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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官场,并且身居高位,傅云霄的表情管理无疑是很厉害的,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情况,听到多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他都能第一时间做出最合适的反应,不会有任何失礼的举动。
但此刻,许是因为他在心里已经认定这位二皇子殿下的神志不怎么清醒,表情便没有刻意收敛,眼神里满满都是对于失了智的二皇子表露的遗憾,虽然只是一瞬间,紧接着就被他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但到底还是被叶旭辰看了个正着。
叶旭辰额头的青筋直跳。
扪心自问,如果他站在傅云霄的立场,哪怕给他讲述这段离奇经历的人是他至高无上的父皇,他心底里也免不了会产生对方是不是脑子坏了的想法。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是很难做出合理想象的,这种天方夜谭一般的真相,不是亲眼所见,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轻信。
但理解归理解,作为被质疑的一方,叶旭辰依然觉得怒不可遏。
他可是堂堂皇子,未来还有很大可能成为那个万人之上的存在,怎么能容忍臣子的质疑。
就算那质疑再合理再寻常又怎样,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叶旭辰一向被当今偏爱,被娇宠惯了,早就习惯把自己摆在储君的位置上,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有继承王位,甚至连储君的名头也还没有的事实。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正要发作,祝小雅来了。
祝小雅本身的姿色并非绝代,美则美矣,但并非到惊艳的程度,对于早就见惯了美人的叶旭辰来说,更是不算出挑,然而叶旭辰被她救过,又一路共患难,在好感的加成下,生生套了几层滤镜,竟觉得她姿容倾城,气质脱俗,是九天谪仙一般的存在。
她一身狼狈时叶旭辰尚且这样认为,如今她沐浴更衣过,洗去了一身风尘,换了身绛紫色穿插了银线的衣衫,脸上又画了精致的妆容,眉心一点朱红,更是衬得她肌肤如玉,仙气逼人,叶旭辰对着她呆怔了片刻,一腔怒火不知不觉就熄灭了。
叶旭辰从不觉得祝小雅能逃脱他的掌控,他是真的将她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但他对她的迷恋,也是真的。
见祝小雅手足无措的站着,叶旭辰暂时放下傅云霄对自己不敬的事,面上一派温柔和煦,招呼祝小雅坐到自己身侧的位置,低声安抚了她两句,还把自己没有动过的茶水让到了她的面前。
傅云霄看得稀奇,一向眼高于顶的二皇子竟然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满嘴谎言的女子这般看重,实在是出于他的意料。
要知道二皇子人品贵重,相貌又出众,在京都不知扰乱了多少贵女的芳心,可他偏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有一个女子真正得到他的青睐,不管她们是才学好、人品佳还是倾城貌,通通都不能打动他。
现在,一个相貌只是清秀,还可能出身市井的小姑娘,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让二皇子另眼相待了吗?
这个姑娘,难道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
傅云霄看向祝小雅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兴味,若真的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被男子用这种赤裸裸的目光盯着,早就羞跑了,即便能忍住不跑走,也一定会低头避开对方的视线,可祝小雅却不同,她不但和傅云霄目光相接,还朝着对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微微缩起的肩膀和那狡黠的眼神,都让傅云霄一愣。
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女子在自己这样严厉的目光中做出这样自然又调皮的举动来,她似乎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活泼,灵动……与众不同。
祝小雅身上仿佛有什么魔力,傅云霄不过和她对视一眼,之前对她的种种猜忌就全都消失了,反而觉得祝小雅能得二皇子青眼是很正常的事,并且也逐渐信了二皇子对她身份的描述,她一定是从世外桃源来的,才会这般不韵世事,纯真无邪。
傅云霄和叶旭辰的注意力都黏在了祝小雅的身上,连秦玖跟在祝小雅身后进来都没有发现,秦玖也没有提醒他们的意思,从容的踱步进来,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边淡定喝茶,一边默默的听三人谈话。
