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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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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亲密无间,大家都屡见不鲜,赫连洲蹲下来背起林羡玉时,众人纷纷低头,看草看马看自己的鞋尖。
    林羡玉抱着赫连洲的脖子,两条腿在赫连洲的身侧晃来晃去。他的云头履上各缀了一颗龙眼大的浑圆珍珠,都是西域小国送来的国礼,林羡玉喜欢得紧,把脚轮流抬起来,在阳光下看那两颗价值千金的珍珠。
    “听说北海有一种雷珠,比龙眼还大,一半粉一半蓝,日光下却又晶莹剔透。”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下。
    语气含糊,意思却清晰明了。
    他朝赫连洲的耳朵吹了口气,赫连洲轻笑道:“我给玉儿寻来,好不好?”
    林羡玉很是满意,“好。”
    他还不忘推卸:“是你非要寻给我的,不是我要的,我可不是穷侈极奢的皇后,我是好玉儿。”
    “好玉儿还想要什么?”
    “要……”林羡玉想了想,“长生不老药!”
    赫连洲却问:“如果只有一颗长生不老药,玉儿该怎么办?”
    林羡玉一下子不说话了,蔫巴了,趴在赫连洲的肩上默不作声,想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作出决定:“那我也不吃了。”
    九月落英缤纷,阳光浓烈却不蜇人,洒在碧波河面,明明烁烁,好似滚动着千千万万的金珠银粒。远处的山峰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微风吹动林羡玉的发梢。
    “你要一直陪着我。”林羡玉说。
    赫连洲答:“好。”
    林羡玉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牺牲,沉沉地叹了口气,趴在赫连洲的肩上。
    “我对你真是太好了。”
    赫连洲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林羡玉在地上站稳,快步走到河畔,提裙蹲下,两手鞠起一捧水,趁赫连洲不注意就要往他身上浇。
    可赫连洲的反应速度快到他无法想象,他手里的水还没浇出来,赫连洲已经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拨,那捧清凉凉的河水就淋到林羡玉的衣摆,将他的湖水蓝裙摆洇出一片深色水痕,还顺延而下,滴滴落在他的缎面。
    “……”使坏不成的林羡玉瞬间僵住。
    赫连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半晌,耳边响起一句意料中的——
    “赫连洲!我讨厌你!”
    这个月的第五次“讨厌”。
    赫连洲负手立于河边,看着林羡玉高高翘着脚,金鸡独立,想把鞋面晒干。
    赫连洲去扶他,他还要发火。
    赫连洲只能悻悻地收回手。
    阿南拿了一条干棉帕过来,帮林羡玉擦了擦,问他:“大人要不要吃核桃酥?”
    队伍路过焱州,焱州盛产一种皮薄白净的脆核桃,加上枣泥、撒了芝麻,做成核桃酥,甜润馥郁,阿南特意去买了两包。他拆开油纸,送到林羡玉面前,林羡玉拿起一块咬了一大口,核桃、红枣和芝麻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在口中弥漫开
    来,林羡玉这才消气。
    “好香啊。”
    阿南又要递给赫连洲,被林羡玉叫住:“不许给他吃!”
    林羡玉恨恨地瞪了赫连洲一眼。
    阿南左右看看,两头为难。
    赫连洲看他可怜模样,摆了摆手,笑道:“去分给兰相他们吧。”
    阿南如释重负,连忙跑开了。
    林羡玉“哼”了一声,还没眨眼,剩下的半块核桃酥就落入赫连洲口中。
    “啊——”
    林羡玉的叫声从河畔传来,乌力罕陡然抬起头,见没什么事,又低头望向腰间佩剑,余光却瞥到了马车边站着的云清。
    云清穿着一件杏色的窄袖长衫,清简温和,看着很是乖巧。
    他想了想,朝着云清走过去。
    他穿着特制的长靴,两边皆有铜片,脚步声重,还穿了一身黑魆魆的锦袍,表情又不苟言笑,很是严肃,如罗刹般靠近。
    云清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将军。”他望向别处。
    “你……”乌力罕绞尽脑汁,想出一句:“坐这么久的马车,累吗?”
