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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遥的马场坐落在天灯海坪,距离凤阳邑村足有百里之遥。这片曾经生机勃勃的草场,如今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谢之遥被捕的消息如同一记惊雷,将马场的平静彻底击碎。工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树倒猢狲散的道理谁都明白??老板倒了,他们的饭碗也就碎了。
起初只是几个不安分的工人,趁着夜色偷偷将马具、饲料往家里搬。渐渐地,这股歪风像瘟疫般蔓延开来。有人牵走了最健壮的赛马,有人搬空了仓库里的精饲料,甚至有人开始拆卸马厩的木板。
老实的工人想阻拦,却被一句“不拿白不拿“堵得哑口无言。整个马场乱作一团,昔日整齐的草场如今遍地狼藉,只剩下几匹老马在空荡荡的马厩里不安地嘶鸣。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一位姓张的老马夫,他颤抖着拨通了谢晓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谢晓春正站在有风小院的二楼窗前,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出神。
听到这个消息,她自然不会感觉到意外,因为谢之遥的倒台她是有参与的,至于马场那边她漠不关心,因为她知道市监察委可不会允许这些工人把那里搬空,东西是一定要追回来的,并且查封,等到谢之遥案最终审结,这些
资产是要进入到法拍程序的。
村委会的大喇叭在晌午时分突然响起,黄欣欣严肃的声音在村子上空回荡:“全体村民注意,现通报谢之遥涉嫌违法犯罪被依法逮捕...”
这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整个村子的平静。正在纳鞋底的阿婆们停下了针线,田间劳作的老汉们直起了腰杆,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最受冲击的是那些靠着谢之遥产业过活的老人。七十多岁的谢阿婆颤巍巍地数着手指:“我在电商园包了三年茶叶,这个月的工钱还没结清呢……”
很快三三两两的老人开始聚集在谢阿奶家门前,有人拍打着褪色的木门,有人站在石阶上大吵大嚷,场面一片混乱。最终还是村委会主任黄欣欣出面,承诺会帮大家把工钱要回来,这才把人驱散。
市监察委的行动雷厉风行。不到半天时间,电商园区和物流中心就被贴上了刺眼的封条。会计小刘被带走时面如土色,双腿抖得几乎站不稳。
相比之下,有风小院和有风小馆却奇迹般地逃过一劫,谢之遥当年“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鸡贼,把这两处产业挂在了谢晓春的名下,小院的租客们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
马爷马丘山今天一反常态地没有打坐冥想。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长衫,慢悠悠地在村子里转悠。每当听到有人议论谢之遥的事,他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十年前在燕京的那段往事又浮上心头??那时他捧着精心准备的商业计划书,却被谢之遥一句“华而不实”全盘否定。
马丘山还是有自己的运道的,谢之遥虽然否定了他,可是他最终通过别的渠道,还是拉来了投资,不管是搞团购、互联网经济还是知识付费都取得了成功。
接二连三的成功让马丘山自信心爆棚,盯上了共享经济,把之前赚到的那些钱全都投入了进去,破釜沉舟。
然而这一次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他,他因为自信心过头,亏了个底朝天。从此他一蹶不振,终日与茶为伴,每日依靠冥想平复自己内心的烦躁。
“天狂有雨,人狂有祸...“马爷轻声念叨着谢之遥当年送给他的话,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一阵山风吹过,掀起了他花白的鬓发,也带来了远处村民的窃窃私语。他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仿佛在欣赏一场期待已久
的好戏。
马丘山看完热闹回到有风小院的时候,娜娜也已经回来了,虽然有风小馆没被这次的事件牵连,可是谢晓春还是歇业了两天,为的是看看形势,所以她难得在白天回到小院里歇息。
除了早早去到酒吧驻唱的胡有鱼不在,小院子里的人难得聚齐,大家围坐在公共厨房里,吃过了晚饭后正讨论着刚才的八卦。
马丘山也没了冥想的心情,他拿出了自己珍藏的滇红,给大家泡了一壶,然后滔滔不绝的说道:
“晚间这个适合喝点红茶,记住,要用低温泡,这样茶氨酸跟谷氨酸的溶出量高,有助于睡眠。”
林娜娜靠在椅子上,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轻声道:
“虽然我平日里和谢总接触的不多,可是印象里他是个很稳重的人啊,怎么就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叶晨、许红豆和陈南星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搭话,倒是马爷开口道:
“娜娜,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才接触过几个人啊。听过兰陵王的故事吗?这有些人啊,他总是喜欢给自己戴上一层面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连他身边亲近的人都未必会察觉,更何况你一个外人了?”
