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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郭主任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李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答应给我们供销社的货，现在全都运到外省去了？”彭副科长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彭副科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厂长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我们厂子年产量就这么多，各个供销社都想要货，我们也很为难啊。”
钱婷婷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眉头越皱越紧。这李厂长说话滴水不漏，显然是有备而来。
就在这时，郭主任开口了：“钱科长，你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钱婷婷推门而入，发现办公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彭副科长脸涨得通红，李厂长则是一脸淡定，郭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表情严肃。
“钱科长来得正好。”郭主任示意她坐下，“这事你怎么看？”
钱婷婷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向李厂长，语气平和地问道：“李厂长，我听说最近外省的收购价格比我们这儿高不少？”
李厂长的表情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钱科长说笑了，我们都是按计划供货的。”
“是吗？”钱婷婷笑了笑，“那不知道李厂长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上个月运往徐州的货，价格比给我们供销社的高出三成？”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钱厂长身上。李厂长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没想到钱婷婷会知道这些。
下班后，钱婷婷骑着自行车回到庭院，脑子里还在想着今天的事。虽然最后李厂长答应补发货物，但这事显然没这么简单。
院子里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空气中弥漫着香肠的香气。
“四姐，下班啦？”钱老六搓着通红的手，笑着打招呼。他的脸被冷风吹得通红，但眼神里满是干劲。
看着弟弟冻得通红的脸，钱婷婷心疼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都下班。”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不过才忙活半天而已，五百斤香肠还没完事呢。”
“说好的5块钱工钱...”另一个人欲言又止。
钱婷婷看着众人忐忑的表情，笑着说：“工钱照给，大家放心。今天天气太冷了，明天再继续。”
听到这话，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收拾工具准备回家。
钱婷婷带着姐弟几个回到家门口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片刻。今天这一天神神秘秘的举动，怕是瞒不过老母亲的火眼金睛。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揉了揉发酸的肩膀，一整天的劳作让她浑身都透着疲惫。
身后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安静得出奇，连平日里最爱闹腾的老六都紧紧抿着嘴，眼睛不安地四处瞟着。钱婷婷回头看了看他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别怕。”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内昏黄的灯光映入眼帘。果不其然，沈红梅正坐在堂屋正中的木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妈......”钱宁秋第一个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钱老五和钱老六也跟着叫了声“妈”，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两个人缩在门边，像是随时准备逃跑的小兔子。
钱婷婷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往前走了两步。她能感觉到母亲锐利的目光正一寸寸地打量着自己，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似的。
“你们几个，今天是上哪去了？”沈红梅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一个个扫过去，“一大早就鬼鬼祟祟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没人敢吭声。屋子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沈红梅冷笑一声，目光突然定在钱老六身上：“老六，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
钱老六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这一个动作立刻让沈红梅的眼睛眯了起来。
“果然藏着什么好东西。”沈红梅的语气更冷了，“看来是真让你们几个学坏了。”
钱婷婷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傻弟弟，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她看着钱老六慌乱的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妈，我......”钱老六支支吾吾，眼圈已经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掏！”沈红梅猛地一拍桌子。
钱老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激灵，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颤颤巍巍地从裤兜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五块钱，像是在交代什么罪证一样。
“哼，还有谁？”沈红梅的目光扫向其他人，“都掏出来！”
钱宁秋和钱老五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眼中的无奈和恐惧，最终认命地也掏出了钱。
三张五块钱整整齐齐摆在桌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沈红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好啊，我说今天一大早就鬼鬼祟祟的，原来是去赚外快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们几个，是嫌家里给的钱不够花是不是？”
钱婷婷看着母亲愤怒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她知道母亲不是真的生气，更多的是担心。
她上前一步，试图解释：“妈，是我带他们去帮人干活......”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沈红梅打断她的话，“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带着弟弟妹妹不知道上哪疯，这要是出点什么事......”
“妈，您别着急，那边真的很安全。前阵子派出所都查过了，把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问题都没有。”钱婷婷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
“安全？”沈红梅冷笑一声，眼角的皱纹都跟着颤动起来，“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年底这么忙，你们还给我添乱！前世肯定干了天怒人怨的事，养大几个混世魔王！”
钱婷婷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老妈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她深知这个时候再多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索性闭嘴不言。
屋里的炉子烧得正旺，炉火映红了半边墙壁。沈红梅坐在炉边，手里捏着一张账单，越看越心惊。
“500斤猪肉？”沈红梅听到这个数字时，手都抖了，纸张在她指间发出沙沙的响声，“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这么多肉给糟蹋了！明天我非得去瞧瞧不可！”
钱婷婷正想着如何安抚老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哥钱宁冬推门进来，寒气随之涌入，炉火晃了晃。
“小妹，厂里的事情......”钱宁冬搓着手，脸上写满了焦虑。
原来是搪瓷厂的机器出了问题，请不到苏联专家帮忙。车间里的工人们都干着急，可就是没人能修好那台老旧的机器。
钱婷婷眼珠一转，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哥，明天下午我请个假，去看看。”
“你懂机器？”钱宁冬一脸狐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我是不懂，但我认识的人多啊。说不定哪个朋友就懂呢？”钱婷婷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钱宁冬欲言又止，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觉得妹妹这想法太天真，但又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屋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