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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女儿姿态的她。
华侧在禾央宫中见到了自己思念了无数年的男人,纵使自己的性子再皮,再像男儿一般的,此刻也忍不住的露出了只有小女儿才有的羞赧。
“六,六公主,微臣刚刚失礼了,还望六公主见谅!!”
被华侧这样含情脉脉的盯着,赵安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急忙拱手垂头,道,“不知道六公主在这里,微臣冒犯了。”挪动脚步便要离开。
“安亲王不是在这里等人吗?为何要走?”华侧一直被华泱护在身边,虽然不得东丽王的宠爱,但是也是养尊处优的,所以心直口快,想到啥就说啥,“难道安亲王怕我?”
快步走上前去,面对赵安的闪躲,她双手撑腰,更是得寸进尺的将自己嘟着嘴的脸凑到了他面前,“安亲王找到了本公主的禾央宫,就没有想到萧小姐要你找的人,就是我吗?”
“啊?!!!”
赵安闻此,愣住。
没想到。
他是压根儿没有想到,萧柒叶信中所言的那个要助他一臂之力的人,正是面前的女子。
这个娇滴滴的公主,能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你不相信?”
见到赵安错愕,华侧更气了,小孩儿一样的嘟着唇,“难道除了我,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啥?”
什么人选。
什么除了她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谁来告诉他,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要当皇上,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呢,你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从我父皇那里接过皇位,不然,就算你是得了朝中所有大臣的拥戴,你也是一个弑君者,那样,总是不光彩的。”见到赵安一脸愕然,华侧是知道他不是哄骗自己不知道,而是真的不知道,于是也没有那么气了,看了他一眼后,解释道,“所以,你跟我成亲,你就是驸马了,父皇膝下无子,你既是安亲王又是驸马,你说,这皇位你还不是手到擒来,顺理成章呢?”华侧说完,对着赵安一笑。
赵安一个寒蝉,也终于懂了。
这————
————貌似真的是,坑爹吧!
禾央宫中。
这里的地龙与暖阁都比不上章瑶台的暖和,但是对于常人来说也是够了的,只是萧柒叶的身子还在痊愈康复的过程之中,比常人的更加虚弱,所以即便是这常人坐着都会冒汗的环境,她总是觉得还有一股渗骨的凉意的。
地龙烧得最旺,她还觉得冷,姜成便叫韩姑姑替她拿来了一床锦被,裹着被子的她便坐在案前看着手中的密信。
从风阁之中送过来的密信,写信的人却不是覃风。
信中所叙之事,叫萧柒叶的眉头没有缘由的深深皱起。
不是一个人写的,与之前风阁送来的信中所叙之事,果真是有出入的。
覃风,难道是在骗她?!
那聿佬的事————
“公——萧小姐,该喝药了。”
就在萧柒叶扶额沉思的时候,韩姑姑从殿后端来一碗浓苦的中药,十分小心的走到了萧柒叶的身边,将那药放在案上的时候,更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方形的檀木盒子,檀木的清香,冲淡了这满室的苦苦药味。
那匣子之上,有十分繁杂精致的木槿花雕,花雕印在木匣之上,栩栩如生。
给人感觉那阵阵檀木香味竟然是从这木槿花绽放的花瓣中散发出来的一般。
好不生动。
“我早上刚刚喝过药的。”
萧柒叶扭头,看着韩姑姑。
韩姑姑怔住,似乎是还没有习惯萧柒叶用这样一张脸面对着她,一时间十分别扭的别过了脑袋,双手将那檀木匣子呈上前。
“安亲王有交代,萧小姐的药,必须三个时辰服用一次,那样才有助于萧小姐喉咙上的伤口的恢复。”韩姑姑说完,忍不住的又回过头看了看萧柒叶那莹白的脖颈,见到那脖颈之上的一块赤红伤疤的时候,眼底忍不住的露出了一丝丝的心疼。
就在昨夜,萧柒叶被“面目全非”的从章瑶台的大火之中抬出来的时候,韩姑姑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晕死过去了,萧柒叶不忍看她这样难过,便叫赵安将她不是真的华泱的事情告诉了她——
——所以,她如今才会在没人的时候改口叫自己为萧小姐。
不过,即便是知道自己不是她一手养大的公主殿下,她见到自己伤口的时候眼中露出的那一丝丝的心疼还是叫萧柒叶的心狠狠地温暖了一下。
她的目光,就如同当年玉无双看着自己的目光一般,充满了慈爱。
喉间的伤————
萧柒叶听得韩姑姑的话,才若有所思的伸手在自己的喉咙上轻轻的摸了摸。
这个伤口,蓝圣炀果真是很小心的处理过了的,本是很深很深的伤口,却恢复得很好,就算是此刻她用手摸上去也不会觉得很痛。