    云清在心里叹了口气,“还好。”
    “你还没去过北边,北边到了九月就开始转凉了,夜里更冷,你身上这件衣裳太单薄了,到那边会受不了。”
    云清抬眼望向他。
    乌力罕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又怕两个人之间没话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还有两天的山路,过了焱州,后面的路就好走了。待会你别和兰相阿南挤在一起了,他们是亲兄弟,有私话要说,你待在里面也不方便,你就坐后面那个小一点的马车——”
    话说到一半,云清就打断他:“将军,我不想一个人坐马车。”
    乌力罕愣住。
    这句话完全超出了乌力罕的理解范畴。
    他该怎么回答?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腰间的佩剑,思忖后想了个法子:“那你骑马跟着我。”
    “……”
    云清看着他,忽然笑了。
    乌力罕没看出云清眼里的无奈,只觉得自己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洋洋自得起来,没等云清说话,就转身去队尾找马了。
    阿南捧着核桃酥跑过来,分给兰殊和云清,他问兰殊:“要不要给邓督事?”
    兰殊瞥了那人一眼,“不用。”
    话音未落,邓啸就走了上来,拿了一块酥饼,自说自话道:“焱州的核桃酥远近闻名,上一次吃还是七八年前,随军途径此处,不知味道有没有变化?”
    太明显的搭茬儿,连阿南都看出来了。
    阿南好奇地望着邓啸。
    邓啸尝了尝,评价道:“加了枣泥,比从前的口味更丰富了些。”
    兰殊冷声道:“心境变了,味道自然也会变,那时候大督事不过一个小小的协台,被人压制难以翻身,如今统领三州,该是吃什么都香甜无比吧。”
    他非要提起当年事。
    偏不要和邓啸和睦相处。
    邓啸却抓住他的话,笑道:“兰相竟还记得下官从前的官职,真是受宠若惊。”
    “你——”饶是兰殊这样口齿伶俐的,都无话可说了,转身回了马车。
    阿南惊讶地看着邓啸,邓啸朝他笑:“阿南,焱州的朝喜楼除了核桃酥,还有一种椒盐芝麻饼,也非常好吃。”
    阿南没听明白。
    “你想不想吃?我让人现在去买。”
    阿南刚要点头,兰殊的声音忽然从马车里传出来,带着几分愠怒,“阿南,进来。”
    阿南朝着邓啸弓了弓身,迅速回了马车,他感受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徘徊在兄长和邓啸之间,可能是眼神也可能是语气,邓啸似乎正有意向兄长靠近。
    阿南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气息,还是在怀陵王府,在怀陵王府的长廊上,萧总管叹气说:“哎哟,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开窍?”
    后来没多久,他就眼睁睁看着他家世子钻进怀陵王怀里了。
    阿南过了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世子是怎么喜欢上怀陵王殿下的,明明之前那么害怕,就因为他为世子种小青菜吗?
    阿南觉得好生奇怪。
    他趴在马车的小窗边,环顾一番,小小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新念头:
    他们怎么都是成双成对的?
