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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请了郑老的事情当天傍晚就传到萧景瑜的耳朵里了，萧景瑜便趁着晚膳的功夫溜进了漓渊居，一瞧见莫星河大咧咧地躺在漓渊居主屋西间的榻上，手里还捧着一碗热粥，萧景瑜的手就动了动，然后故作泰然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你没跟她说。”萧景瑜笃定地说道。
莫星河咧咧嘴，将粥往榻旁的桌上一放就要下榻：“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昨夜从你那儿回来就被缠住了，今日一早带着重伤回来就被你家二小姐给发现了。怎么？你是听说了什么才特地跑来的？”
没理会莫星河的调侃，萧景瑜环顾四周，却没在屋里看到苏漓，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向院子里望了望，也没看到苏漓，萧景瑜挑了挑眉，问莫星河道：“她人呢？”
莫星河戏谑道：“还能丢了不成？让她大伯父给喊走了，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八成是早就料到了。”
萧景瑜算了算时辰，估摸着是没办法等苏漓回来，晚膳之后他还得赶回东宫去：“你的事情她打算怎么办？”
“她说要报官，说以她现在的名气，若说有歹人潜入苏府漓渊居，官府必得重视，八成会派官兵在暗中监视保护，这样一来，来寻我的那些人就不敢冒着被官兵抓捕的危险潜入苏府，”犹豫一下，莫星河又道，“你家二小姐还说这波江湖人未必是冲着我来的，兴许只是我倒霉，被他们给撞见了。”
闻言，萧景瑜的眼神微微一闪：“她还说了什么？”
莫星河撇撇嘴：“她还说月柳郡主的青梅竹马快到了，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也都冒出头来了，她已经派人去风雅闲居问消息了。”
“浑水摸鱼……”萧景瑜的眼神立时一亮，猛地在莫星河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跟她说我来过，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养伤，她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别给她惹麻烦。”
莫星河两手一摊，无辜道：“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能做什么？”
萧景瑜冷哼一声，道：“你们江湖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惹出乱子。”
莫星河心虚地摸摸鼻子。
萧景瑜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向莫星河承诺道：“只要你安分一些，云烟楼的事情我替你摆平。”
莫星河一愣，惊讶地看着萧景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景瑜淡淡地说道：“知道得比你多一些。”
没给莫星河继续询问的机会，萧景瑜纵身跃起，没了踪影，只留莫星河一个人在房间里苦思冥想，却怎么都想不通。
另一边，苏漓在漓渊居里用过晚膳之后就被苏山喊去了清思院的书房，坐在这个有段日子没来的书房里，苏漓淡定地品着茶，那一副像是在参加品茗聚会一般的悠然看得周围的几个苏家管事牙根痒痒。
干咳一声，苏山笑容和蔼地问苏漓道：“漓儿这一次回府可住了好些日子，听说今儿你把郑老给请来了？可是受了病？”
放下茶杯，苏漓温婉地笑道：“劳大伯父费心了，只是前段日子累得很了，这一松懈下来，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郑老说是伤了元气，养养就好。”
苏山哈哈笑了两声：“咱们家漓儿有本事，可比你那些哥哥强！”
苏漓也跟着笑起来，谦虚道：“大伯父谬赞，我那几位堂哥只是志不在此，若他们认真起来，一准都比我强。”
苏山开怀一笑，道：“漓儿可知今日为什么喊你来？”
苏漓勾唇一笑，道：“可是苏氏的那些人来向大伯父讨钱花了？”
“漓儿还真是运筹帷幄，料事如神！”苏山毫不吝啬地称赞苏漓一句。
苏漓宠辱不惊地说道：“如今这时节，商界都活络起来了，苏氏的那些旁支若想养家糊口，首先得有本钱，可年前他们才得了二伯父的承诺，以为靠上了咱们苏家，这个年必定是没少挥霍，如今该做正事了，却没了本钱，他们自然要来闹大伯父。”
苏山叹道：“他们倒是不敢来京城，只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到咱们家各地的商铺里去捣乱，坏了咱们家的名声。”
苏漓轻声一笑，道：“既然他们这么急着要钱，那就把钱给他们送去啊。”
