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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换作绣娘的妇人好心上前提醒裴宸，毕竟她也经常来裴宸的杂货铺中买东西，对裴宸这个又高又帅的掌柜的印象颇好，因此也不愿意见裴宸当街出丑。
裴宸感激一笑，接着摇了摇头，“多谢大姐，不过这衣服我是定然要洗的。”
裴宸不听劝，绣娘也不招惹多口舌的晦气，这是她常年与人打交道自己留下来的经验。
绣娘可惜的看了看裴宸这小伙子，摇了摇头，抱着手里的衣服走了。
裴宸在此期间也并没有回杂货铺中忙活，而是沏了一壶茶，搬了个板凳，悠闲的坐在杂货铺的门口，守着滴壶，笑看街道上的人生百态。
众人看裴宸，眼中都带着讥诮，更有甚者竟然用裴宸的身世说事儿，说裴家大公子自从被裴家赶出来之后，脑袋都不好使了。
裴宸听了，心中并无任何波澜，面上也没有任何恼怒，仍旧在嘴边淡淡的挂着笑容，笑盈盈的看着街上来往的贩夫走卒，百姓日常。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山林。”他未曾想到今日坐在门口看来往行人，还能让自己前段时间有些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滴壶装满时，裴宸竟然还有些恍惚，这一个时辰过的也未免太快了些。
不少等着看热闹的人都聚集了过来，对着裴宸指指点点。
绣娘终究心下好奇，按理说裴宸公子也不像是个痴呆的，虽然是个读书人，可也是个能开杂货铺的读书人，做买卖的，哪有不在乎自己名声的？
是以，绣娘去而复返，隐在人群中看着杂货铺前缓缓起身的裴宸。
“多谢各位捧场，在下感激不尽。”裴宸煞有其事的对周围围观的人拱拱手，转而又走到一直坐在杂货铺边啃饼的乞丐面前。
“多谢这位兄台信任我，将衣服交给我来洗。”
“嘿嘿，你这人真有趣，跟一般的读书人倒是有些不同。”
乞丐话音刚落，围观的群众中便有人起哄了。
“那是自然，寻常读书人哪有裴公子这样的家世？”
又是一阵哄笑，大家似乎将裴宸当成了一个宣泄口。
这些落魄的贵族，就是应该被人打压，被人踩在脚下，平日里鱼肉百姓的贵族可太多了，大家本来就是敢怒不敢言。
好不容易碰上裴宸这么个落了难的软柿子，大家还不上赶着过来捏？
平日里裴宸接济乡民的那些事儿全都被他们一股脑的抛在脑后，他们现在就只想宣泄自己心中的阴暗。
什么洗衣粉？那玩意儿能用？白费力气！大家过来，不过就是想看裴宸的笑话把了！
裴宸也不恼怒，淡淡一笑，走到了木盆边。
宽大的袖子垂在木盆口边，裴宸觉得有些碍事，便将外袍脱下来，剩下一间袖口较为紧张的里衫，随后又将袖口挽到胳膊上，将双手深入木盆中揉搓。
大家居高临下，将蹲下来的裴宸的动作，和木盆里面的光景看的清清楚楚。
黑黢黢的水上飘这灰蒙蒙的泡沫，但意外的是，这水竟然不臭，竟然还散发出了淡淡的清香。
之前大家走在街上，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木盆中，如今注意到了木盆中的情况，一阵风吹来，清香从木盆中袭来，大家都纷纷猜测，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哪家姑娘的脂粉味，竟然这么香？”
“这儿哪儿有什么姑娘，哪个姑娘会在大街上看男人洗衣服？”
说着大家又是一阵哄笑，还有人直接讨论起了，若是裴宸现在明月阁，那里的姑娘恐怕争先恐后要过来给裴宸洗衣服呢。
说着说着，画风就跑偏了。
裴宸却充耳不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盆黑乎乎的东西上。
这东西是方雯雯研究了很久的心血。
昨天晚上，裴宸仔细的询问了方雯雯，洗衣粉与水的比例问题，用多大的盆装多大的衣服放多少水，泡衣服要泡多长时间，没有洗衣机的话，洗衣手法又该如何？
如此重重，裴宸想的入神，手上的动作就越发有力。
昨晚上洗得那件衣服现在还在雯来医馆中挂着呢，他特意将自己的袍子脱下来，放在地上踩了又踩，还故意泼了笔墨上去。
按照方雯雯说的方法实验过后，果然衣服洗得很干净，这也是裴宸今天敢夸下海口的根本原因。
裴宸看这渐渐有些颜色的衣服，裴宸松了口气，面上的表情越发的轻松。
可旁边的人却有些不耐烦了。
“这洗得什么玩意儿啊？用手腕子进木盆里搅吧搅吧也能洗衣服了？这也太敷衍了吧？能洗干净才怪了呢。”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人家可是裴公子，这杂货铺的掌柜的呢！”
“掌柜的又如何？掌柜的是个傻子，这家店铺迟早要倒闭关门！你们就等着他赔的血本无归吧！”
裴宸将这些嘲笑奚落声都听在心里，原本这些言语，对他而言根本不足为道，毕竟自己曾经承受的恶言恶语，比这要恶毒的多。
可偏偏有人提到了方雯雯。
“你说这方大夫到底图什么？沈括将军多好的条件？何必要跟裴宸厮混在一起，没钱没权。听说上次方大夫落难，还是沈括将军亲自做保呢！”
“哎呀！方大夫竟然还认识沈括将军？”
“这你都不知道？沈括将军可喜欢方大夫了，要不是方大夫还顾念裴宸那点情义，此刻想必早就跟着沈括将军跑了！”
裴宸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手上的力气也大了许多，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有的人能建功沙场，为国尽忠，而有的人只能在街上洗衣服，哗众取宠……”
瘦高个三角眼说完这话后，裴宸便立刻站了起来。
因两人离得不远，瘦高个被猛然站起来的裴宸吓着了，只懵了一瞬后便冷笑一声：“看见了吗？这种人跟街上卖艺的有什么区别？就为了推销他那没有用的洗衣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