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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娅被黄沙吞没了!
吉米疯了似的用手刨沙,眼睛通红。
成片成片的黄沙从天空落下,企图将废墟连同其内的小小蝼蚁埋葬。
吉米的举动在肆虐的沙之灾厄面前微不足道。
“洛娅、洛娅……”他低喊女孩的名字,从手套十指尖渗出的血迹与沙土混合。
直到灾厄过去,他也没有找到女孩。
吉米不知道怎么带领小队回到丘漠小镇的,等他回过�J来,他已经站在守护�J驼兽的雕像前。
失魂落魄的少年瘫软无力地跪了下去,脱下手套,露出血肉模糊的双手,捂着脸,血水汗水泪水混在一起,肩膀颤抖。
守护�J的雕像前有许多人。除了死里逃生的小队成员,还有卫兵、镇长等人。
灾厄的余波侵袭着小镇。
镇民望着他们的镇长。
镇长是个年近七十精�J矍铄的守护者,额心一点银蓝印记,�J色严肃地望着守护�J银蓝色屏障外的黄沙天。
从前丘漠小镇是没有镇长的。五年前灾厄席卷而来,首都派来的守护者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边陲地区时,已经有许多小镇彻底成为废墟。
丘漠是幸运的,苦苦支撑到守护者的到来,同时接收流离失所的难民。
那次之后,丘漠就有了镇长。镇长是从其他前线退下的守护者战士,他的守护�J是驼兽的形态,为了表示虔诚与敬意,丘漠的镇民用黄沙铸成雕塑。
镇长鬓角花白,看着笼罩着整个小镇的忽然黯淡了一圈的银蓝屏障,抚摸雕塑驼兽的蹄子,“老伙计,辛苦你了。”他额心的守护印记微微闪烁,栖息于此的守护�J在回应他。
老人心情沉重。五年前守护者和他们的守护�J一起驱逐沙之灾厄,按照预测近五十年不会卷土重来,为何短短五年,又……
有守护�J保护的小镇是安全的,只是小镇外便不能顾及。
洛娅遇难了。
丘漠的人们再也看不到女孩湖水般的漂亮蓝眸。
吉米猛地站起来,眼�J凶狠地看向外面的天空,他的肩上忽然落下一只有力的大手,是雅克,收养他的男人。
雅克身形高大,古铜色皮肤,手上布满老茧和伤疤,是锻炼的痕迹。
他垂眸看吉米,淡淡道:“回去,我给你处理伤口。”
少年甩下他的手,咬牙道:“洛娅死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娶她,这样她就不会和我们一起出去,就不会……”
雅克身形一晃,如同摇摇欲坠的小山,“如果你不想死,就和我回去。”
*
洛娅被流沙裹挟着,地底光线消失,她看不见听不见,孱弱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失去意识。
无声的蓝色光波从女孩蜷缩的小身子向外蔓延,由光絮凝成光团,光团初具形态,看上去像一条小狼团着身子。
随着越来越多的蓝色光絮从女孩身上涌出,小狼渐渐消失,出现了人类的躯干、四肢……
黄沙之中,庞大�J相从地底冒出,四米多高的守护�J�J相手臂呈怀抱婴孩的姿态,一道娇小瘦弱的身影躺在他的手臂上。
女孩十分狼狈,浅褐色短发乱糟糟,小脸灰黄,卷翘的睫毛盛着一撮沙土。皮靴掉了一只,另一只开了口,黑袍兜满了沙子,行沙服被石块划破,肌肤上是细细的划痕和淤青。
傍晚,披着黑袍的陌生人进入丘漠小镇,他的黑袍中怀抱着一个人,看不清模样,依据身形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女孩。
黑袍人抱着女孩步入小镇,他身上散发着沉默强大的气场,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好奇地打量他。
黑袍人看上去目的明确,转了几个弯后,单手敲门。他刚从沙漠里回来,没有戴手套,修长有力的手却没有一丝伤痕晒痕。
那是洛娅住的房子。镇民纳闷,这个男人和洛娅是什么关系。
一个脸型瘦长的妇人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高大男人,不由得一愣。
黑袍人径直进入屋内,走过坐在地上呆滞地仰望他的胖男孩,踏上楼梯。
等他进了阁楼,胖男孩哇地一声叫出来,“洛娅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的母亲,脸型瘦长的妇人抱着他小声安抚:“我的小心肝,她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
他们母子看到黑袍人怀中女孩的皮靴就知道那是洛娅。如果有人对洛娅的死感到开心,一定是汉纳母子。
汉纳一家是阿琳奶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五年前阿琳去世,洛娅受到打击大病一场,他们趁她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养病时搬了进来。
他们将昏迷的女孩丢到阁楼里,让她在那里等死。没想到女孩有着顽强的生命力,躺了一个星期硬是熬了下来。
这下汉纳一家慌了。
洛娅之前是由阿琳抚养,阿琳死了,她也死了的话这房子就是他们的,但是洛娅没死,他们不仅没有房子,想要住在这里还得将她抚养成年。
汉纳一家当然不舍得花食物养个病秧子,愣是厚脸皮地霸占着阿琳留给洛娅的房子,不给她吃的,逼得女孩只得和一群男孩东奔西跑,半饥半饱地活下去。
妇人成天在她儿子耳边说“洛娅是个骗子,骗了你阿琳奶奶的房子”,胖男孩也早就将房子当成自己的,看洛娅极其不顺眼,认为她是抢他东西的强盗。
他母亲将所有的希望寄予他身上,“我的心肝,若你成为守护者,就能名正言顺地将那个骗子赶走了!”
