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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雅家的格格被接回来的时候,为着给她造声势——乌雅家总不能说自家闺女是被人给换走了,对外就宣称的是当年身体不好,养在了寺庙里,家里这个是替身。
家里面的这个假冒货,那拉氏是恨之入骨,是半点儿不想留着碍眼的。所以,也不愿意想法子遮掩,就直白的说了不是自家人,就是个替身。
倒是继母,她大约是有点儿别的什么想法,当初还写信回来说是将这冒牌货留下来,拿去联姻也算个人脉关系。那拉氏大约是怕景然有什么别的打算,就特意拿了信过来问。
景然自然是不支持的,她上辈子可是看了不少小说,真假血脉被发现时候都养在一家,那不是擎等着搞事儿的吗?流落在外的真千金看着冒牌货顶替她享受一切,心里能高兴吗?冒牌货又会不会担心自己的东西被真千金给夺走?
最出名的就是那韩剧了,最后两个都没落个好。
所以,要了真的,就不能要假的,更何况,这假的还不是无辜的。至于继母,手伸太长了,不搭理就是了。
在真千金回来之前,那拉氏就已经将假的给送走了——毕竟是前朝血脉,康熙那边都表示了大度不会杀人,那那拉氏这边也不能要人性命是不是?所以,就给了个小宅子,允许她将这些年自己积攒的私房给带走。别的,没有了。
真千金回来,景然也心疼无故遭灾的侄女儿,就特意让茉雅奇去了乌雅家,也是给真千金排面。
然后下午茉雅奇回来,就略有些不太高兴:“表姐性子有些不太好,总盯着我的首饰衣服看,话里话外的,就是想让我送给她。”
“那你就选两样你不太喜欢的送给她呗。”景然笑眯眯的搂着闺女劝解:“你体谅体谅她,原本是大家千金呢,你看看你舅舅家的家境,像是会为银子发愁的人家吗?”
乌雅家是新贵,因为博古做出来的那些东西,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原本景然刚穿越的时候,乌雅家在佟家面前就是个一下子能捏死的小蚂蚁。现下,乌雅家在佟家面前,也算得上是一只猫了,若是拼死去抓,也能将佟家抓下来一块儿肉。
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孩子,不说是和宫里的公主比吧,那也比京城里六七成的闺秀们强了。
“可怜她受苦,你想一想,她是你亲表姐,你们血脉相连,你是不是该同情她,心疼她?”景然笑着问道,茉雅奇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可是……”
“没事儿,她现在不好,那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学,等日后她总会学会的,额娘回头就让你大舅母给她找教养嬷嬷好不好?”从小被当丫鬟用,就算是心性坚强,也肯定是有些动作礼仪方面的不妥当的,再学学规矩确实是对她比较好的,那拉氏之前也和景然商量过这事儿,不过,不能着急。
太心急了,会让孩子觉得你是在嫌弃她。得慢慢来,等她自己能接受教养嬷嬷了再来提。
景然伸手摸茉雅奇的脊背:“你现在在做慈善,额娘也知道,你向来是个心善的,你能同情可怜那些没见过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多体谅自家亲人呢?”
茉雅奇年纪小,其实她真正不舒服的就是因为和这样礼仪不太好的人姐妹相称。
那些没见过的人,是好是坏,她何必关心呢?
只要一想到那个走路含胸驼背,说话畏畏缩缩,眼神只盯着别人的首饰看的女孩子,将来会和她一起参加宴会,被别人议论是她的姐妹,两个人是同样血脉,茉雅奇就觉得,有点儿难堪。
可是额娘说的也对,既然是亲人,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多点儿体谅呢?表姐被换走,那也不是表姐自己的错是不是?那都是坏人做错了事情,表姐要是一开始就留在乌雅家,那肯定就是个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了是不是?
“茉雅奇,你以前小,所以你有毛病,额娘也不说你,可是你现在大了,就该懂事儿了。外人的眼光,对你来说没有半点儿作用,既不能帮着你管家理事也不能帮着做善事。你更应该做的,是无视外面的说法,你行的端做得正,你何必畏惧别人的话语?”
景然严厉起来,茉雅奇就赶紧站好,垂手聆听景然的教训。
“你既然是在做慈善,还想将这个事情当成是你终身奋斗的事业,那么你就应该保持一颗最纯粹的善心,而不是听从外面惹人的议论。你好好想一想,你对你表姐的态度,真的是对的吗?你面对她的时候,有没有无意识的流露出看不起之类的情绪?你只看见你表姐身上的缺点,那么,你现在回想起来,她身上,就真的一点儿优点也没有吗?”
