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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恶魔一样!
恶魔这个词跳入藏书长老的脑海之中,他再度抬眸看着那时刻上面的字画,那画的逼真的人体。
血液,血液,就像从他身体之中流出来的血液一样。
那日白日,他明明在墨宫的斩首台上被斩了首,但是夜间当他去看的时候,地上的血疾却像是长了脚一般的从斩首台上的台阶上流下,往城外丢弃尸体的万人坑中而去。
万人坑中,他隐隐的见到那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
这是藏书长几十年来不能够直视的噩梦,就算是他经历了那么多,已经年过耄耋,想起年少时候见到过的这样一幅画面,依旧是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或许我顿悟错了,这法子,并不是治疗血疾的法子。”上面的字画虽然是谁提炼血中蛊毒,改变血质,但是却是只字未提要是痊愈血疾。
想到那双猩红的眼睛以及那暗沉夜晚之下长了脚般的蠕动的血液,他的心中,便不相信这石刻之上会是治疗血疾之法。
那个人,分明是恶魔。
“你可还记得那人引你看这石刻的时候,说的什么么?”
萧柒叶皱眉,藏书长老并未详细说那人的死因,但是见到他面上闪过的那些不安的情绪以及他如此截然不同的变化,萧柒叶心中有些费解。
或许这石刻上面的方法用来治疗血疾确实是不行的,但是,她开始感兴趣的是,这上面的方法,到底是针对什么的,为何藏书长老几度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他没有说出口的秘密。
“他只是笑,只是笑,我问他这是什么他并不说,只是说是改变世界的东西。”
后来他收下了这巨石石刻,并且将他带回了墨宫。
不过只是一夜功夫,他便被人发现了,被捉到了,当成擅自闯入墨宫的外族人,他要被斩首。
他那时候还那么小,也吓到了,根本不敢开口替他辩解。
后来,他躲了,躲在人群之中见到他被斩首了,听到他的诅咒,见到他的那双眼睛。
那样骇人。
因为他的缘故,这块巨石他一直没有弄进墨宫,后来他被认命为藏书长老的之后,将这巨石弄入书阁之中,但是弄进去的那日晚上,这巨石便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倒了,将三名藏书阁的童子压死了。
之后他想到那人的诅咒,认为这巨石定是什么不祥之物,便又将其弄出了书阁,弄出了墨宫,自己走一个地方,便是找个地方存放,近几年才弄到寒春谷之中的这个地下石室来存放的。
“所以,这上面的方法并不是治疗血疾的方法,而是另外一种替人换血的方法。”南子画听到此,心中还是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知道这不是治疗血疾的方法之后,他明显的是放心了不少。
那方法,那四步,分明就不是治病的法子,更像是什么妖术。
“我也不能断定,但是若是不是此法,要想治愈血疾,必须要有赤链蛇做药引,如今赤链蛇已经不复存在,血疾便是无药可医。”藏书长老再往一眼那巨石,道,“连墨宫书阁之中都没有介绍赤链蛇的书籍,恐怕这世上,真的是无这种东西了。”
说到此,却是有些惋惜。
“先上去。”萧柒叶总觉得,这块巨石怪怪的,忍不住的,她说了一句。
三人赞同,南子画举着灯盏,藏书长老跟在他身后,往回走去。
萧柒叶站在原地与那巨石对望了一阵,眸色微微沉了沉,前面南子画与藏书长老已经走远,她才拔腿跟上去。
