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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重带着些许悲哀的声音响起，似乎在为段宇缅怀。
一句话下来，群臣都不由低垂了头，似乎在跟着默哀了三秒钟。
许杳杳心头的一块大石狠狠地落了地，紧紧握着的拳头此刻极其缓慢地松开，白嫩的掌心已是濡湿一片。
段大人听看这话，却是猛地抬了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皇帝，眼眶还是红的，“皇上，这怎么可能？”
“小儿怎的可能拿着一把砍刀将自己给杀害了？还请皇上明察！”
他还保持着三分理智，话语也还算客气。
皇帝听了这话，面上的悲哀之色稍稍散了去，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威严，“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三分威严，七分恼怒。
段大人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一句话就已经触动了眉头，连忙以头抢地，“不，微臣绝没有此意。”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旁边仿佛事不关己的唐松亮才缓慢地开了口：“段兄，小弟知你丧子之痛，但也不能太过心急了。”
“人还是要向前看的，段公子本性如何，段兄应当是最清楚的。”
段大人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看向唐松亮。
别人不知，但段大人很快便听出这其中的画外音。段宇生前便是顽劣性子，造成的很多烂摊子都是段大人替他收拾的。
如今成了这样结果，大家虽然唏嘘，但终归无一人觉得奇怪，甚至有些人还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话间，皇帝已经赏赐了许多东西宽慰段大人。但这宽慰并没有什么用，人终归是不会回来了。
段大人即便再有不甘，也只得认了。
下朝之后，群臣散去。
唐松亮走在前方，许杳杳稍稍落后几步。忽然有人站在了唐松亮面前，神情有些狰狞，“唐松亮，是不是你做的？”
唐松亮仿佛听不懂一般，站在那儿笑的惬意，“段大人在打什么哑谜，我着实是听不懂的。”
他负手而立，仿佛置身事外。
段大人神情狠厉，凑近他低声说：“别人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不要觉得我也不知道。”
“你见了皇上。”
话语笃定。
唐松亮听了这话却没有半分惊讶。虽然皇帝已经封锁了消息，但凭借段家的势力知晓原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此刻却浑然不惧，“是吗？没有证据的事儿段大人可不要乱讲。”
神情泰然，似乎没被他吓到。
许杳杳就站在唐松亮身后，看着他们两个一来一往。段大人气急，视线一下便落在身后的许杳杳身上，“还有你，你害了我儿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他视线宛若来索命的恶鬼，许杳杳不过看了一眼便想起那一日段宇死不瞑目的眼神，心底打了个寒颤。
唐松亮微微错身，挡在许杳杳面前，“段大人慎言，若是被皇上听见……”
段大人不言，只恶狠狠地盯着她。
许杳杳垂下眸子，掩去了其中的忐忑与紧张。两相对峙了许久，段大人终是一甩衣袖，忍不住放了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旋即怒气冲冲离去。
唐松亮看着段大人离去的背影，眼眸越发幽深，唇边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浅淡下去。他作为唐家家主，自然是不怕这似是而非的威胁。
唐家仍然能够与之抗衡。
但许杳杳不同。段宇毕竟是段家最后的香火，如今得罪了，往后怕是有无尽的麻烦。段家没了后，往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不由降低一些。
在心中将利益权衡再三，唐松亮转身看许杳杳，终究只是叹了一口气，提点了一句：“段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好自为之。”
本就是利益交易，能够做到这份上已是仁至义尽了。
许杳杳听了这声长叹，只觉得心头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上方，喘不过气来。此刻她才真切地认识到一个她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原本只是想复仇的，但现在已经卷入朝堂，似乎……脱不开身了。
她踏着略沉重的步伐慢慢走了出去，到了宫门口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在等着了。
许杳杳看了一眼，本想避开，但眼尖地看见这是太后的标识，便又顿住了脚步。果然那守在马车边上的宫女看见她便迎上来，“许大人。”
“太后娘娘不见许大人，甚是想念，请许大人至长寿宫一叙。”
许杳杳沉吟半刻，同意上了马车。
靳彦看见已经踏上马车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抬起的手又放下。
还是来晚了一步。
……
马车不过只走了一部分路程，许杳杳就下车走了。分明她是知道路的，但这宫女就总在她左前方带着路。
带路也就算了，只是许杳杳心如明镜，这就是在监视于她，害怕她跑了。
她在心里叹气，看来太后找她并不是好事啊。
好不容易到了长寿宫，宫女便行礼，“大人请，太后娘娘正在里头等着大人。”
长寿宫内永是檀香环绕，淡淡的檀香味道让人心神也跟着宁静起来。
许杳杳走入大殿中，她还未行礼，寂静的大殿内便响起一道庄重的声音来，“来了？”
“不必行礼了，随意坐。”
亲切带着命令的声音传入耳中，许杳杳已经在宫女递过来的椅子上坐下来了。
她等着太后开口。
太后的打扮一直都是许杳杳琢磨不透的，今日倒是穿了一件紫色的衣袍，瞧起来比往日里庄重了许多。
她低敛着眉眼，那一杯热茶已经被她放在了案几上，“听说你近日受了委屈？哀家也全部都听说了。”
“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许杳杳听着这宽慰的话，却并没有放心多少。太后果然将朝廷里的事情全部都知晓了，并且还刻意叫她过来。
往日里太后对自己本是万般喜爱的，许杳杳自己也是清楚的。但那时只是因为她无权无势，只是喜欢她的厨艺罢了。
但现在拥有了权力，掺杂了利益，一切都会改变的。
“多谢娘娘挂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