手碰到了伤口,她想到了在自己刚醒来的时候珈蓝拿在手中的那一只蚀骨甲虫。
那东西本是一种尸虫,自己是一个大活人,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体里。
还————
想不明白自己身体里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恶心到极点的东西,萧柒叶之觉得一阵恶寒,脑海之中空白一片几乎要将她折磨得疯掉。
喉咙伤口的地方,又觉得瘙痒一片,忍不住的,她用手碰了碰。
刺痛的感觉顿时如同大浪一般的由她的四肢百骸之上席卷而过。
嘶——
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皱眉。
“萧小姐,快快将药服下吧,老奴见你的伤口还依旧红肿,肯定是很痛的。”听得萧柒叶倒吸一口冷气,韩姑姑上前将那药碗端起,送到了萧柒叶面前,“老奴这里有一些蜜饯,萧小姐喝完药后吃一些蜜饯,也就不那么苦了。”说完,韩姑姑将那装着蜜饯的匣子打开,也一并送到了萧柒叶面前。
萧柒叶垂眸,见到了那拜访在木匣致之中摆放整齐的九颗蜜饯,每一颗上面都撒着一层白白的均匀的糖霜,让那用蜂蜜侵泡过的梅子看起来更加的香甜。
九颗梅子,十分整齐的排列成了一个说不出来是什么形状的形状。
这样的一幕入眼,一抹奇怪的画面从她的眼前划过。
划过的速度太快,叫她根本没有捕捉到那一幕的细节。
但是,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却是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她的内心。
仿若是从久远的记忆深处中而来的,带着十分久远的风尘,以及那足以刺痛她内心的熟悉感。
明明就已经到了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
头疼。
她皱眉一下,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些梅子。
这梅子个头十分的硕大,每一颗少说也有两个大拇指合并起来那么大。
东丽地处北方,这么大的梅子少见不说,也是极其珍贵的————
“这东西,是以前华泱做的?”
本只是随口一问,萧柒叶却见到了韩姑姑眼中闪过的一抹异样。
没错,就是异样。
似乎是错愕,与焦灼。
但是,那样的情绪也只是在她的眼底一闪而过,随后,便恢复了正常。
“回禀萧小姐,正是公主做的,以往公主时常喝药,药苦,她便想到了这个法子。”韩姑姑不愧是宫中的老人了。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的情绪十分淡然。
就像是说的真的一样。
其实,并不是。
萧柒叶敛眸一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将那瓶中的液体到了一滴在那药碗之中。
忘记,她现在又开始在忘记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还不能忘。
所以,还要服药。
她将那药瓶捏在手中,望了许久,直到感受到了从韩姑姑眼中的疑惑目光的时候,才将那药瓶收入怀中。
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将那中药一饮而尽。
喉咙的伤口在她吞咽东西的时候还有些许的痛,不过,这样的痛,萧柒叶是能够忍受的。
将那已经空掉的药碗放在桌上的时候,韩姑姑将那蜜饯递了上来。
“萧小姐,吃一颗吧。”
“好。”
萧柒叶看了韩姑姑一眼,眼中的深意满满却不说破,点头,伸手捏起一颗梅子,吃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那药物的作用来时梅子的作用,这颗梅子入口,还没来得及感受它的香甜软糯,十分模糊的一幕逐渐在萧柒叶的脑海之中展开了。
也是床前,一男一女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男的似乎是在哄着女子喝药,手中拿着的木匣之中也是装着这样的梅子的。
只是,那画面太过模糊,她看不清那一男一女的面貌。
扶额沉思之间,韩姑姑已经收拾了药碗,退了下去。
禾央宫,后殿丹房之中。
韩姑姑颤颤的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无需细看,便能够看到她的双手在颤抖着。
害怕的情绪,她垂着的面容之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族,族长。”
对着那墙角的阴影,她最终是嘶哑的唤出了一声。
这样一唤,那阴影处的身影才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她可服药了?”