只是她一转身,便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冷风掠过,掩去了一丝血腥之味。
这地窖处于地下,这股风,都是诡异得很。
没有再回首,萧柒叶嘴角缓缓勾起,往前走去,走上了地窖,重重的将地窖的门关上。
嘴角上所染的嘲讽,很是明显。
走出房间,便见到昭火与苏桦正站在木屋前面的院子之中谈话。
明月朗朗,很是清亮。
昭火与苏桦皆是美貌男子,只是昭火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手舞足蹈,显得颇为激动,而苏桦着一袭素黑长袍与他相对而立,身子欣长,飘逸不凡。
月光之下,他的五官轮廓更是立体得如同刀削一般,俊逸悦目。
正在与昭火说话的他本是一脸沉凝,眉头也有些深锁痕迹,但是在萧柒叶由房中走出的时候,他只与她对视一眼,便忍不住的嘴角噙起了这个世界上最为温暖的笑意。
她恍若是掉入了一片海,海中尽是他的温柔宠溺。
想到藏书长老所言的至多只有半个月寿命,萧柒叶的心中却是激起了一股不平的反抗之意。
天意给她定下的限期为半个月,但是她却偏不信天,偏不信命。
知道他与昭火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萧柒叶没有上去打扰,而是走进了另外一间木屋,去看看糖宝。
因为要不断的上药换药,糖宝此刻已经醒了。
大抵是藏书长老的药确实是奇效,此刻糖宝的面上已经没有刚被萧柒叶从火海之中捞起来的时候那般骇人了,水泡已经消下去,连那猩红焦黑之物都开始在脱落了。
一边,藏书长老从外面正拿着一个罐子走了进来,见到萧柒叶站在糖宝床前看着却不开口,只是慈祥一笑:“这火海的火与一般的火不同,有我的药,她无需换面便可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并且,只要几日时间。”
说完,将自己手中的药罐子递到萧柒叶面前,揭开了那药罐子上面的盖子,一股蜂蜜甜香扑面而来。
萧柒叶忍不住的眼中一亮,道:“难道这药,是蜂蜜调成的?”竟然有股这样浓郁的蜂蜜甜香味道。
“哈哈哈,那可不是,这个可是今年我养的蜜蜂们自己产的上好药花花蜜,她的脸今晚不用上药,敷上蜂蜜能够叫她面上的伤口不干燥皲裂,更不会痛,她才能睡得好,本来是想叫那个鬼老头儿的徒弟给她上药的,既然你在这儿,这个就交给你了!!”藏书长老将手中的药罐子甩到萧柒叶手中,而后伸了个懒腰道,“老头儿我也要去睡觉了,丫头,今晚的事,你知我知,你大哥知,可好?”
“长老既然吩咐了,叶儿岂有不遵守之理。”萧柒叶微微一笑,道,“叶儿替糖宝谢过长老了。”
“哈哈哈,本是有缘人,何须言谢,何须言谢呀!!!”
藏书长老爽朗笑了几声,蹒跚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望着那道身影,萧柒叶的眼中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房间内,烛火微漾。
糖宝半靠躺在床上,面上本涂着的厚重草药已经清洗掉,此刻那泛起了许多皱褶的皮肤上面因为伤口的缘故显得有些干燥。
或许是有些疼的,糖宝已经是极其能够忍耐了,如今也忍不住的时而颦眉。
如此看去,那皱起来的眉头几乎要将萧柒叶的心口揉碎。
缓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药罐子放在了一边的桌案之上,萧柒叶慢慢的坐到了糖宝的床边。
“主子,是你吗?”
