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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鬼兵借肉身(第1/2页)
林默那句冰冷的“我们，下水”，像一块铁，砸进了被柴油恶臭浸透的，死寂的空气里。
阿四的脸，瞬间，比他脚下的甲板还要白。
他刚刚吐完，胃里还在翻江倒海，那股混合着尸骸与铁锈的百年柴油味，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油腻的手，死死掐着他的喉咙，钻进他的鼻腔，爬满他的大脑。
“下……下哪儿？”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颤巍巍地，指着船外那片，如同墨汁般，不起一丝波澜的，黑色海面。
“这水里……现在不就是那鬼东西的……洗澡水吗？我们下去……不是……不是等于直接泡进它骨灰里了？”
林默没有回答。
他已经脱掉了身上那件湿透的黑色T恤。
昏暗天光下，他背部的肌肉线条并不夸张，却像最精密的机械构件，每一寸，都充满了内敛的，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
他拿起那套黑色的，布满银色纹路的潜水服，动作流畅地，开始穿戴。
那不是普通的布料。
而是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的，合成材料。
另一套潜-水服，被他随手，扔到了阿四的怀里。
“穿上。”
两个字，没有温度，不容置喙。
阿四抱着那套入手冰凉，还带着一丝微弱电流触感的潜水服，感觉自己抱住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死亡通知单。
“老……老板……这到底是什么高科技啊？”
他哭丧着脸，声音里带着哀求。
“是防辐射的，还是防鬼的啊？”
林默已经将潜水服拉到了胸口，他头也不抬，调整着手腕处的密封扣。
“都防。”
阿四的心，彻底凉了。
都防，意思就是，下面，既有辐射，又有鬼。
他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串数字。
月薪三万。
父母还没还完的房贷。
他购物车里那台最新款的，一直没舍得下单的，游戏机。
三秒钟后，求生的本能，与对金钱的渴望，在他扭曲的脸上，达成了一种，悲壮的，和解。
他咬着牙，开始飞快地，脱掉自己身上那件，印着“ISY”的，花里胡哨的游客衬衫。
牙齿，在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站在船尾的阿月，默默地，转过了身，给了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但她的声音，却在风中，清晰地，传了过来。
那声音，不再是哭泣与哀求，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钢铁般的，坚韧。
“我弟弟……”
“他还在等着，你们去救他。”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阿四心中，那点可怜的，退缩的念头。
他胡乱地，将那件冰冷的潜水服，往自己身上套。
衣服很紧，紧得像一层人造的，冰冷的皮肤，将他每一寸的恐惧，都牢牢地，包裹了起来。
“老板……”
他一边费力地拉着拉链，一边喘着粗气问道。
“那个鬼东西……它不是在酒店里，附了我那倒霉兄弟的身吗？我们……我们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海中间来，到底是要干嘛？”
林-默已经穿戴整齐。
他戴上了那个造型奇特的，扁平的氧气面罩，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丝，轻微的，失真。
“酒店，是终端。”
“这里，是服务器。”
他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指向那片死寂的海面。
“那个怨灵，在用阿海的身体做‘遥控器’，用他的血做‘钥匙’，打开了这片怨念空间，和现实世界的，物理通道。”
林默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技术事实。
“这股柴油味，就是通道被强行打开的证明。”
“它在把那艘沉船里，积累了近百年的，所有污秽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下载’到现实里。”
“我们再不下去，拔了它的网线。”
林默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透过面罩的镜片，冷冷地，盯着阿四。
“它就要把整艘潜艇，连同那颗，能把三亚从地图上抹掉的脏弹，一起，拖回人间了。”
阿四一个哆嗦，最后一点拉链，总算是，拉到了头。
就在林默检查完自己腰后的“斩龙”短刀，准备下水的那一刻。
“等等！”
阿月忽然，快步走了过来。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红线缠绕的，黄色的，油腻腻的，纸包。
“这是……这是我阿公在我上船前，硬塞给我的。”
女孩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最后的，希望。
“他说，这是我们疍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避水符’。”
“能在水下，保佑平安。”
阿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神符啊！快！老板！带上！多一层保险，总是好的！”
在这个科学仪器与牛鬼神蛇齐飞的，诡异的夜晚，任何一点，来自玄学的，精神上的支持，都是宝贵的。
林默没有拒绝。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油腻的纸包。
入手的一瞬间，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对。
这触感，不对。
不是纸。
太坚韧了，也太光滑了。
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圈被海水浸得，有些发胀的，红线。
随着红线被解开，那个所谓的“纸包”，被缓缓展开。
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画着鬼画符的黄纸。
而是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的，油布。
或者说，是某种，非常古老的，军用防水材料。
林默将它，完全展开。
油布上，没有辟邪的符咒，没有祈福的经文。
而是一幅，用碳笔画的，更加潦草，却也更加精准的，内部构造图。
上面，布满了各种手绘的线条，代表深度的数字，还有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日文汉字。
【阴德点-200。】