大麦小口啜饮着红茶,然后小声说道:
“我刚才看村子里的那些阿婆阿婶闹得厉害,这里本来就人流量不算高,出了这档子事儿,年后怕是更没人来了吧?扎染坊和绣坊的那些阿婶怕是该头疼了。”
马丘山哂笑了一声,手掌轻拍着自己的大腿,然后说道:
“大麦,此言差矣。前些日子木雕作坊那里因为叶晨小兄弟的作品,吸引来了一大波流量,这让花都文旅相当重视,特意开通了一条旅游线路。
虽然谢之遥这次的事情给这里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可是在我看来,不管是村里还是市里都不会让这件事情继续发酵的,他们会尽量低调的处理此事。
这个地球离了谁都会转,谢之遥的事情一旦确凿,那他名下的这些产业就会按程序法拍,到时候市里和村里会展开新一轮的招商引资。有这些现成的东西,吸引人过来投资不是一件难事,所以没多大影响的,我估摸着很快
就会拨云见日。”
叶晨饶有兴致的看着马丘山,不得不说,作为曾经成功的商人,他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和叶晨想到一块儿去了。
众人正说着呢,胡有鱼下了班,看到众人后背着吉他走了进来,笑着说道:
“哟,难得啊,上次大家聚的这么齐,我记得还是红豆和南南刚来这儿的时候,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众人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最后还是娜娜和胡有鱼把白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听到谢之遥被抓了,胡有鱼也被惊的合不拢嘴。
不过他看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想要活跃一下,于是笑呵呵的对叶晨说道:
“老叶,我最近新写了一首歌,名字叫《寂寞的男人啊》,怎么样?听听然后给我提提意见?大麦妹妹想不想听?”
马丘山情不自禁的一皱眉,因为他总觉得胡有鱼的歌属于那种为赋新词强说愁,没有灵魂。倒是大麦很捧场,频频点头,回道:
“好啊好啊。”
叶晨淡然一笑,对着胡有鱼开口道:
“老胡,你这可就给我出难题了,我可不寂寞,没看到我身边有美人相伴吗?”
胡有鱼浮夸的捂了捂胸口,指着叶晨说道:
“老叶,明知道我是单身狗,你这可就扎我心了。”
就在这时,林娜娜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着胡有鱼说道:
“胡老师,今天我突然想唱歌了,我们俩合唱一首《好好的》吧?”
叶晨撇了眼林娜娜,他知道娜娜曾经就是个网红歌手,ID就是“爱唱歌的娜娜酱”。他笑着开口道:
“正好,有日子没摸吉他了,我来给你们伴奏!”
有风小院的这些租客可是见识过叶晨的指弹技术的,胡有鱼第一个点头,把吉他递给了叶晨,说道:
“咱们院里你是我唯一放心交出吉他的男人,BGM响起来!”
有关《好好的》歌曲,光是叶晨知道的就有五六个版本,不过在《去有风的地方》世界里,叶晨记得当时这段剧情胡有鱼和娜娜演唱的是萨吉版本的。
这个版本的曲调非常轻柔,只见叶晨修长的手指轻轻从琴弦划过,如清泉般的音符便流淌而出。他的指法娴熟的令人惊叹,指尖在六根弦上跳跃时,竟带出几分行云流水的诗意。
月光透过院子里的老梨树枝桠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琴箱共鸣出的低音震得他膝头微微发颤。胡有鱼的眼前一亮,立刻跟着节奏打起了响指,切入了自己的歌声:
“你也有同样的体会吗?”越热闹的时候越孤单吧?”
胡有鱼的低音很富有磁性,可是坐在他身旁的马丘山却有些欣赏不来,他总觉得一个大小伙子发出这种话声音是真的很娘,他不自觉的掏了掏耳朵,站起身就要离开。
正在这时,林娜娜的声音切入了进来,只能说作为一名网红歌手,她的演唱是合格的,她优美的声音让已经半起身的马丘山再次坐了下来,听得一脸陶醉。只不过切换到胡有鱼这边时,却是一脸嫌弃......
有风小馆两天后恢复了正常营业,不过谢晓春听从叶晨的建议,把彩云阿姨和秀云阿奶都给辞退了。
谢之遥搞出的那一手用老年人骗扶贫扶助金的事情性质太恶劣了,为了避嫌,同时也是为了节省开支,毕竟这俩老人在店里也就是个吉祥物,根本就不能指望她们忙什么。
谢晓春因为只剩下有风小院和小馆的生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去电商仓库那边四处颠簸,反倒是比以前轻松了不少,她和林娜娜两个人在店里忙里,也忙的开,毕竟店里的生意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宝瓶婶因为不用再去电商仓库打包,所以在家闲着看小葫芦。这边一早,她们娘仨吃早饭的时候,她对着女儿问道:
“夏夏给我打电话,说他快回来了,弄准是哪天到家了吗?”
