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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英名的池警官在三位女性殷切地注视下,终于步履维艰地朝那个看着就很不正经的足疗店走去了。
但奇妙的是他直到过马路的时候还都像浑身都长了钉子一样地难受,可人在快到店门口时,整个人却变得脚步虚浮起来,走出了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吊儿郎当地活像一个纵欲多年、身体已经外强中干的醉生梦死之徒。
姜宥仪和林意并肩站着,看见这一幕啧啧称奇,“池队这是……?”
林意习以为常挑眉,环抱着手臂等着看戏,“他戏好着呢。”
大概是林意说起池浪的时候语气实在是太熟稔了,姜宥仪莫名其妙地咂摸出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意味,这个念头一出来,仿佛平时池浪和林意彼此间超出寻常关系的了解和从不收敛的斗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连带着让姜宥仪看林意的目光都略略微妙起来。
“……”林意对视线是很敏感的,她被姜宥仪这种仿佛带有八卦味道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姜宥仪不是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何况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林意既然没有跟她提起过自己和池浪的关系,那肯定是有这样那样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理由,所以她朝距离她们站远了一点的上了年纪的房东奶奶礼貌地笑着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把话题绕到了林意的工作上面。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陈佳萱那个案子也好,现在租房的这个委托也好,你真的能赚到钱吗?”
这话被房东奶奶听见终归不好,所以姜宥仪把音量压得很低,“而且你刚才说给了装监控的超市老板一千,这个费用得是你个人出吧?”
林意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意外之余笑起来,颔首轻声道:“是我自己出。这两个委托情况比较特殊,勉强收支平衡吧。”
她看着姜宥仪表情的变化,这丫头的眸子里眼看就要漾出一些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对冤大头的怜爱来了,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平时还是能赚到的!!”
“哦,”姜宥仪理解地点头,善解人意地道:“阿林,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了,白住你的房子我压力也很大,房租我还是……”
“虽然但是,”林意扶额,“我真的不缺房租,而且我也没少赚钱,你这一脸怜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她看着姜宥仪,目光十分诚恳,“你见过哪个干私家侦探这活儿的人能饿死的啊?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都只接这种上难度为爱发电的委托的,”她说着,仿佛要证明自己经济价值似的,靠近了姜宥仪的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十分强烈,“多数时候,给原配抓她富商老公的外遇,或者帮富婆打探她养着的小白脸的‘恋爱内出轨’——才是我们的主业好伐!”
互相咬耳朵正说得起劲儿的林意和姜宥仪谁也没注意到,那位精神头十足的房东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俩身后,在林意话音刚落的时候,一颗头悄悄伸到了她们两个脑袋中间,悄咪咪地对林意的“主业”赞同道:“事少,钱多,活儿简单,堪称劫富济贫。”
“!!!”
“我天!……”
吓得连声音都没发出来的姜宥仪与差点没爆出口的林意同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跳开两步远,两个人同时回头,只见房东奶奶淡定地站在她们方才的位置上,迎着她们见鬼似的眼神,她竟然还显得十分莫名其妙,“怎么了?”
她往周围看了一圈,奇怪道:“见鬼了吗?”
姜宥仪和林意:“…………”
“阿婆,”片刻后林意长出口气,哭笑不得地回到了房东身边,“您站我们后面好歹先发出点动静,人吓人吓死人的。”
“我以为我过来你们已经听到声音了,”房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俩孩子吓着了,她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但话却是看着姜宥仪,接着刚才说的,“阿林是个好人,她以前当律师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过她,好些人条件不好,付不起律师费,有的律师明知道他们是冤案,没有钱也不接的,但阿林不会,找上她的人,能帮的她都帮了。”
这是姜宥仪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关于林意当初的故事,她笑着看向林意,但一向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林意此刻竟然有点赧然地避开了姜宥仪的视线。
“后来,那些不长眼的人吊销了她的律师资格,虽然新闻报纸都没说细节,但你说,谁还没点儿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房东奶奶的语速很慢,连声音也透着老迈,但看得出她年轻时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即使上了年纪,也依然还是一个思维清晰、情绪稳定的人,在午夜偶尔有一两辆车呼啸着经过的公路边上,她娓娓道来地给姜宥仪讲对于当初林意非法取证的另一个属于百姓的视角,“当初的事,大家耳口相传的,其实很多桉城人都知道。我也听过中国的那句话,‘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但说实在的,没人能帮得上忙,一方面,没那个能力,另一方面,大家都是普通人,谁不害怕乱说话之后被找后账呢?”