茉雅奇被说的十分羞愧,眼圈都跟着红起来了。
景然叹口气,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来:“额娘不是因为你表姐就责骂你,额娘是担心,你以后遇上了同样的事儿,你做不出正确的选择来。”
“英雄不问出处,做善事不稳出身。”她伸手摸摸茉雅奇的脑袋,“细节见人品,你得睁大了眼睛仔细分辨了,真正的受害者是谁,真正的作恶者是什么人,不能被表面上的事情给蒙蔽了眼睛,不能让外面人的议论影响了你的判断。”
“额娘,我知道错了。”茉雅奇的嗓音都带了几分哭声,景然也是心疼女儿,但她这会儿可不能心软——这一年来,外界的表扬夸赞,已经让这个小女孩儿有些飘飘然了,她做善事的初衷,也不像是以前那么纯粹了。
以前,她会真心挑选需要帮助的对象。现在,别人夸赞她一句,她就能手头宽上两三分,撒出去大把原本不需要花的银子。
再这样下去,慈善会早晚会变了味道的。
银子的力量,是很巨大的,能悄无声息的改变许多,包括人,包括事情。
茉雅奇要是将来变成了一个只会听好听话的人人糊弄的傀儡。那慈善会就会变成一个敛财的机构。
所以,坐在最顶端的人,一定是要十分清醒的人才可以。
“知道错了就行,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将你认识的错误,写下来让我看看,知道吗?”景然温和说道,拿了自己的帕子给茉雅奇擦眼泪,然后捏了捏她脸颊:“行了,别哭了。额娘最爱的还是你,额娘对你表姐,是怜悯,是同情,你想清楚了这里面的区别才能更好的面对你表姐。”
茉雅奇忙点头,留在永和宫陪着景然用了晚膳,这才带了丫鬟回去公主所。
景然第二天就让人去乌雅家宣了那拉氏和真千金进宫。
那拉氏现在的脸色可比之前好多了,神情也带着几分兴奋,她是拉着亲闺女的手进门的,先自己给景然行礼,然后又回头指点女儿:“这是你姑姑,你亲姑姑,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就算是做的不好,她也不会责骂你的。”
真千金有些胆怯,弓着身体行礼,又将自己缩成一团坐在绣墩上。但眼神却是灵活的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的,和茉雅奇说的一样——眼睛里都是贪婪。
孩子还小,之前是没教过,现下,好好教导一下,总还是能教好的。
景然笑眯眯的问道:“叫什么名字?”
昨儿都忘记问茉雅奇了,那拉氏笑道:“回娘娘,妾正打算和您商量呢,以前的名字肯定是不能要了,要不然就叫明珠?”
冒牌货的名字也不能用,否则心里膈应。
景然品了品,虽然这名字挺常见的,但是意思是真好,掌上明珠,一听就知道是受尽父母宠爱的。但是,她还是摇头了:“不太妥当,朝堂上,是不是有人提起来……”
明珠相爷也叫明珠。
那拉氏怔愣了一下才笑道:“我居然是忘记这事儿了,难怪这两年京城里不见有闺秀叫明珠呢,那娘娘您可又有什么好名字?”
“那几叫掌珠。”景然说道,那拉氏自己品了品,又重复了两遍,然后点头:“这名字好,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掌珠,快谢谢你姑姑。”
她自己是叫娘娘,但是却叮嘱女儿叫姑姑,这份儿心思,景然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笑眯眯的应了——不就是撑腰吗?这事儿她熟悉。
“掌珠看了半天了,喜欢什么?姑姑让人拿了送给你。”景然笑眯眯的问道,掌珠吓一跳,她原以为自己观察东西的动作很小呢,没想到会被人给发现,那这个姑姑说的话,是不是反话?是在嘲笑她没见识吗?