祝小雅将这十几天的经历又细细说了一遍,她的描述比叶旭辰的更清晰具体,只是说起前因后果仿佛在心里演练了许多次似的,平铺直述,仿佛在背书一般,中间停顿了一次,像是忘了词,再继续,就变得磕磕绊绊的。
在她的描述里,她自小生活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山里,身边只有一位在她记忆里从来没有变过模样的师父,这次下山,是因为师父预测到世间即将出现一场惊天浩劫,特意让她下山相助的。
她说师父告诉她,这是一场天降之灾,先是有人死而不僵,变化成一种非人非尸的魔物,这些魔物不知疲累不知伤痛,只保留了进食的本能,而他们的食物,却是活人。活人一旦被他们抓住了,被活生生啃吃入腹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只要被魔人抓伤或咬伤,哪怕只得针眼大的伤口,也会慢慢异变成为魔物的同类。
她的师父把这些活尸称为魔人,想要杀死魔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斩下它们的头颅,只要身首分离,魔人们便再没有行动的能力。斩首而已,听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十分困难,目标是魔人的头颅,便决定了只能近战而不能远攻,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对魔人的杀伤力太小,而近战的话,如果一击不中,这样的距离就变得十分危险,很容易会被抓咬到。普通人的力气,很难一下就把魔人的头颅砍掉,所以遇到魔人,真正能与之对抗的只有极少数的人。
而且四散在各处的魔人不知有多少,除了他们几个亲历者,没有人会主动防备它们,只这短短几十天,被同化的魔人可能已经增加了几倍。
祝小雅有心将事实夸大几分,这样才能提高自己在傅云霄眼里的重要性,却不知道现实并没有比她形容的好到哪里去。
等傅云霄听完她的话陷入沉思,祝小雅又趁热打铁的将自己知道的经验改了改,借着师父的名义继续道:“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寻一处易守难攻的城池,圈出足够的田地,在保证自给自足的情况下,慢慢清剿这些魔物。我们可以传信给其他城镇,让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闭城不出,减少伤亡,只要大家都躲在城池里,魔人总归有一天会被消灭的。”
傅云霄和叶旭辰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祝小雅不韵世事,有些话说得很天真,但他们却能抽丝剥茧得出真相,她笑说她的师父十几年不曾有什么变化,以前像她爹,后来便如同她的兄长,本意调笑,他们却猜出教养她长大的那位,绝不可能是普通人。那位能道出魔人来历,又知魔人的根底和弱点,祝小雅说的办法,定然是他借着对方的口道出的,唯一的破解之法。
即便舍弃了相当一部分百姓又如何,这样超脱于世的妖魔,能够将它们逐出人间便好。
旱灾、水祸、地动、瘟疫,哪一样天灾少了死人,这次的灾祸还能让他们有所取舍,已是十分幸运了。
他们的思维一直被祝小雅牵动,仿佛完全没了思考能力,只想着自己猜测出的就是真相,何曾考虑过,祝小雅的话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秦玖知道祝小雅身上有问题,却没想到她似乎还有操纵人心的能力。
眼见一脸精明的傅云霄慢慢也蜕变成她的应声虫,对这个女人的警惕心提高到了十成十。
秦玖最开始只觉得她的言行有些刻意,并且好几次对一些古代十分普遍的器具表现过好奇,她的解释是自己自小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里,所以看很多东西都很新鲜,这理由叶旭辰信了,秦玖却没办法相信,就算再如何与世隔绝,衣食相关的基础器物也应该识得,更何况她一身衣衫也不朴素,很难想象与世隔绝的山里会特意养蚕织布,重这些身外之物,而如果这些都是山外所得,她就不可能完全不通俗物。
另外,她有些话,实在过于白话,偶尔的遣词用句,更符合现代的习惯。
就算她有心遮掩,将自己的不同掩饰的很好,秦玖盯她久了,还是看出不少破绽。
如果她所谓的师父真实存在,也不是没有她是被一个穿越者教养长大的可能性,但单看她每次提起所谓师父时的表情,背书的痕迹都太重了,秦玖觉得,她这个师父存在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他更倾向于,祝小雅本身,就是穿越者。
而原主的头发,以及身上不合身的衣服,也可以因此得到解释。
原主应当也是穿越者,这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渊源。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快能恢复到正常更新了。。。唉。。。太难了。。。。。。感谢在2020-10-1601:06:44~2020-12-2800:2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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