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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我来杀人
偌大的山脉浩如烟海,有山风呼啸于山间,不断在密林之中嘶鸣。
像这种面积的山脉,若是有个方向也许数月就能走出,但若没有方向,怕是要一辈子困在其中了。
仙宗弟子对此处并不熟悉,搜寻了近半月的时间,才仅仅找到他们两次。
然无论肉身强度,或是速度,抓活一事都属实太难。
事实上,仙宗都有应天境及以上的大能来到山中,但人数终究不足以覆盖浩瀚的东平山脉。
这就是处于明处对比处于暗处的明显劣势,找比躲要困难许多。
尤其是在看过下家人可以异化邪种,又发现他们的境界远远高出预料,仙宗之间其实已经各自为营,都想独自捉活,难度便更大了。
此间,随着数千道汹涌的灵气于阴沉的天空之下散开,进山搜寻的数千名修仙者已经将搜索范围拉大。
问道宗有一支小队,此间搜到了东平山脉的南侧。
此间地势已高出平地许多,寒意逼人,林深处还有终年未化的积雪,看上去已经结晶「有血迹。」
问道宗的姜晨枫此间握剑立于林中,伸手从叶片之上沾了一滴鲜血。
随他而来屠日见状抬头:「已经凝固了?」
「此处寒意深深,就算是有些凝固也算较为新鲜了,人应该没有走远,去搜。」
「是。」
问道宗弟子听到这句话,立刻四散开来,向着周边搜索。
姜晨枫见状伸手,将手臂之上的绷带紧了两下。
他曾随大夏使团出使过雪域,遭遇过蛮族与妖族,见识过这两个种族强悍的肉身。
原以为那样的肉身就已经极为可怕了,却没想到在下家人面前仍属下乘。
三日前,他在搜寻的过程中遭遇过了几个下家人,受了对方一刀,而自己的剑却未能刺穿对方的身体,每每想起那种画面,他都会觉得心有馀悸。
蛮族是三族之中肉身最强的,可与这次异化的邪种相比,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下家人邪种化后,与那些枯朽的干户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当真是铜头铁臂。
他虽然也读过关于遗族统治太古时代的史册,但对遗族能统治天下的强大一直都没有实感,但此刻才明白遗族为何会被称之为天道眷顾的种族。
正在此时,树林之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引起了众人的警觉。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来者并不是自己的追捕对象,而是陈氏仙宗的弟子。
他们从西侧搜寻而来,也看到了沿路的血迹。
双方碰面后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却下意识地加紧了脚步,灵气呼啸之间轻飘离地,
在寒风中开始环山绕行。
此地必然是出现战斗的,也就是说仆家人就在附近,就看是谁先一步找到了。
不多时,姜晨枫就忽然停止了身形,气息收敛之间落地,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看到了下家人,而是陈氏仙族的子弟正以灵气御空,从四面八方而来,
落于一处积雪深深的幽谷之中,明显是找到了什麽。
姜晨枫率弟子随后赶到,手中长剑已经在隐隐鸣颤。
但让他们意外的是,他们找到的并不是下家人,而是一具那户体,下家人的户体。
其上并没有太多的伤势,只有胸前带着几道剑伤。
而最为致命的,则是将其脖颈斩断的那一剑。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修仙者全都有些讶然,对视之间疑惑深深。
他们所接到的宗门御令是抓活的,若是抓捕成功,就可以换得丹药丶妖石丶术法。
看这具尸体所受的伤,以及那乾脆利落的斩首一剑,出手的人必然是有能力抓住他的,却不知为何选择了杀死他。
另外还有一点,让姜晨枫觉得疑惑,
此时的他轻轻抬起头来,看向积雪之间那被融化成水的深坑,仿佛是被灼烫过一般.
