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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过我的帕子走了！”咬牙切齿地说完，韩云菲把一直攥在手中的帕子摔到了地上。
楚氏急忙过去拾起帕子，展开一瞧，可不是么，一个脚印赫然其上。
韩云菲叫道：“可恶！姨娘，我气死了！”
楚氏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菲儿，你急什么呀，你现在还小了点，总要等那一个出阁之后，才轮到你不是？”
“我才不要！姨娘你是糊涂了么，你还想看着她出阁？在她嫁人之前把她解决掉才是。”
“是，”楚氏一点不恼，反而连连点头：“把她解决了，你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儿，才能有更好的归宿。”
“姨娘有好办法了？”韩云菲眼睛一亮，从椅子上跳起来。
“办法当然有，只是不能急。”
“那就好，那就好，我等了这些年，也不急于一时。”
见韩云菲怒气散去，楚氏松了一口气。
母女两个对视着，皆是笑意满面。
韩云菲却忽地愁起来，扯住袖子，期期艾艾道：“姨娘，我这心实在放不下，不知今日珞子都那里出了什么事。”
楚氏道：“又怎么了？”
韩云菲便把拂柳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满面担忧道：“姨娘你说，陛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氏斟酌一忽儿，笑道：“端妃的话总归是差不了的，她既说珞子都无事，那定是无事，菲儿放心，我这两日打听着点，一听到信就告诉你。”
韩云菲点头。
瞄着韩云菲的脸色，楚氏小心翼翼道：“菲儿，姨娘问你一句，你先莫恼，你……是认准了珞子都……”
话未说完，韩云菲瞪大眼，打断楚氏道：“姨娘是怎地了，难道姨娘也和那些个俗人一样，瞧不上珞子都的出身？”
楚氏赶紧赔笑道：“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过白问一句罢了。”
韩云菲哼道：“这话以后别说！”
话落，韩云菲转身欲去，却又突然顿住，抓起了刚刚被扔下的帕子捏在手里。
楚氏道：“这帕子不是脏了么，扔了吧。”
“哪里就脏了？”韩云菲倔强道：“这是珞子都的脚印，又不是旁人的。”
楚氏目瞪口呆。
韩云瑶回到海棠苑，发现张妈妈在等着她。
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张妈妈道：“姑娘，落霞居那个，真的好了？”
韩云瑶点头：“或许是吧，我仔细看过，倒是没有看出破绽。”
“这不可能啊，”张妈妈一脸的不可置信：“老奴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清楚的，老奴下的那药别人轻易破解不得，她如何能……”
这一点韩云瑶也想不通。
“这段时间落霞居并没有异常，到底……”低低念着的张妈妈忽而一拍手：“是了，姑娘，落霞居不是来了一位明信师太吗？”
“明信师太？”
在京中的贵妇圈中，这位明信师太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名人。
据说她很有些特殊的能耐，曾经治好过别人治不好的怪病，只可惜怪病难得，她施展的机会很少。
而韩云菲毁了脸，可不就是怪病么？
韩云瑶与张妈妈对视一眼，彼此俱是心下了然。
张妈妈道：“如今那位的脸已经好了，怎么明信还在？”
韩云瑶不在意地道：“谁知道，说不准，今日是用了障眼法呢。”
张妈妈呵呵一笑。
这一晚，韩云瑶睡得极不踏实。
她似乎做了许多梦。
有前世的自己血淋淋的样子，有吴氏被狗咬伤的样子，有段朗绝情而去的样子……
最后，是封子珞一身白衣，胸口染血的身影，依稀飘在半空。
早上，雨燕伺候着韩云瑶梳头，担忧着问道：“姑娘昨夜是睡得不好么？奴婢瞧着姑娘眼窝是青的。”
韩云瑶道：“大概是昨日见得太多，不知不觉的受了惊。”
雨燕一脸惶然，她已经听说了昨日的事，这时候便问道：“也不知拂柳现在怎样了？”
瞧昨日的情形，拂柳下场堪忧呢，便是皇帝派去的那几个小太监，各个都是身手狠辣的，韩云瑶默默想着，并未开口。
张妈妈道：“左右与咱们无干。”
韩云瑶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可是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安。