【用途：解析遗留怨念信息。】
脑海中，冰冷的数字，再次跳动。
【当前余额：-30190点。】
一股信息流，瞬间，涌入林默的脑海。
这不是什么避水符。
这是一份，潜艇的，内部逃生路线图！
是当年那个被抓上船，为日军带路的疍家男人，在绝望中，为自己，或者为后人，留下的，一线生机！
图纸上，清晰地标注着各个舱室的名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七章：鬼兵借肉身(第2/2页)
“機関室”（引擎室）。
“魚雷**管室”（鱼雷发射管室）。
“士官寝室”（军官寝室）。
林默的手指，顺着图纸上，那条用红色，额外标注出来的，逃生路线，缓缓移动。
这条路线，很奇怪。
它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船员密集的核心区域，比如指挥室和动力舱。
它像一条毒蛇，蜿蜒地，穿过狭窄的维修通道与管道夹层。
最终，它的终点，指向了一个，被反复，重重圈出的，独立的，密闭舱室。
那个舱室的旁边，用日文，写着一个，让林默瞳孔猛地收缩的，词语。
“竜宮”。
龙宫。
那个日本军官，用一个虚假的，浪漫的谎言，欺骗了阿月的太婆。
他也用同一个，病态的，诗意的词语，命名了，那座存放着“帝国最终神罚”的，死亡仓库。
林默抬起头，看向脸色惨白，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期盼的阿月。
“你太婆，和你们的祖先，一直想要守护的‘龙宫’，不是那个能躲避风暴的，隐秘海湾。”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这个家族，背负了百年的，温柔的谎言。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油布地图上，那个被标注为“龙宫”的，小小的方格上。
“是这里。”
“是那颗脏弹的，保险柜。”
阿月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神，彻底，黯淡了下去。
原来，所谓的荣耀，所谓的许诺，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用谎言与诅咒，精心包装的，死亡陷阱。
他们家族，世世代代，用女人的青春，男人的性命，去守护的，根本不是什么龙王的聘礼。
而是一座，会移动的，钢铁的，装着末日武器的，水下坟墓。
林默将那张油布地图，小心地，重新折好，塞进了潜水服胸口的，防水暗袋里。
它现在，不仅仅是一份地图。
它是一份，迟到了近百年的，遗书。
也是一份，指向罪恶核心的，判决书。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陷入绝望与麻木的阿月。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同样穿戴好潜水服，正瑟瑟发抖的阿四，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跟紧我。”
“不要碰，任何东西。”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变得更加，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尤其是，那些会发光的，东西。”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走到了冲浪船的边缘，看了一眼下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海面。
那些幽蓝色的“蓝眼泪”，在深水中，明灭不定。
像无数只，等待着，新鲜祭品的，饥饿的，眼睛。
林-默，向前，跨出了一步。
他的身体，如同一颗黑色的炮弹，悄无声息地，垂直坠落。
“噗通”一声轻响。
甚至，没有溅起太大的水花。
他就那样，被那片，浓稠的，黑暗的，死亡之海，彻底吞噬了。
甲板上，只剩下，魂飞魄散的阿四。
他看着老板消失的地方，那片黑色的水面，连个涟漪都没有。
他闭上眼，脑子里，最后闪过的，是周志远那张笑眯眯的脸，还有那句“月薪三万，包五险一金”。
“妈的……抚恤金……一定要打到我爸妈卡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
然后，抱着头，像一袋被扔掉的垃圾，直挺挺地，也栽了下去。
“噗通！”
水花，比林默的，大了好几倍。
船上，只剩下，抱着猫包，呆呆地，站在船尾的阿月。
还有从猫包里，探出半个脑袋，正用一种，看两个傻子的眼神，望着水面的，Hei爷。
它打了个哈欠，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百无聊赖的，不屑。
然后，它又缩回了猫包里。
仿佛下面那片，足以让任何凡人，精神崩溃的，死亡禁区。
对它而言，不过是，一个稍微有点脏的，游泳池而已。
***
三济典当铺流水账（戊戌年三月二十五日亥时）
■阴德点收支
收入：无。
支出：二百点。（用途：解析“避水符”上残留之怨念信息，获取潜艇内部逃生路线图。）
当前余额：-30190点。（债台高筑，前路未卜。此行若成，或可小赚。若败，则当铺易主，魂飞魄散。）
■当品状态
【伊四七号潜艇绝密物资清单及航行图】：灵性暂失，现为普通军用海图。
【避水符】（新入）：当品核心信息已被解析。现为单纯的【伊四七号潜艇内部逃生路线图】。
■特殊事项记录
确认“避水符”实为“伊四七号潜艇内部逃生路线图”，由当年被俘的疍家先人绘制。
确认“龙宫”之双重含义：一为潜艇藏匿之隐秘海湾，二为潜艇内部存放“樱花-改”脏弹之舱室代号。
目标已明确：潜入沉船，直捣“龙宫”，拆除脏弹，切断怨念之源。
林默、阿四二人，已正式潜入“鬼见愁”海域。水下作业，正式开始。
■人员状态
林默：（全副武装的典当铺老板）手握两份地图，目标明确，思路清晰。对即将到来的，水下拆弹兼驱魔的双重挑战，表现出一种，舍我其谁的，专业自信。
阿四：（被迫营业的敢死队员）在金钱与求生欲的双重夹击下，已成功入水。目前正在体验，免费的，三百六十度全景，深海恐惧症模拟器。并开始认真思考，典当铺的工伤保险，是否覆盖，被百年日本鬼子拖下水淹死这种情况。
黑猫（Hei爷）：（留在船上的总指挥）对铲屎官不带自己下水的行为，表示理解并赞同。毕竟，弄湿高贵的毛发，是需要额外加小鱼干的。目前正在闭目养神，顺便监视水面，防止有不长眼的东西，骚扰它的临时座驾。
疍家女阿月：（水面接应兼瞭望员）家族百年悲剧的真相，给了她沉重的打击，也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死死握住船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板和阿四消失的那片水面。她在等。等一个结果。无论，是生，是死。
■下步计划
根据两份地图，定位“伊四七号”沉船的具体位置。
规避沉船周围，由怨念与辐射，共同催生出的，变异海洋生物。
进入那座，已经打开了“门”的，钢铁坟墓。
寻找，真正的，“龙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