苏家京城的总管事卢斌问苏漓道：“送去？二小姐还真是大方啊！”
“不然呢？”苏漓转眼看向卢斌，“年前的错虽是二伯父犯下的，可到底还是要咱们苏家给他善后，那已经签下契约白纸黑字承诺了人家的事情，不办吗？”
卢斌哑然。
不办那是毁诺，是没有诚信，是商贾大忌。
苏山比其他人更了解苏漓，这会儿略一沉吟便问苏漓道：“这钱漓儿想怎么送？”
暗道苏山越来越了解她了，苏漓莞尔一笑：“自然得是咱们的人送去，还得是咱们的人监督着。”
苏山跟其他管事面面相觑：“漓儿可否仔细说说。”
苏漓轻啜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道：“苏氏旁支经营不善，以至于入不敷出，作为苏氏的一员，我京城苏府实在是于心不忍，愿派遣自家管事去为旁支们指点迷津，接下来，就要看各位管事的本事了。”
卢斌的心头一震，眼神猛地一亮：“二小姐的意思是……鸠占鹊巢？”
苏漓笑道：“卢老这话说得可不对，我们与旁支本就是同宗同源的一家人，哪里来的鸠？”
“对极！对极！”卢斌哈哈大笑道，“一家人理应互帮互助，他们做不成，咱们替他们做！最后分他们几分利润便是。”
另一位管事皱了皱眉：“旁支的人也不全是傻子，万一有人不同意呢？”
“他们凭什么不同意？”苏漓傲然道，“我们京城苏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给他们钱，就是希望他们能以财生财的，可不是由得他们挥霍的。就跟他们说，有一没有二，若他们不接受咱们的指点，那这笔钱用完了之后，他们可别再来找咱们。”
“二小姐说的是，”卢斌点头附和道，“当家的不就是怕他们贪得无厌，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咱们要钱吗？二小姐此计既能替二爷善后，也能断了他们贪得无厌的念头。”
苏山也点了点头，沉声道：“的确，只要逼得他们点头同意，之后就看咱们的人有没有本事夺了他们的人脉和生意了。”
“正是这个理儿，”苏漓绵声软语地说道，“说到底啊，这苏氏、林氏的，不过就是个名头，那望月酒楼、锦绣坊也不过就是个壳子，咱们苏府不缺这些，也不需要，别让人事后戳咱们脊梁说咱们夺人祖产，咱们就要他个人脉、要他个货源，也算是公平竞争吧。”
卢斌开怀大笑，道：“二小姐此计甚妙！余下的，就看咱们的诸位管事能不能做得漂亮了！”
“还是漓儿聪慧，”苏山道，“既然已经有了办法，那就烦请诸位管事回去想一想人选，务必要慎重。”
“当家的放心，我们这就回去商量商量。”话音落，卢斌就领着其他几位管事离开了苏山的书房。
等人走了，苏山却一脸担忧地问苏漓道：“漓儿，苏氏旁支一共有六，粮商、茶商、酒商五花八门，有一些甚至是咱们家不曾涉猎过的，将这些生意都攥在手里……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苏漓不以为意地说道，“家业大了、名声响了，有能力的人自然就会来投靠，再不济就去找别家合作，咱们少赚一些罢了，我之所以会向大伯父提议吞并苏氏旁支所有生意，也不过就是为了永绝后患而已，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大伯父您是最清楚的，虽说是亲人，可留着他们对咱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
苏山拧眉不语。
苏漓笑笑：“大伯父若是实在担心，便用一用旁支的人，旁支里总有些精明能干却受人欺压的，若能将他们收为己用，也是美事一桩。”
苏山琢磨一阵，犹豫着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到时候我再亲自到他们那儿去看一看，随机应变吧。”
揉揉额角，苏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递给苏漓：“这是你爹让人捎回来的，说是你生辰那日他赶不回来，这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苏漓的眼神微闪，身后将那盒子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刻打开，只问苏山道：“我爹还在岭南？”
“是啊，”苏山叹息一声，道，“岭南那边的蛮子麻烦得很，偏还都住在深山老林里，若不是那边的珍贵药材比别处多，我是这辈子都不想跟他们打交道。”
“那我爹他……没事儿吧？”苏漓有些担心。
“倒是没什么事儿，听说你爹还带着咱们的人自己到山林里去挖药材，说若是咱们自己就能采集到那些药材，就不必跟蛮子合作了，”苏山轻笑一声，“若不是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太多时间，你爹兴许早就回来了。”
暗道就算没有这一茬，苏山也不会让苏峥回来，苏漓浅浅一笑，道：“他没事就好。”
拇指在手里的木盒上摩挲两下，苏漓暗自叹息一声。
果然是回不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