与此同时,在南峰向西很远的位置。
一道身影正在山林之中狂奔,踏足之处沙土飞扬,炙热的气息不断在山林之中摇曳。
随着那道身影踏碎山岩,其手中的长剑也在仓唧一声之间被拔出。
雪亮的剑身倒影出一双冰冷的眼眸,随后一剑迎山而下。
山崖下方的东侧有三个道身影正在穿行,随着头顶的剑气升腾瞬间大惊。
刹那之间,一股磅礴的煞气从三人体内涌出,修然将那利剑闪避过去。
随后他们回望西北,就见头顶山崖之上立着个白衣的身影,一脸漠然地看着他们,手中铁剑争鸣。
「就一个!」
「一个!一个!一个!」
「杀了他!」
「吃掉他—」
如同是挤出声带一般的低吼之中,三人的周身瞬间有浓重的煞气汹涌而出,从背后扩散开来,如同活物一般包裹缠绕了全身。
同时,他们浑身的筋肉也开始诡异地扭曲蠕动,骨骼爆裂的脆响也随之接连炸开。
三个身形也仿佛被迅速拉长,以至脊椎弯曲如弓,指爪延伸似钩。
不多时,摇曳的煞气之中就露出三双猩红的血眸,眼神之中不断浮现暴虐。
山风骤然凝滞,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毒的气息不断涌出。
见到这一幕,山崖之上的季忧缓缓抬起了手中的铁剑,浑身气血开始沸腾,同时一股灼热的气息不断摇曳。
随后他从山崖轰然跃下,震颤的铁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红的弧线,如同狂潮一般奔流而去。
天道法则之中是有火焰之术,据说雍州便有一个千年世家深谱此道,以雷火双法闻名但那铁剑之下的火红明显不是术法,而是剑刃劈空所摩擦出的炙热。
山谷之中似乎是静止了一秒的时间,剑压之下瞬间有狂暴的气浪被狠狼切开,从山地翻卷上了山坡,卷积着沉重的砂石滚滚如流。
撕裂山风的气劲之下,一阵铿锵之声瞬间响起,
其中一人被直接劈飞了出去,肉身直接撞断了数颗老树,轰一声砸进了山壁之上,浑身的煞气瞬间扩散。
随后咔一声,一颗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而其上半身如胶皮一样瘫软了下来,如同没有骨骼。
见此一幕,剩下另外两只尖啸一声,瞬间开始向西狂窜。
确实不一样。
虽然煞气入脑之后,这些鬼东西的语言能力降低,神志也不变得不清。
但他们却是会逃跑的。
季忧拎着剑,小腿的肌肉瞬间鼓胀,「砰」一声踏裂了谷底,挥剑追去。
与他对战过的人对他的评价确实不错,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吞天凶兽,呼啸山林,压得奔逃的那两人身上的煞气都无法浮动,
丁瑶此时已经追至了季忧方才跃下的那方山崖,俯视着那如同神魔的身影狂啸山林,
红唇微张,眼神微惬。
其实她一开始是不建议季忧进来的,因为这里太危险了。
七大仙宗派了无数弟子前来,修为最低的也是融道初境,一方面是为了不让此事泄露,一方面则是因为融道境以下的人进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季忧这一路而来,所展现出的是几乎逼近了鉴主的气息。
那乾净的铁剑没有术法的加持,甚至没有灵气的附看,但每一次挥下的气魄都如同开天。
先前在灵剑山接到季忧的来信,得知他出来之后,丁瑶一直都不明白为何季忧进入先贤圣地之后没有破境,也不明白鉴主为何不觉得忧心。
但直到此刻她才知晓,季忧的力量提升并非是来自于天道,而是来自于自身。
那浑厚的气魄以及强悍的力量所带来的威压,已经是初现上位者之姿。
记得起初见到季忧,丁瑶并不喜他,后来知道鉴主喜欢他,又深深觉得他配不上。
但经过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如斩破剑林丶天道会对决,她的念头开始改变,渐生乖巧。
在丁瑶心中,季忧天赋强大,若真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比鉴主差或许也可以勉强让人接受。
但她真的从未想过,季忧有一日竟能让她觉得,哪怕是仙宗亲传也不过如此。
轰!