“您这话说深了,”林意横冲直撞惯了,她能一路上一个人披荆斩棘地面对未知的枪口,但受不了一点儿剖白的煽情,“当初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是理所当然的。”
房东奶奶慨叹地摇摇头,“本来我以为那件事之后,你应该不会再干这一行了,结果佳萱出事,她父母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多亏了你帮忙,我才知道,原来你又以另一种办法站了出来。”
因为房东提到了陈佳萱,姜宥仪面露诧异,林意被阿婆搞得别扭到简直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连忙接着对姜宥仪解释的机会努力地岔开了话题,“阿婆跟陈佳萱的母亲以前在同一个公司,退休后两家也一直有往来,是很好的朋友。”
姜宥仪恍然地点头,她想说什么,但被阿婆抢了先,“刚才这小姑娘说的是什么?你为了拍我那个租客的证据,在楼下超市装监控花了一千块钱吗?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个钱回头儿我给你,你肯帮忙已经很好了,不能再让你搭钱——”
“倒也……倒也不用,您都说了我平时抓小三逮出轨的,开一张就能吃三年……”
林意知道阿婆家里条件不太好,她还有个常年卧床、每个月都要花高额药费的老伴儿,要不然凭她这么个体面人的性子,也干不出偷摸听墙角又在隔壁装监控的事情,“再说您遇上的这个事本来也——”
马路对面突如其来的“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林意后面要说的话。
三个女人同时循声转头,只见足疗店看着就十分脆皮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一个穿着黑色套头T恤的高壮老汉从里面狂奔而出,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紧追不舍的池浪。
阿婆一眼就认出了沿着马路夺路狂奔的老汉,随即高声叫起来,“是赛塔!!”
“站住!!”在脑子甚至还未及反应的瞬间,林意、姜宥仪——甚至是腿脚不好的阿婆,已经同时拔腿朝马路对面的老汉追了过去!
足疗店不远就是一条上山的路,道路两侧岔路巷道七拐八绕,路况十分复杂,一旦赛塔钻进岔路里,借着深夜山林和拥挤建筑的遮挡,恐怕林意近一个月来的蹲守都要功亏一篑。
幸亏这会儿马路上没有车,林意和姜宥仪不约而同地径直冲过马路,本意是想跟池浪形成包抄,但赛塔人高马大,爆发力足腿又长,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人已经跑到了山上那条路的转角!
冲过去的林意和姜宥仪跟从后面追上来的池浪撞了个顶头。
池浪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衬衫的领口都开到胸口下面了,袖扣也是散着的,袖子直接撸到了手肘上面,整个衬衫下摆都从裤腰里拽了出来,随着他急速的跑动而随风飘动着,看见了她们两个,人没停,眉头却蹙了起来,在跟赛塔飚速度的仓促间只来得及头也不回地对她们吼了一句:“身体不好别剧烈运动!”
姜宥仪猛地愣了一瞬。
她下意识朝自己左腹疤痕处摸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是不是林意跟他说了,也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尽管霎时间心念电转百转千回,但事实上表现在现实的时间里,那也不过只是不到0.1秒的错愕。
池浪追着赛塔已经跑上了山上的坡路,在黑夜的掩饰下连人影都变得模糊,被池浪吼了个急刹车的林意和姜宥仪互相看了一眼,下一秒当机立断,“上车!”