    ·
    林羡玉觉得赫连洲现在越来越过分。
    浇他一身水就算了,还抢他的酥饼,林羡玉虎口夺食未成,只能抱着胳膊,气鼓鼓地回了马车。
    刚坐下来,赫连洲就捧着一包新的核桃酥送到他嘴边,还有一壶冰糖梨茶。林羡玉立即眉开眼笑,把方才的狠话抛之脑后,坐在赫连洲的怀里大快朵颐,压根儿顾不上赫连洲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裙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外衫已经褪到臂弯处,赫连洲以“把湿衣裳换下来”的名义,肆无忌惮地作恶。
    “赫连洲,你怎么……”
    林羡玉缩着脖子躲他,可是怎么躲都躲不过,被挤到马车角落,衣衫半落,手里还有半块酥饼,只能高高举着。
    赫连洲从听到他说“不要一个人吃长生不老药”时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也许是被林羡玉的反应感动了,又或者是马车窄小的空间让赫连洲突然来了兴致。
    林羡玉被迫仰起头,承受赫连洲稍显激烈的吻。
    “还有、还有半块饼。”
    林羡玉企图把剩下来的半块酥饼塞到赫连洲嘴里,以阻止他进一步的行动。
    可赫连洲直接拿下他的酥饼,随手一抛,扔进装糕点零嘴的锦盒,然后抓住林羡玉的手,咬了一口,继续压着他。
    林羡玉平日里再嚣张,此刻都处在下风,压根掀不起什么风浪,他就像一叶小舟,被赫连洲强行带到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海浪一层又一层地翻涌而来。
    林羡玉的视线完全被眼泪占据,模糊到目之所
    及全是重影。
    赫连洲变成四只耳朵的怪物了(),?絙???鍢住??Θ()_[()]Θ『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凑过去,照着赫连洲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却扑了个空。
    上下牙齿“咯”的一声撞在一起。
    小小的报复也被发现,赫连洲挑了下眉,把林羡玉抱着翻了个身,这下视线是清晰了,可还是没有摆脱桎梏。
    赫连洲明明处于下方,但眼里的掌控却让林羡玉的腰阵阵发软。
    林羡玉彻底放弃。
    马车颠簸,他也跟着摇摇欲坠,最后倒在赫连洲的胸口,任他欺负。
    “好玉儿。”赫连洲笑着说。
    林羡玉只能期盼马车前后的人,把方才的动荡归因于起伏不平的山路。
    两天之后,队伍到达苍门关。
    马车停下来时,林羡玉正窝在赫连洲怀里浅眠,赫连洲说“苍门关到了”的时候,林羡玉瞟了一眼,还咕哝着:“骗人,这怎么可能是苍门关?”
    赫连洲笑道:“确实是苍门关。”
    林羡玉这才直起身来。
    在他的印象里。苍门关只有一望无际的荒漠,黄沙漫天飞舞,毫无生机可言。夏时烈日炙烤着大地,冬时万物死寂,地表干裂出纵横交错的沟壑,只有几丛干枯的荆棘艰难地生存着,风过处,扬起的只有呛人的沙尘。
    一晃三年,如今的苍门关竟然有了盎然的绿意,雪山水融化后,沿着新修的河道一路沿着绛州、渡马洲再到苍门关,灌溉了沿路的稻田和麦田,滋养了草原上的牲畜和野兽,让素有“千难万险关”之称的苍门关,在短短几年内焕然一新。
    有驼队在他们眼前行过。
    驼队、金黄沙漠、不远处的绿洲、和远山上的红日,组成一幅生动绝妙的写意画。
    林羡玉简直不敢相信。
    他两个月前去斡楚时,没有经过苍门关,虽然知道苍门关已经变成“塞上江南”,只当是百姓们对赫连洲的歌颂。
    谁想,竟如此壮阔且震撼。
    幸好当初他和赫连洲痛下决心,让南北统一,才能见到如此景象。
    若他当初狠心回了祁国,若赫连洲不顾情谊,执意出征收服龙泉州,那三年后的苍门关必然满目疮痍,永无宁日。
    幸好上天让他们相遇。
    赫连洲不知从哪里牵来一匹骆驼,走到他面前,笑问:“玉儿想玩吗?”