声音清冷,如同冬日山涧的流水涓涓,凌冽无比。
这样的声音淌过韩姑姑的脑海,给她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没想到,没想到神通广大的无名山族长,竟是一个年轻男子。
听这声音,此人的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岁。
“回禀族长,服,服下了!!!”
即便知道族长的年纪尚小,韩姑姑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急忙回答,“族长让属下送去的蜜饯,萧小姐也吃了一颗。”
没错,刚刚那木匣子装着的蜜饯,根本不是三公主所做,而是族长交给她的。
族长说,萧小姐不喜服药,因为药苦,这个蜜饯是用无名山上最好的梅子秘制的,入口一颗,便足以去除所有的药苦,并且不解药性。
虽然不知道族长与萧小姐是什么关系,也来不及惊讶,韩姑姑急忙应下这个任务。
没想到,萧小姐并没有怀疑,只是可能并不喜梅子的甜味,要不然吃下梅子的时候,也不会皱眉迟疑那么一下了。
“她现在,可还好?”
阴影之中的男子听到韩姑姑的禀报,一向平稳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隐忍在迫不及待的情绪之下的,还有怀念,与爱。
她没有异样么?
难道是,没有记起来?!
没有记起来也好,那段记忆,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伸手,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铁片,沉默无言。
“回禀族长,萧小姐喉咙上的伤口并没有结疤,依旧有些红,不过萧小姐的情绪很好,已经安排着不日便要启程去昆仑山了。”
韩姑姑一句一字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细节全部说了出来。
“去昆仑山?她身上的血疾已经治愈,为何还要去昆仑山?”难道不是直接回阆苑城么?
“回禀族长,属下听萧小姐说,貌似是萧小姐有一丫鬟在昆仑山上,她前去与他们会合。”
“这样————”清亮邪魅的话语沉凝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开口,道,“她去昆仑山的时候,你跟去,这一路,她若是有分毫闪失,你知道下场。”
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明明是十分平淡的说着警告的话语,但是这样的话听在别人的耳中,却如同是用利刃架在了让他们的脖子上一般,叫他们不敢与丝毫的松懈。
这样的魄力,有人称之为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场。
苏桦是这样的人。
此人,亦是。
“族长仁慈,属下这条命乃是族长所赐,属下一定会尽全力保护萧小姐的!请族长放心!!”
韩姑姑听得这话,急忙磕头。
她本是无名山关押在地牢之中的奴隶,当初被族长释放,安插在东丽国三公主身边替无名山收集东丽国的信息,这一放,便是安稳的十几年,十几年间,她只负责往西城的无名客栈中寄送密信,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族长了。
依稀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与她之前有一扇屏风隔着的,他的一切命令都是用书信的行事送到她面前的。
那时候的她竟然幼稚的认为族长是老到不能说话了。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他应该才几岁而已。
几岁的孩子,竟然能够在江湖上翻云覆雨,执掌整个无名山,在这人间地狱之中安然且至高无上的存在着。
他,他————想到这里,韩姑姑不敢再想,只是一个劲儿的磕着头。
直到脑袋撞在冰冷的地面上碰到鲜血蹦出的时候,那道冰冷的声音才再度的响起。
“够了。”声音落下,一件东西飞到了她的面前。
她停住,抬眸。
便看见自己面前的那一盒膏药。
她认得,这是无名山秘制的膏药生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