狂舞的气浪之中,季忧一掌将剩馀两只的其中一只拍飞了出去。
接着那孔武有力的臂膀就如同拉满了圆弓,修然割下另一只的头颅,白衣的身影踏地而起,手中铁剑落下之际不但将最后一颗头颅取下,还将谷底的青岩斩的炸裂成渣。
见到这一幕,丁瑶心中巨颤,隐约间有点替自家鉴主担忧了起来。
从天道会归来之后,鉴主一听到他们提起季忧就慌慌的,就连爱吃的油条也让她充满了警惕。
后来丁瑶在鉴主枕头下偶然发现了一本充满了姿势的书,才明白是为什麽。
两个人好像真的已经在考虑珠胎暗结了。
她看过季忧在天道会的表现时就觉得自家鉴主可能会扛不住,现在看来就更悬了山谷里的战斗平息,留下的只有三具残缺不堪的躯体,以及未曾散尽的炽热。
季忧的喘息开始减缓,随后立于山石之上,将周身的气息收敛,神念则开始外放。
霉那间,其眼中的金色神念如同流动的金水不断溢出,不断地在眼瞳之中荡漾,璀璨夺目着,向着山林呼啸而去。
卓婉秋此时也来到了山崖上,盯着看了许久开口:「姑爷的神念——
丁瑶抿了下嘴:「像是玄海一样,对吧他们进山已有五日,期间一直都在密林之中穿行着,遇到仙宗弟子便会避开,绕了很多的路。
她们两人一直觉得自家姑爷是在乱走的,只是想看看能否幸运地碰到邪种。
对于这种想法,两人并未抱有太大期望。
因为就连仙宗派出的数千修仙者都很难在这浩瀚的山脉之中准确地找到目标,自家姑爷只是一个人,能够碰到的机率实在太小。
可渐渐地,她们发现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
因为每次当他们越过山林丶雪谷,总能找到下家人。
卜家进入山中之后并未坐以待毙,而是派出了一些子弟在外围游荡。
这一点并不难理解,因为这样做可以寻找时机摆脱追踪,也可以把仙宗的搜索方向打乱。
可她们不明白姑爷为何总能准确地找到卜家这些人的藏身地,就好像有一双俯瞰苍生的眼在帮他。
直到有一次,二人不小心与那金色的双瞳对视了一次。
仅是一瞬间,她们就觉得仿佛有什麽庞大的东西冲进了自己的脑海,冲的她们神魂颤栗,瞬间便开始香汗淋漓。
用丁瑶的话说,那种感觉就像是要被姑爷撑裂了一样。
然后她们才知道,原来自家姑爷最强的不是肉身,是神念」
修仙者以神念为基,感应天道。
但并没有人会刻意锻炼神念,一方面是它只要够用就行。
另一方面,除了服用丹药之外,很多锻炼神念的方式都没有太过显着的效果。
但季忧不一样。
他的肉身越强,对神念的限制就越大,就仿佛身上被绑上了沙袋一样。
每一次肉身冲关,他神念外放的就无比艰难。
为了神念不被肉身锁死,他在先贤圣地除了肉体冲关,做过最多的就是藉助肉身熬炼神念。
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所以尽管东平山脉确实好大,但他仍旧可以感应到一些蛛丝马迹。
此时,季忧目光之中流动的金魂渐渐消散。
他渐渐从入定状态回神,向着东北的方向望了一眼——
因为天气和山中植被茂密的原因,东平山脉的天色阴沉的很快。
季忧带着丁瑶和卓婉秋向东北而行,知道天色黑,伸手不见五指之时才于一处隐秘的山涧停下。
「夜色下行动不便,逃脱机率较大,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
卓婉秋与丁瑶乖巧点头:「是,姑爷。」
季忧如今对姑爷二字已经十分习惯了。
他觉得外出有两个贴心的人儿跟着还挺不错的,尤其是在这阴暗的山林,能有人说说话都是极好的。
随后,季忧利用枯枝落叶燃起了篝火,接着便寻了快平整的山石开始恢复气劲。
而丁瑶和卓婉秋从储物葫芦之中取出桌椅板凳,还有些进山前带来的食材,将其架在火上烘烤,随后便坐在一旁观察着自家姑爷。
除了第一日进山没有战斗之外,后面的几日一直都有战斗。
但姑爷好像并没有太多的疲累,这让两位贴身的婢女更为自家鉴主感到担心了。