    林羡玉连连点头。
    赫连洲握着他的腰,将他抱了上去,随后翻身跃上,一前一后地坐着。
    他们顺着绿洲一路往前走。
    乌力罕、兰殊一行人也跟着坐上了骆驼。云清抓不住鞍绳,怎么都爬不上去,落在队伍的最后,正着急的时候,乌力罕跑了过来,说了句“你放松”,直接搂着云清的腰,将他抱上高大的骆驼。
    云清畏高,僵着身子坐在驼峰之间,不敢低头看,只能闭着眼睛瑟瑟发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脸都白了。
    乌力罕见状也坐了上去,坐在云清的
    ()身后,云清吓得一把握住他的手。
    两手交握时,两个人都有些懵。
    因为常年弹琵琶,云清的指尖有一层茧,乌力罕比他更甚,指尖和掌心都有练武留下的硬茧,两只算不上柔软的手握在一起,竟然谁都不舍得松开。
    眼看着驼队渐行渐远,乌力罕也没有让人牵动他们的骆驼,直到云清从恐惧中缓过来,想要松开手,他又猛然抓住。
    这一次是他主动。
    云清的呼吸愈发急促,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可耳尖红得厉害。如果他回头看,就能看到乌力罕通红的耳朵和脖子。
    两个人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看。
    各自脸红。
    阿南坐在骆驼上,看着云清离他们越来越远,有些着急,连忙问兰殊:“哥哥,云清的骆驼是不是生病了,怎么一动不动?我要不要回去接他?”
    兰殊骑着一只骆驼走在阿南身侧,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看清那骆驼上的情形,眼角眉梢便染上了笑意。
    “哥哥笑什么?”
    “若是骆驼生病了,还有马车,马车走不了,还有一双腿,怎么都能跟上来。既然他们不愿跟上来,那就让他们留在那里,四下无人时正好说点悄悄话。”
    兄长向来稳重,很少用这样戏谑的语气说话,阿南挠了挠头,不解道:“什么悄悄话?”
    兰殊忍着笑:“他们在说,乌力罕都开窍了,阿南什么时候能开窍呢?”
    阿南急忙说:“我也开窍了,哥哥,我最近记了很多口诀,二一添作五,逢二进一十,三一三十一,三二三十二……”
    阿南很得意地背了起来。
    兰殊看着他,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暖流。耶律骐死后,结束了颠沛辗转的前半生,他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他埋头于公务,竭尽全力为大裕效忠,处理南方十州的大小事务,即使有空闲的时间,他也不想休息,要么陪着阿南,要么去长乐殿陪林羡玉。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发觉,他有亲人、友人,从前有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如今有万人之上的丞相之职,受万民爱戴,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老。
    他还有许多光阴,可以做许多事。
    “哥哥,你在想什么?”
    兰殊回过神:“我在想,这么美的塞上江南,我今后还要再来几趟。”
    “我陪哥哥一起来。”阿南笑道。
    兰殊弯起嘴角,那稍纵即逝的笑容被不远处的邓啸瞧见了,也跟着笑了。
    驼队缓缓行至苍门郡。
    郡守前日就接到消息,早早备好了筵席,翘首以盼,等着圣上的御队到来。
    赫连洲将林羡玉抱下来,帮他整理好衣摆,然后牵着他的手走进苍门郡。
    郡守携着官员们和周围的百姓,跪在城门口山呼万岁。
    筵席上不止有烤全羊、椒盐鹿肉,还有许多南方菜式,都是苍门关的农田里长出的新鲜蔬果。林羡玉在院子里好不容易精
    心培育出的小黄瓜和小青菜,如今也上了北方寻常人家的饭桌。
    原本北方人不屑一顾的南方劝农官,如今都成了北方炙手可热的人物。
    林羡玉以前的随口一言,尽数成为现实。
    赫连洲邀请了苍门郡大小官员、商会富贾,还有苍门驿站的官员参加筵席。
    北方人豪爽,场面十分热闹。
    林羡玉不敢多喝酒,只小小地尝了一口从前赫连洲最爱的苦寒酒。
    “嘶——”林羡玉吐了吐舌头。
    “好难喝呀。”他猛吃了一大口烤羊肉,才盖住苦寒酒那恼人的滋味。
    “你为什么喜欢喝这种东西?”