胖男孩十分自信,觉得自己一定有成为守护者的资质,今年他已经十四岁,只等首都来的守护者抵达丘漠,就可以去测试守护者资质!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成不了守护者。
胖男孩想着往后的美好生活,美滋滋地吃了三碗土豆泥。
*
黑袍人抱着女孩进入她生活了五年的小阁楼。
阁楼逼仄,铺着只够躺她一人的床铺,床铺边是杂物柜,里面装着女孩所有的家当。
阁楼是有窗的,光线缓解了空间窄小带来的压抑窒息感。
男人将女孩从黑袍下抱出放在床铺上,脱下她身上残破不堪的行沙服,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
洛娅在昏迷中发抖,白皙肌肤如同被牛乳洗过般,与荒漠小镇的干燥荒凉格格不入。
“让我治疗您。”他俯下身,声音低沉,周身泛出蓝色光絮,将小小的阁楼与外界隔绝。
这是一方只有他和她的天地。
为少女而诞生的忠诚的守护�J怀抱住他的小主人,在没有得到她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为她治疗伤痕。
英俊的男人曲腿靠在墙上,美丽的少女被扶着腰坐着,如同一只旱季里的小花苞,焉哒哒地缀在枝头。
男人沉默地啄吻着,连黑袍的帽兜都没有拉下,若是有第三人在场,以为是连脸都不敢露的登徒子在欺负漂亮少女。
谁能想到,欺负少女的是她的守护�J呢?
被触碰,洛娅嘤咛一声,朝后仰去。后背靠上了男人的大腿便再也不能往后退了。
“不要怕,我的小主人。”男人气音含糊,小心避开她后背的伤口将人按向自己。
细嫩肌肤破开的伤口陷进沙子和尘土,若不早点清理干净就难办了。
英俊高大的守护�J一一卷走伤口里的沙土,不嫌脏地往肚子里咽。
被处理过的伤口立刻覆上一层光絮,莹莹点点地渗进去,滋养修复洛娅的肌肤。
感觉不难受……
冰凉舒适如同溪水洗涤双足,洛娅从没有见过河流小溪,心中只是产生类似抽象的感受。
前面的伤口处理完毕,男人深深吐出一口气,将女孩轻柔地翻过去。
洛娅下意识抱着他的膝盖,逐渐从昏迷中醒来,意识稍稍有些恢复。
后面……好像有蚂蚁在爬,蚂蚁在咬她。是沙漠里的巨型蚁么……
不过很舒服。女孩哼哼着眯起眼,张开花一般的小嘴,嘴角微微向上翘。
后背的伤口也被处理干净了,守护�J虔诚地捧起小主人的双脚。
眼里露出浓浓的心疼,他触碰伤口时,女孩哆嗦的幅度更大,显然是难以忍受脚上的疼痛。
“马上就好了,我的小主人。”守护�J安慰她。
耗时漫长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女孩身上深深浅浅的划痕褪去,毫无瑕疵的肌肤昭示着守护�J的努力与细致。
她刚醒来的那一刻男人便感受到了。
满打满算他诞生不过几个小时,而新生的守护�J极其依赖他的主人。若是没有及时得到主人的安抚,他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又是在沙漠中现出守护�J相,又是持续释放出守护之力,他有些疲惫。
守护�J的力量来自于主人,他迫不及待想要从她那里汲取他所需的能量了。
毕竟,这是他应得的。
可怜的女孩被禁锢在男人怀抱里,被自己的守护�J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待着,又昏了过去。
阁楼的小窗户忠实地记录着时间的流逝。黑夜过去,晨光微曦,照进因为男人的存在比往常更显得狭窄的小楼阁。
空气中萦绕着散不去的淡淡香气。
他霸占了洛娅睡了五年的床铺,甚至黑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娇小的女孩只能躺在他结实宽阔的胸膛,被守护�J的手臂牢牢固定着,不,是守护着——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