谢晓春把嗦到嘴里的粉咽了下去,然后说道:
“应该是快了,昨晚下飞机晚了,去到阿远和小亮那里对付了一宿,说是阿远也从火锅店辞职了,今早和阿远一块儿回来。”
宝瓶婶叹了口气,看了眼谢晓春,然后说道:
“以前上下班的时候,总能看到谢阿奶在街头摆摊,卖些手工艺品,自从阿遥出事后,好久没看到她身影了,整天猫在家里不出屋。
晓春啊,大家多少年的邻居了,就算做的再不对,当初他也资助你读完了大学,对咱们家有恩。所以有时间多去阿奶那里看一眼,有什么能帮衬到的地方就帮衬一把。
阿远过阵子怕是就要被他爸妈带去花都继续上学去了,这边就谢阿奶一个人,实在不行就让她搬到咱们家,多双筷子的事儿,别让老太太一个人住在那里了,不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都没人知道。”
谢晓春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前谢之风光那会儿,他们家门庭若市,从不缺过去串门儿的。这回他出了事,村里的这些邻居对他们家避如蛇蝎。她看了眼老妈,说道:
“妈,我知道了,听您的,回头阿远去花都了,就把奶接过来跟咱们一起住。村子里的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咱们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
她们娘俩正说着呢,谢晓夏拎着大包小裹从院子外头进来。这是夏夏和他阿姐提前商量好的,被骗的这件事情肯定是不能和阿妈说的。
为了让阿妈宽心,这几天谢晓春特意让娜娜从魔都那边买了些土特产,像是海棠糕,高桥松饼,城隍五香豆之类的邮寄了过来,就放在了有风小馆里。
宝瓶婶看到儿子回来了,热情的从他手里接过了特产拿进了屋,小葫芦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姥姥身后。夏夏走到了谢晓春跟前,有些羞赧的叫了声:
“阿姐,我回来了。”
谢晓春看了眼比以前稳重了许多的弟弟,神情中带着一丝欣慰,轻声道:
“把东西放下,先吃饭吧。”
“小葫芦,去给你小舅拿双筷子去。”
宝瓶婶一边给儿子挑了一碗粉,一边对他问道:
“夏夏,你不是说去到魔都那边的工作室嘛,去了吗?”
谢晓夏隐晦的在桌子底下搓了搓手,按照和阿姐提前商量好的说辞,对阿妈说道:
“去了,他们说我不合适,技术还得再练练。”
“没嫌你学历不行?”
“没有,我回头再跟师父好好学学。”
“就是,你才学了几年啊,再好好学学,踏踏实实的学。”
谢晓春害怕弟弟露馅儿,在一旁嗤笑了一声,故意用嫌弃的口吻补刀道:
“你想的倒是挺好,就师父那脾气,收不收你还两说呢。”
宝瓶婶也知道儿子这回做的有些不地道了,在谢和顺生意渐好,正是最忙的时候撂挑子离开,这种行为在哪儿都说不过去。不过她还是瞪了谢晓春一眼,说道:
“怎么就不收啊,夏夏好歹也跟着老谢学了六年了,师徒俩有感情的。老谢的脾气是不好,不行我去求他去,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都得给!”
母亲的话让谢晓夏心里热乎乎的同时,也一阵难过。要不是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一贯要强的母亲也不至于放下面子去求人。他对着阿妈说道:
“妈,就算要求人也是我去求,这次是我伤了师父的心,我去给他负荆请罪,一定争取求得他的原谅!”
儿子的表态让宝瓶婶有些吃惊,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夏夏出去这一趟,整个人成长了许多,气质变得沉稳了,身上的那些浮躁再也看不到了。她点了点头,对儿子说道:
“好,知错就改到什么时候也不晚。呆会儿妈把你带回来的礼物给师父挑一些,你给他送过去,值不值钱的先不说,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正在这时,小葫芦拆开了谢晓夏带回来的蝴蝶酥,咬了一口,然后有些搞怪的说道:
“哇,哦买噶,这也太酥了吧!”
宝瓶婶直接被外孙女儿给逗的笑出了声,谢晓春还是像以前那样,用筷子指了指他,教训道:
“谢晓夏,这就是你平时老给她看短视频让她学的,什么啊这都是?!”
谢晓夏这次出去吃了个闷亏,整个人也成长了许多。他听出了大姐这是在隐晦的敲打自己,让他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在别人的人云亦云中迷失自己。
谢晓夏感激的看了眼大姐,然后笑嘻嘻的说道:
“阿姐,我可从不敢给小葫芦看那些有的没的,要是被你抓到了,还不把我腿打折?你可别赖我。”
谢晓春自然是听出了弟弟话里隐藏的表态,暗暗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情就此翻篇了。
宝瓶婶往盛好的粉里给儿子拨了一大勺肉酱,说道:
“有日子没吃到自家的粉了吧?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