    赫连洲轻晃着玉杯,“那时候还没遇到玉儿,不知道世上有许多欢愉之事,喝一点苦寒酒,压下心头的软弱和渴望,能让我不至于太憧憬阖家欢乐的美好。”
    林羡玉怔了怔,主动靠过去,抱住赫连洲的手臂,问:“我让你感受到阖家欢乐的美好了吗?”
    “感受到了,比想象中更美好。”
    他加了一块椒盐鹿肉,放进林羡玉的碗里,林羡玉却不动,只张开嘴,赫连洲于是将肉送到他的口中。
    林羡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望向赫连洲,道:“你娶了我,不仅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还能体会到养育孩子的乐趣,还多了一个尽心尽力的臣子,你说你是不是赚大了?”
    “是,我赚大了。”赫连洲笑道。
    他想起五年前在西帐营里,查实了祁国勾连山匪意图掩盖男替女嫁真相一事,有一瞬间,他很想杀了林羡玉。
    杀了所谓的和亲公主,然后领兵南下,带着他的铁骑破开祁国大门,将祁国那个自私阴毒的皇帝老儿斩于马下。
    他承认,他动摇过。
    但最后还是放下了屠刀。
    他说不清是因为林羡玉无辜,还是因为林羡玉那双哭到雾蒙蒙的泪眼。
    早闻南方三月烟柳垂畔,清晨时湖面就会升起蒙蒙雾气,滋润山间生灵。
    赫连洲第一次对南方产生好奇。
    怎样的水土,才能孕育出林羡玉这样的人。明明是个男人,却有那样白净的肌肤、那样柔软的腰身,还萦绕着一股甜腻的茉莉花香,完全不抗拒女人的衣裳,橱子里五彩缤纷,红粉一片,像天边的云彩,也像盛夏时分御花园里的花圃。
    也就是从那时起,赫连洲意识到,他将与自己的终身目标背道而驰。
    他爱上了一个祁国人。
    敌国的小世子。
    一个不谙世事、期望国与国之间不起纷争、在佛像前祈求今后不要再有公主和亲的小世子,爱上这样一个人,赫连洲很难再举起他那沾了血的狼头錾金枪。
    他怕手上的血吓到他的蝴蝶。
    他想为他建造一个巨大的花圃。
    “我说过的,我是小福星。”
    林羡玉靠在赫连洲的肩头,朝他眨了眨眼,忽然说:“
    我想回一趟怀陵王府。”
    “好(),????`疖譳鱞?”
    靧?襳腺??赑??NⅫ|?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拿起赫连洲的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下一刻就倒在赫连洲的怀里龇牙咧嘴。
    赫连洲笑着抱住他。
    “都怪你,是我昨天太累了,才会如此不胜酒力,我本来可以喝一杯的!”
    赫连洲的流火之毒在蒲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已经基本痊愈,现在他没了借口,却比从前更恶劣,林羡玉难以承受。
    林羡玉很是困惑,靠在赫连洲的怀里,屈指敲了敲他那硬梆梆的胸膛。
    “奇怪,明明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批阅奏折,怎么体力还是这般好?”
    赫连洲笑而不语。
    正说着,乌力罕走了过来,说:“圣上,驿馆四周都安顿好了,夜间有两队各五十人,轮流巡视。”
    赫连洲颔首,见乌力罕说完之后还站在原地,嘴唇翕动,似有话要说,便问:“还有什么事?”
    “微臣想……”乌力罕呼吸微急,俯身拱手:“带云清去一趟原先的西帐营。”
    林羡玉立即抬起头。
    赫连洲伸手护在桌沿。
    “带云清?”林羡玉很是惊喜。
    乌力罕略有些不自在,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下意识想反驳,划到嘴边了还是咽下,对着林羡玉明烁烁的眸子点了点头。
    “微臣在那里长大,所以想带他去看一看,特来向圣上告假一日,日落即返,不会耽误圣上和大人的行程。”
    林羡玉和赫连洲对视了一眼。
    林羡玉故意道:“不准,谁知道你要把云清带到哪里去,做些什么。”
    “我绝不是那种人!”