这个时候,房东奶奶才从后面追了上来。
“您留在这儿。”
时间紧迫,林意来不及交代更多,只简短地对阿婆嘱咐了一句就转头朝车上跑去,而在她们身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足疗店女郎匆匆地拢着罩衫从店里追了出来,一脸晦气、崩溃和愤慨地冲林意她们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俩人的钱还没结呢!!”
此刻哪有人还有心思管这个,林意豁然拉开车门,动作极快地与姜宥仪一起上车,而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郎隔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注意到姜宥仪,原本要追上来要钱的女郎脚步倏然顿住了。
姜宥仪闪身坐上副驾,车门随之关上,林意在同时发动车子一脚油门朝着马路对面的坡路冲了上去,随着SUV发动机的怒吼逐渐远去,方才一瞬喧闹的马路重归寂静,只剩下了足疗女郎与房东奶奶面面相觑……
“……刚才那个女的怎么那么眼熟?”
女郎蹙眉回忆着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满腹莫名其妙地狐疑,但很快,她注意到阿婆盯视着自己的目光,于是泼辣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刚才跑了的是你家老头儿吗?是就给钱!”
“放屁!”做了一生知识分子的阿婆,在这半年里活生生被霸占房子的一家三口练出了江湖气,闻言叉着腰更泼辣地回敬回去:“老娘也是来要钱的!”
………………
…………
根本都不用审,光是从赛塔逃跑的体力和清晰的路线选择看,池浪就知道这孙子是在装疯卖傻。
山路崎岖复杂,赛塔在里面挑着弯弯绕绕的岔路和巷弄做掩护,给自己逃跑争取更多的时间,要不是池浪从警多年,早就在抓捕各色嫌疑人的过程中练就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和铁人三项的耐力,恐怕早就被赛塔甩开了。
饶是如此,山路追了半程,两个人的体力也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发现无法彻底甩开池浪的赛塔在堆放杂物的巷弄里踢倒了垃圾桶,掀翻了乘凉的商用破伞,用力推倒了能抱个满怀的一整捆竹竿,以此拼命地给追兵制造障碍,给自己争取时间,但可惜这些玩意根本拦不住号称桉城警察总署单兵战力最强、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勇斗歹徒的池Sir,在巷弄的尽头,池浪终于借力蓄势箭步而上,从后面用胳膊一把勒住赛塔脖子的同时,接着冲力惯性猛地将人扑倒在地,两人登时从铺着青石板的坡道上纠缠着向下滚了下去!
大概知道被抓住意味着什么,赛塔几乎是爆发了仿佛濒死之际才有的潜能似的,嘴里发狂地嚎叫着,一边不可避免地往坡下滚,一边跟池浪扭打着试图挣开他的束缚继续跑,而他身高体重都比池浪大,卯足了劲儿的爆发力竟然让逮捕经验丰富的池浪差点摁不住他!
下一瞬,两个男人滚坡的行为艺术终于戛然而止,池浪把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勒着赛塔脖子的手臂上,然而在肺部空气被极致压缩的状态下,赛塔硕大的脑袋猛地向后一磕!——
“艹!……”
鼻梁立时的一阵酸楚让池浪怒骂出声,勒着老汉脖子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松了劲儿,赛塔看准时机,顾不得自己缺氧咳嗽,立即挣开池浪的禁锢就要跑,然而人还没等完全站起来,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快要一米九壮汉老头儿动作倏然一顿,下一秒,他身体一软,如同一座坍塌的小山,软绵绵地轰然倒在了池浪面前。
捂着鼻子的池浪蹲在地上,看着视线里出现的一根还带着斑驳红漆的实心木楔,以及一双纤尘不染的商务黑皮鞋,一个诡异的猜测让他牙疼地抬头往上看去——
只见一个在大热天的午夜还穿着笔挺正装的男人,垂着那双英气十足的眉眼,用仿佛看垃圾一样的目光俯视着他,矜持地淡淡吐出两个字:“没用。”
池浪:“……”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