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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无孔不入。
四千二百米。
马里亚纳海沟边缘的某个断裂带深处，压力足以将普通潜艇压成一块扭曲的废铁。
绝对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吞噬着一切光线，也吞噬着声音。
唯有水流的细微摩擦声，以及远处深海热液喷口沉闷的、如同远古巨兽打嗝般的“咕噜”声，偶尔撕开这永恒的寂静。
冰冷的海水浸透每一个原子，带着硫磺和金属的奇异腥气。
朗姆洛悬浮在这片永恒的黑域中，微微扭动着覆盖着厚重暗色鳞片的脖颈。
每一次呼吸，海水涌入他侧颈裂开、覆盖着细密骨刺的鳃裂，经过体内结构复杂、效率惊人的生物滤膜，再将代谢的废液无声排出。
这具由浩克之血的狂暴、哥斯拉细胞的远古坚韧与绿魔血清带来的阴狠狡诈共同熔铸而成的躯体，在这片人类绝域中，竟感到一种诡异的、如鱼得水的舒适。
他那双已经异化为爬行类竖瞳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闪烁着两点幽绿、一点暗金的混合光晕，如同深渊中潜藏的鬼火。
这双眼睛清晰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
水流最细微的扰动，远处盲鳗滑过淤泥的轨迹，甚至更远处，热液喷口附近盲虾搅动水流的声音……都化作一幅幅清晰无比的动态影像，投射在他变异后高度发达的大脑皮层上。
他的双手，或者说那对取代了双手的狰狞造物，在身前无意识地开合着。
粗壮的前臂骨延伸出数根超过半米的弯曲骨刃，刃口在深海的绝对黑暗中依然反射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微光。
这绝非哥斯拉那种象征性的“小短手”，而是融合了绿魔血清带来的某种生化武器特质、由浩克力量催生出的纯粹杀戮工具。
它们轻轻划过水流，带起一串串细密的气泡和微弱的、足以撕裂钢铁的涡流。
在他对面，相隔大约五十米——一个在陆地上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深海中却充满变数的距离——悬浮着一个庞大的蓝色身影。
史蒂夫·罗杰斯。
或者说，曾经是他。
超级士兵血清那惊人的稳定性，在他被那场可怕的混合污染源侵袭时，成了他保持最后“人形”的关键。
他没有像朗姆洛那样完全异化成深海怪物，但代价同样惨重。
浩克的力量彻底重塑了他，肌肉如同蓝色的花岗岩般块块隆起，骨骼密度惊人地增加，皮肤呈现出坚韧的、布满细微褶皱的深蓝色。
他变高了，更壮了，力量澎湃得难以想象。
然而，在这片深海里，这份力量却显得如此笨拙。
他同样进化出了在水下呼吸的能力，颈部两侧裂开缝隙，海水流进流出，维持着体内熔炉般的能量消耗。
但这具为陆地、为力量而生的躯体，却对水流的驾驭一窍不通。
每一次划动手臂试图移动，都像是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笨拙地搅动起大片混乱的涡流，反而让身体更加难以控制。
哥斯拉细胞赋予的水下灵动，在超级士兵血清主导的形态下被彻底压制了。
他如同一尊被投入深海的、沉重的蓝色神像，空有开山裂石的力量，却无法在这片领域中自如施展。
史蒂夫那双依旧保持着人类圆瞳形态的眼睛，此刻燃烧着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的核心，并非朗姆洛眼中纯粹的杀戮和扭曲的满足，而是钢铁般的意志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守护。
保护娜塔莎离开。
这七个字，在史蒂夫被狂暴力量冲击得几乎沸腾的脑海中，是唯一一块屹立不倒的礁石，是唯一能锚定他即将被兽性淹没心智的坐标。
这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是他在这片深海炼狱中唯一燃烧的信念。
一个混杂着电子噪音、野兽低吼和嘶嘶水流摩擦的诡异声音，直接在史蒂夫脑海中响起。
那是朗姆洛的精神波动，借助某种变异后的生物电感应，穿透了海水和头盔的阻隔。
声音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和扭曲的愉悦。
“罗杰斯队长，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蓝色的野兽！你那可笑的‘信念’，能在这片上帝都抛弃的地方，救得了谁？救那个铁棺材里的红发小妞？”
朗姆洛那双竖瞳中的绿光陡然暴涨，如同两颗剧毒的星辰在深渊中点亮。
他根本不需要等待史蒂夫的回答。
那覆盖着厚重鳞片、流淌着非人力量的身躯猛地一弓！
粗壮的尾部如同一条蓄满力量的深海巨鳗，狠狠拍击在身后冰冷的海水上。
轰！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沉闷到令人内脏震颤的爆鸣。
巨大的动能转化为恐怖的推进力。
朗姆洛的身影瞬间模糊，原地只留下一团被极致压缩、随后猛烈炸开的白色湍流漩涡。
他并非直线冲刺，而是像一条感知到猎物的深海毒蛇，身体在水流中以一种违反直觉的诡异角度扭动、折射，每一次摆动都精准地利用了海水的反作用力，速度快得在绝对黑暗中拉出一道扭曲的、带有幽绿残影的轨迹。
五十米的距离，在朗姆洛此刻的速度下，几乎等于不存在！
史蒂夫那双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眼睛猛地收缩。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入他的脊椎。
朗姆洛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他这具笨重的浩克之躯根本无法依靠常规闪避做出反应！
超级士兵的本能和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战斗意识，在千分之一秒内接管了身体。
没有思考，只有最纯粹的反应。
“吼——！”
一声沉闷如雷的咆哮从史蒂夫喉间炸开，声波在海水中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震得周围细小的浮游生物瞬间粉碎。
他放弃了所有闪避的念头，将那澎湃得足以撼动山岳的浩克之力，瞬间灌注到他那条相对最为粗壮、覆盖着深蓝色角质层的右臂之上。
手臂上的肌肉纤维疯狂贲张、扭曲，如同一条条盘绕的蓝色巨蟒，整条手臂的体积瞬间膨胀了几乎一倍！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