    林羡玉挑了下眉,“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在圣上的教导下长大,圣上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
    “你——”林羡玉噎住,恼道:“好你个小小乌力罕,你竟然学会顶嘴了!”
    气氛又开始剑拔弩张。
    赫连洲及时拉架,握住林羡玉的手,然后对乌力罕说:“想去就去吧,路上注意些,苍门关这几年变化太大,不要在风沙中迷路,照顾好云清,早些回来。”
    乌力罕连忙道:“谢圣上。”
    他转身就走,虽然一身藏蓝色的劲袍,却透出几分雀跃的少年气。
    云清抱着琵琶站在筵席的角落,静静地等着乌力罕朝他奔来。
    林羡玉看着那画面,心里一动。
    他喃喃道:“如果这一次他们能修成正果,我以后就不欺负乌力罕了。”
    过了半晌,他又说:“赫连洲,如果……如果我们自小相识……”
    他微醺道:“如果祁国和北境自古就是一家,你是大裕的皇子,我是世子,很小的时候,我就遇到你……”
    当天晚上,林羡玉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羡玉还是京城里备受瞩目的小世
    ()子,他听闻南边的王府里有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小王爷,不受皇帝宠爱,尚未成婚就出宫立府,他很是好奇,就带着阿南溜出家,去瞧一瞧那王爷的模样。
    谁知府门紧闭,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更增添了他的好奇心,他决定绕到后院,和阿南垒起高高的砖石,踩在上面,结果怎么都站不稳,爬上去又摔下来,接连好几次,他捂着屁股泪眼婆娑,这时候一个高大的少年走了出来,问他:“你想干嘛?”
    看他身量那样高,林羡玉顿时抓住了救星,抓住少年的袖子晃了晃,“你可不可以让我踩着你的肩膀,我要爬上去。”
    少年沉着脸问:“你为什么要爬上去?”
    “我想看看怀陵王长什么模样?听说他长得凶神恶煞,很可怕呢!”
    少年眸色更沉。
    “凶巴巴!不帮就不帮嘛,谁稀得?”林羡玉哼了一声,转身继续搭石头。
    第二天,他在阿南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围墙,可是上去了,却下不来。
    围墙里乱草丛生,围墙又那么高,如果从这里摔下去,他会四分五裂的!
    林羡玉跨坐在围墙上,吓得放声大哭。
    这时昨天那个高大的少年从前院走过来,林羡玉连忙朝他伸手,少年没理他。
    林羡玉连忙朝他招手。
    少年还是不理他。
    最后没办法了,小林羡玉哽咽着,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哥哥,帮帮我。”
    少年终于停下来,冷着脸朝他走去。
    林羡玉立即伸出手。
    那时候林羡玉八岁,赫连洲十六岁,一个还是孩子模样,一个已经比军中士兵高出一个头。看着少年张开臂弯,林羡玉毫不保留地扑了下去,赫连洲稳稳当当地接住他。
    林羡玉抽抽搭搭地哭了半天,直到少年嫌他烦了,抖了抖胳膊,想将他放下。
    林羡玉哭着说:“谢、谢谢你。”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是怀陵王府的人吗?”林羡玉自说自话道:“你每天都出现在这里,应该是这儿的人,那你肯定见过赫连洲吧,他会不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不是很可怕?”
    见少年不理他,林羡玉又问:“你为什么不理我啊?我明天就给你送好吃的来。”
    他一边说还一边巡视四周:“我有点害怕赫连洲,他会不会这时候出现?”
    林羡玉抹了眼泪,露出笑容:“对了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冷声回答:“赫、连、洲。”
    林羡玉前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已经哭着冲到围墙边,两手扒着砖瓦,蹦得老高,哭嚎道:“阿南救我!救我!快让爹爹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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