩三公子。”
“城门吏？”门房嗤笑一声，左手横在胸前，有意无意地轻轻搓动，“我们三公子今儿还没回来，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同我说罢！待三公子回来，我再转述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