眼睛虽然暂时看不见了,但是糖宝的听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萧柒叶这刻意压抑了的脚步声也叫她听到了。
有些无可奈何勾唇一笑,萧柒叶上前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她的双手上也尽是被灼伤之后的伤口,让她不忍触碰:“是我,我来看看你。”
糖宝听到萧柒叶的回复,本还是不确定的样子一下子变得笑逐颜开,本是要大笑的,无奈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她痛得急忙噤声,而后才道:“主子,你的手好些了吗?都是糖宝不好,都是糖宝让主子受苦了。”她已经从昭火口中打听出来了,当初若不是萧柒叶眼疾手快,只怕那时候掉下去的她已经被火海之中的大火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了,萧柒叶为了救她,更是用手抓住了那烧红的铁索,一只手被灼得可见白骨。
听得昭火口中说出“伤可见骨”四字的时候,糖宝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那样,得留多少血?那些血可止住了?!来不及向昭火问出心中的问题,昭火已经将萧柒叶的近况说了出来。
原来因为是被烧红的铁索灼伤,伤口已经被烧焦了,倒是没有多少血流出来,敷上了藏书长老秘制的烧伤药之后倒是好了不少,
听到如此,糖宝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
只是如今见到了萧柒叶,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问上一问。
“是我不好。”萧柒叶默了良久,而后才开口道,“今日就不该让你与我们一起来,太危险了。”
“糖宝从小就跟着主子,主子在哪我就在哪,主子不许说这样的话。”
虽然伤了脸,但是昭火说这并不是严重的伤,也是有救的。
既然是这样,她的心也放得开,并不很郁结。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要卧床养伤了,想想那不能出门的日子,倒是有些无聊加郁闷的。
“昭火可与你说了,你脸上的伤并无大碍,但是你的眼睛——————”萧柒叶在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就想了许久,觉得糖宝的伤势如何,有必要全权告诉她知道,并且她的眼睛,自己一定会尽全力医治的。
不就是雪莲与黄貂么,就算将这天地翻覆过来一遍,那东西她也是要找到的。
“说了。”糖宝听到萧柒叶问起这个,倒是笑了笑,道,“主子你不要担心,我不害怕,昭火说过,万一找不到医治眼睛需要的东西,他会给我当一辈子的眼睛的,主子你想,那可是可以移动的眼睛,可比我自己的眼睛好使多了不是?”说起昭火,糖宝语气之中的故作坚强少了几许,多的是真心的高兴。
“昭火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从他在糖宝受伤之后宝贝糖宝的样子便能看出来,萧柒叶说着这句话,微笑着点着头。
不觉门口缓缓走近的两道身影停住了脚步。
苏桦还要再走进去,却被顿住了脚步的昭火拦住了。
“不进去?”
苏桦冷清的一皱眉头。
“等等,我听听。”听到萧柒叶这一句夸奖,昭火心中觉得说不出来的快意,不过更叫他愉快的是,糖宝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了,还能要自己做她的眼睛。
“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苏桦眉头轻皱,却也是配合着昭火站在了木屋的回廊之下,只不过只是片刻,却将鹰隼狠戾的目光投射到了一边花园之中。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昭火发现了苏桦的异样,惊奇出声。
“有人。”
他可以断定,刚刚从花园之中一闪而过的那个黑影,是一个人。
但是当他循着那黑影闪过的地方看去的时候,却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那人的行动身手好快,他只能察觉却不能看到。
“是那个女人?”
昭火听得如此,跳上前一步狠狠的问了出来,本要追出去,却被苏桦伸手拉住。
“不是个女子。”但是也不确定是男子,对方已经走远,昭火再去追也是毫无用处,“他已经逃远了,你追不到的。”
“我靠,逃得再远,他能够逃出这寒春谷吗?”
昭火看了苏桦一眼。
若真的是那个女人怎么办?他一定要抓到她,将她碎尸万段才好!
“寻常人不能,他未必不能。”此人行动快到已经超越了一切,甚至比一道声音一抹光都要快,他刚刚离开的方向,分明是向着寒春谷的谷口方向而去的。
要逃走?他是什么人?
想必只有藏书长老才知道了。
“真是诡异。”他也算是察觉能力不错的了,但是刚刚他没察觉到一点异样,这四周环境在月下是静谧无比,甚至连一抹风都没有,又哪里会有黑影闪过?
诡异的是苏桦,察觉了黑影竟然不是第一时间追上去。
昭火说了两句,摇了摇头,又走到了回廊的房间外听墙角去了。
而苏桦望着那森森夜色,沉沉目光之中,却是再也平静不了了。
那个黑影,会是他吗?
难道真的是期限已到,他也出现了?!
这些问题纠缠着他的大脑思绪,叫他莫名烦躁,本是轻轻拂了拂衣袖,但是却带起了一股强大的风,将一边竹楼边上的小风车击得粉碎。
连一边河流之中的水都被他这一无形的掌风所激起,逐浪几丈。
这样的一幕,被他看在眼里,月光之下,他缓缓的摊开自己的一只手掌,注视着上面微微显露的游走的黑色之气,深褐色的眸子之中闪动的,竟然是一抹破碎。
再度将手掌握紧,他转身走到昭火身边,再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