见韩云瑶打不起精神，张妈妈道：“姑娘莫怕，拂柳定是犯了错，否则为何好好的只有她出事？”
韩云瑶笑了笑，张妈妈这是以为她看到拂柳被逮害怕了。
怎会呢？她可是见过刀光血影的。
周先生也察觉到了韩云瑶的异样，眉头皱得极紧，问道：“可是家中又出了什么事？”
韩云瑶这才回神，急忙忙摇头：“家中无事。”
周先生“嗯”一声，便不再问。
因着韩云瑶过了年就要去宣城，周先生便打算辞去，过了这几日，周先生就要离开韩府，所以她不想多问。
韩云瑶下课时，红秀来了，说是韩老夫人请周先生过去。
周先生道：“我今日有事，烦请姑娘告诉老夫人，改日我再去请安。”
红秀面露难色，道：“先生，老夫人正等着呢，还请先生走一趟吧。”
周先生有些恼，肃容道：“怎么，非去不可？”
红秀又羞又窘，语塞了。
打量着周先生的神色，韩云瑶猜测到了韩老夫人的用意。
一时红秀去了，周先生甩袖道：“你这祖母打得好主意，竟然要我与你们同去宣城！”
心中已经有数，韩云瑶笑了笑。
韩老夫人这是打算要周先生再教导韩云菲呢。
她这祖母也真是不知好歹，周先生早就有言在先，不肯教导庶女，便是嫡女也要她愿意才可，这整个京中，还没有哪一家做出过勉强周先生的事来。
周先生为人一向恬淡，大概也是被逼急了，才当着韩云瑶的面说出这般话来。
伺候周先生的小丫鬟道：“红秀姑娘已经连着来了三日，先生，不如您去把话说明白……”
“还要我怎么说？”周先生道：“我已经拒得明明白白，还能如何说？”
韩云瑶道：“先生莫气，身子要紧，等过几日先生自去便是。”
周先生愣了一愣，道：“瑶儿……”
韩云瑶道：“先生，我懂的。”
这么长时间日日相处，岂能毫无感情，此刻周先生与韩云瑶四目相对，不必开口，却仿佛心意相通。
却不想韩云瑶这一耽误，居然看到了气冲冲赶来的韩老夫人。
红秀去而复返，红着眼圈跟在韩老夫人身后，看样子是挨了训斥。
见到如此阵仗，周先生面色大变。
韩云瑶上前与韩老夫人请安，韩老夫人只冷冷瞥了一眼。
周先生吩咐小丫鬟去倒茶，被韩老夫人阻住，指了指对面道：“周先生请坐吧。”
韩云瑶想了想，站到周先生身后。
“周先生可想好了？这丫头的课业结束了，再与我菲儿做老师如何？”韩老夫人咳了一声，说道：“过了年菲儿去宣城，先生便同去吧。”
前一句是问句，后一句却是做了决定，莫说周先生，连韩云瑶都觉得听不下去。
周先生道：“老夫人，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年前我是要赶回老家去的，那里的亲人都等着我。”
韩老夫人皱了皱眉，道：“哪里还有什么亲人？先生在哪里还不是一样！你留在我韩府，绝不会少了你的吃用。”
此话一出，周先生身体一抖。
周先生身世坎坷人人皆知，但这般丝毫不顾及地说出来，实在是过分了。
韩老夫人仍不自知，盛气凌人地继续道：“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忍不住地冷笑一声，周先生道：“老夫人，姨母舅父不算亲人？表哥表姐不算亲人？那么这世间还要血缘亲情做什么？依老夫人的说辞，便统统抛开了事！”
韩老夫人呆住，她一向专横惯了，这周先生也并未被她放在眼内，虽说她听过周先生的名气，但私心里却以为，周先生不过就是个教授课业的老师而已。
“先生这是怎么说话？”反应过来，韩老夫人怒道：“老身不过是好心留你而已！何来这些不相干的言辞！”
“多谢老夫人的好心，周某受不起，明日我便离去。”
话落，周先生随手拿起几上的几本书，扔进一旁打开的竹箱中。
“祖母，何必如此？”韩云瑶稳稳的开了口：“先生早有明言，绝不教授庶女，祖母这分明就是难为先生。”
“你！”韩老夫人怒极，一指韩云瑶，道：“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祖母莫气，孙女只是实话实说，若是祖母不愿听实话，孙女不说便是。”
韩老夫人已然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抓起了什么不管不顾地砸向韩云瑶。
韩云瑶一侧身躲了过去。
周先生愕然，她知道韩云瑶与祖母不睦，也曾劝过韩云瑶，但这样亲眼见到，还是让她震惊了。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丫头！我问你，你心中可有姐妹亲情，但凡你有一丝一毫想着菲儿，怎会如此说话？”
整间屋子里，只听见韩老夫人咄咄的逼问声。
周先生已是说不出话来，韩云瑶却是不想说。
面对一个愚不可及的人，说什么都是废话。
看向周先生，韩云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