想到这里,两人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鉴主枕头下面以为谁都不知道的那本秘籍,脑补着自家高冷小鉴主的表情的。
「姑爷先前一直想让鉴主叫哥哥的,但好像现在都没有叫过。」
卓婉秋听到丁瑶的话后沉默了一下:「鉴主一定会叫的——」
丁瑶点了点头:「我看也是——」
卓婉秋忍不住向四周看了一眼:「你说鉴主如果知道我们在背后她,会不会罚我们?」
「没事,鉴主有相公管着了。」
「不是鉴主管着姑爷麽?」
丁瑶将烤制的黄鱼翻了个面:「鉴主是颇为传统的女子,你看她现在一副嘴硬的样子,那只是因为还没嫁,嫁了的话多半还是会从夫的。」
卓婉秋惊讶于丁瑶的肯定:「为什麽?」
「因为公子身体好—」
说到身体好的时候,两人忽然有些走神,脑子情不自禁地就开始代入,不多时,一股糊香的味道就开始飘出。
丁瑶与卓婉秋瞬间回神,随后手忙脚乱地将微微有些发焦的鱼肉翻转,脸颊微粉。
然后她们紧盯着篝火,谁也不说话,似乎是怕对方询问自己刚才在想什麽。
半响之后,全部食物都已经上桌,季忧也从入定的状态之下脱离。
「姑爷,吃饭了。」
「好。」
季忧起身,随后挪到了小桌旁边。
他方才的入定与感悟天道的入定不同,所以五感对外界仍有感应,方才隐约间已经听到了二人的虎狠之词。
此时他看着两条微微发焦的小黄鱼,心道你们这是光搞黄色,鱼都烤糊了吗?
丁瑶和卓婉秋看到了他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将眼睛臀向一边.
季忧将其中一条黄鱼拿起,一边吃一边开口:「你们知不知道卜家人逃入东平山脉的具体数量?」
卓婉秋思索了一下:「根据灵剑山行走的回报,山里的卜家人应该有二十五个。」
「二十五个—·
季忧此时放下手中的吃食,从储物葫芦之中取出纸笔,写了五个正字,接着就将第一个划掉。
看到这一幕,卓婉秋和丁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七大仙宗来山里,是觉得下家人的身上有机缘,想要占下。
但他们家姑爷进山之后却一言不合地就开杀,如今已经杀了五个,而看着剩下那些用以计数的字符,她们觉得姑爷好像要把他们都杀掉。
丁瑶此时忍不住抬头:「公子难道不觉得卜家人的身上有仙缘?」
「不,我只是来杀人的,一个不留,然后回去。」
「为什麽?」
「因为害怕人性。」
季忧将纸笔收好,重新拿起手中的那条黄鱼。
人能够异化邪种,而且肉身强悍,境界大幅度提升,季忧在客栈听到她们描述的时候立刻就决定要来东平山脉。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是抱着抢在仙宗面前杀到一个不留的念头来的。
因为他害怕仙宗不把这件事当灾厄,而是当机缘。
试想你修行多年,如今陷入瓶颈,寿元无多,如果遇到了能大幅度提升境界,只是让自己换个样子,你会不会选择接受。
果不其然,那些仙宗下令要留活口。
那麽下家人身上机缘会何处,这一点用屁股想也知道。
那是太古遗族的遗产。
当初郑家老祖飞升失败,仙宗以清缴邪种的名义将郑家老宅内的一切全部搬走,想要的其实就是这个。
只是遗迹之中的一切都带不出来,才遏制了他们的贪婪。
但季忧知道的事情,其实是要比仙宗更多一些的。
因为岐岭一事之后,盛京城外涌来了大批难民,当时有个名叫庆娃的孩子得了疫症。
而他之所以会换上疫症,是因为他小偷小摸的时候接触了一车从遗迹中被运出的婴儿那时候他就隐约觉的,遗迹之中的仙缘是可以带出来,可能需要繁琐的步骤,过程。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最后哪一步,可能是要用婴儿作为容器的。
试想如果这件事被青云天下的修仙者知道了会怎麽样?季忧不敢想像。
所以他要杀掉所有下家人,不管他们掌握了什麽东西他都不感兴趣,他只是要杀光下家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