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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翁六同时怔愣住了。
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因为哑子说的是——
他是鬼医世家的传人。
自从翁六舌头被徐卿文割了之后,因为多年来习惯的本能,翁六总是会不自觉地张口说话。
虽然发不出声。
但是好在因此,我在他的身边,同样地晓得了不少的唇语。
翁六亦是。
是以这简单的一句话,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且一定不会有错。
可是当日白子墨与我所说的,却是鬼医世家只剩下廉庄这一个血脉。
廉庄才是鬼医世家最后的传人。
如今哑子却又对我们说白子墨是鬼医世家的传人。
我是对鬼医世家了解不深不假。
但是也不会愚蠢到,竟会以为觉得,在白子墨用了“唯一”、“最后”这样的字眼后。
以及当日被廉庄掳走后所见所闻。
分明都证明着鬼医世家的衰落。
我此前百般寻查鬼医世家的历史踪迹,知道其故意隐匿在历史背后,留在世人口中的消息寥寥无几。
我若还会认为鬼医世家所剩血脉强盛,那便真的是愚不可及了。
鬼医世家的传人应当只有一人。
但是此人到底是谁?
白子墨道是廉庄。
可哑子却极是坚定地指向了白子墨。
当日承认自己是鬼医世家的人时,并不见白子墨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如今要承认一个传人的身份,对他来说,应当不是难事。
只是他却将廉庄拉出来。
还有所谓的一体一副,又是个什么意思?
他与哑子,究竟谁撒了谎?
抑或是说,他们都没有说过实话?
大量的讯息涌来,实是难以筛选。
反而觉得头疼欲裂。
许是我俩的反应让哑子不确定我们是否明白了。
只见他想了片刻后,还是决定以文字的方式让我们晓得他的意思。
然而目光紧落在白子墨的身上。
生怕我与翁六会趁他不注意时动手。
站在此地的双方都对对方没有丝毫的信任。
想想竟然觉得好笑。
只是笑不出来。
走得近了,将哑子写下的东西一一看得清楚。
——白子墨,廉庄副体,生而带咒,咒发时痛苦难当,犹如无数根尖刺自皮肉当中横生。
——若是咒发时遇人碰触,则会带来比之当前千万倍的痛楚,使副体当场因痛而亡。
我将这两段话来回的看。
每看一遍,便更觉不可思议。
哑子竟然将事情查得这样的清楚。
而且——
我轻咬着下唇,视线看向了白子墨。
只见他苦痛难耐的模样愈甚,身体已经蜷缩成了一只虾米。
他如今是在咒发。
却只能够靠自己。
一如此前我数次阿芙蓉病发一般。
所以在见到我因阿芙蓉而苦痛难当之时,白子墨眼中却觉稀疏平常,并不觉有丝毫的罪恶。
只因为他已经习惯。
但是我却想不明白。
既然他是廉庄的副体,缘何之前廉庄会口口声声称呼他为叛徒?
甚至觉得白子墨或可能已经亡故。
难道是因为白子墨身上的咒?
可叛徒是为何?
作为廉庄的副体,白子墨能可作出什么伤害廉庄的事情,让她这样称呼他?
我兀自想着。
但是翁六却不认为哑子在说实话。
翁六轻轻扯了我的袖管,眼底的不信任几乎跃出来。
我的目光在翁六与哑子二人身上流转。
的的确确,我没有办法分辨究竟实话是怎样,谎话又是怎样……
但是——
我没有犹豫,微笑着望向翁六,说道:“就暂且一信罢,眼下这个状况,或许将人带回去了,我也没有办法医治好。”
是实话。
可是翁六有些不满。
他才刚挨了哑子数拳,又与李蒙一样,对哑子有着天然的敌意,本来也应该不服气。
如今我帮着哑子说话,他脸色当然就不甚很好。
但是他又一贯听我的话,而且向来唯我是从。
再万般的不愿意,也得要同意下来。
遂不甘不愿地将头点了点,然后双手握紧了腰间配着的长剑。
随时都可以对面前之人动手。
哑子不以为意。
寻了一颗老树,坐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着的白子墨。
翁六的目光又追随着他。
等待的过程是很无聊的。
我在脑中将近日发生的一切梳理之后,又望向了白子墨。
咒尚未解开。
也不知道人能不能够挨得过去。
哑子说过,白子墨作为副体,离开正主时间太久,咒发时的苦痛便会愈重。
且何时能够缓过去,全靠副体的意志力。
或是缓不过去了,亦或是碰到人,那种倒刺在肉里生长的疼楚,都足以要他的性命。
怪哉廉庄那样笃定他应该死了。
可是他为何会离开廉庄那么久?
据哑子所说的时限,我推算白子墨至少也离开了廉庄六个月以上。
这六个月他在作甚么?
对于白子墨的很多事情,我其实有些记不清了。
但是也深知,白子墨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和我在一起。
不过他用意并不单纯就是了。
还有曲五所说的,他曾在赤国见到白子墨。
是白子墨帮助他偷盗到了廉庄的画像。
隐约觉出他是在帮我。
然而一旦忆起白子墨,脑海当中却全然是他阴恻恻的笑容,以及各式各样的恶毒法子。
我绝不会忘却,体内不定期发作的阿芙蓉,以及从前他将我体内噬心蛊取走,后来又莫名其妙让我血浴,钟离神针……
每一件事,只要稍稍记起一星半点儿。
都足矣令人不寒而栗。
全神贯注于白子墨身上的同时,却骤然觉出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回头,不期然又撞进那双寒凉如冰的眸子。
那双眼睛微微一眯。
并不掩饰自己才刚投在我身上的目光。
但是却在触及我的视线,顷刻之后,默默然看住了白子墨。
嘴角滑过一丝讥诮的弧度。
好似从一开始与他的相遇,他对待我的态度便一直都是这样。
永远的嘲弄与轻蔑。
是了,他知道的事情那么多,便连我一直苦苦查不到的东西,他都能在短短时日内弄得一清二楚。
只要他想,查清楚我的过往,晓得我是一个怎样恶毒的女人。
任是谁,都不会对我有好的态度。
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他是谁?亦或者说,他的背后是谁?
他就站在一团迷雾之中。
远远的,我能够看得到他的身影,努力想要靠近之后,却发觉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心思。
对了。
他的面具。
我突地站起身。
因为久蹲在地上,突如其来这么一站起,脑袋供血不足,眩晕了一会儿后,才堪堪站稳。
我看到哑子在我站起的瞬间也跟着站了起来。
但是不过一瞬。
他人已经坐了回去。
继续盯着白子墨瞧,并不看我。
然而却让我察觉出一种名叫欲盖弥彰的意味儿出来。
我缓步走近了他。
哑子没有反应。
翁六却是紧张万分——他总是害怕哑子会伤害我。
我深吸了口气,带着试探与恳求的语气问出:“你的面具还在我的手上,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