景然招招手:“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景然将掌珠揽在自己身边:“这多宝阁上的东西,要看得从三个方面看,一个是质地,一个是雕工,一个是时间。你看这个,青铜的,从质地上说,是比不上黄金的对吧?但是,它是汉末的,汉朝的青铜器,那是天下闻名的,青铜器的好要看什么呢?看工艺,看形状……”
她笑眯眯的给掌珠介绍,原本掌珠是有些听不进去的,但是每次景然说完就会说这个东西价值多少,有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却偏偏要贵很多,有些看起来十分贵重的,景然是比不上一团灰扑扑的小玩意的,于是,掌珠就觉得,挺有意思的,至少自己学会了这个,以后也不会被人随意蒙骗了,她就可以自己分辨出来别人送给她的东西珍贵不珍贵了。
见她听进去了,景然就转头去看那拉氏,对那拉氏眨眨眼,那拉氏眼眶有些红——只要有想学的心,她总能有办法将这孩子给掰过来的。
景然又让宫女去库房搬了自己的首饰过来,指点过掌珠之后,就将其中一套很值钱的送给她了:“以后掌珠也是要出门走动的,有好头面,出去也有面子。有句话那么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只要咱们穿的好,别人就算想说什么酸话也得先提前掂量掂量,要是掂量完了还说,那就是羡慕你穿戴的好了。”
景然笑眯眯的,捏了捏掌珠的手:“我给你一块儿牌子,你回头若是想进宫,只管来找我就是了,有什么事儿,我也给你做主。”
掌珠懵懂点头,又低头去摸自己怀里抱着的盒子——姑姑说了,价值三千两呢,天哪,她长这么大,连三两银子都没见过呢,这三千,可真是巨款了。
时候不早了,那拉氏就先带着掌珠回去了。
十一阿哥这才过来打探消息,其实之前他就想围观来着——这位表姐的身世可真是太离奇了,都能写话本了。但是,额娘说了,她现在没有信心,若是被人围观心里定会更自卑。到底是亲人,十一阿哥还是很愿意给面子的,所以才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现下就忍不住过来了,景然是只有夸赞的:“虽说是看着比较爱财,但爱财不算是坏毛病,你额娘我,刚进宫的时候,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那会儿也是恨不得天上能掉银子。后来,不也是想办法从你汗阿玛手里要来了玻璃作坊吗?贪财不算事儿,只要取之有道就可以了。至于畏畏缩缩胆子小,这都是因为没底气,等日后,她自己有了私房,学好了规矩礼仪,有了底气了,就能改过来了。”
其实不光是十一阿哥好奇,后宫但凡听说这事儿的,都好奇。
大家也都是人精,也知道这事情里面有蹊跷——谁家的嫡女能在寺庙里养活十几年?真是算命的说命格不对,那也该是替身在寺庙里养着是不是?
但康熙明面上也是这话,那就算是心里嘀咕,也没人会问到跟前来。
就有些好奇心特别旺盛的,只来景然这儿问掌珠是个什么性子的。景然当然是要夸好,她自己的侄女,再不好那也是好。
这朱三太子的事儿,闹腾到现在,总算是闹腾完了,除了还留在京城的那个假千金,前朝的血脉,也算是到此为止了。
也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操作,等到了冬天,他忽然下旨赐婚了,让那假千金嫁给了一个八旗子弟。
这个操作,景然都有些无语了,但是,她也没问也没追究。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要康熙收回圣旨也是不可能的事儿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前朝血脉的诞生,这个景然也管不了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
七福晋怀孕了。
也是凑巧,七福晋来给她请安,景然前一晚上忽然犯馋想吃鱼丸,一大早的,御膳房就送了清汤鱼丸过来,景然是个好婆婆啊,肯定是要给儿媳妇儿分点儿的。
结果,七福晋这边一入口,忽然就吐的稀里哗啦的,这下子可吓着了永和宫里的一群人,于是赶紧的请太医——还都怕是鱼丸出了问题呢。
一把脉,好了,七福晋这个是喜脉。
景然又惊又喜:“你说你,怀孕了也不知道的?你身边的嬷嬷都是做什么吃的?你什么时候换洗她们心里也没数吗?今儿幸好是在我儿,要是在外面,出了事儿,那可怎么办?”
七福晋也高兴,伸手摸着肚子不好意思:“我自己没当回事儿,她们倒是提醒我来着,不过我觉得是最近太累了,小日子有些不稳定,额娘也不用担心,我现下是除了府里,就是宫里,别的地儿哪也不去的,定然是不会有事儿的。”
景然哪儿能不操心啊,她头一个孙子辈的。
“我回头让李嬷嬷给你列个单子,能吃的不能吃的,你多注意点儿,让府里的大夫给厨房交代一声。”景然可操心了,还说了自己怀孕时候的心得体会:“前三个月是要十分小心的,不过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动,你要是觉得自己身体没问题,一天走一两个时辰也没事儿,不过要分开时间段,可别较真,非得两个时辰走够了才行,也就饭后半个时辰吧。这样呢,等你生完孩子你也不会太胖了。”
古代女人比较命苦,一辈子都是局限在后院为了征讨男人欢心的,所以这个产后的恢复是很重要的,不能太胖了,否则,没了男人的宠爱,在后院那是寸步难行的。
景然也多侧重这方面给七福晋介绍了一番。
“让梁亭去前面找一下胤禛,就和他说,他福晋在我这儿呢,回头让他来接。”景然又吩咐了一声,转头和七福晋说道:“你想去哪儿,若是胤禛闲着,就让他陪着你。”
七福晋忙点头,不管景然说什么,反正只管点头就是没错了。
胤禛回来听说这消息也是高兴的不行,脸上绷不住露出笑容来,景然伸手点他:“生怕别人说他不稳重,十三四的时候就学着绷住一张脸,一点儿笑容不露的,现下啊,可是绷不住了吧?”
那会儿胤禛刚知道大消息,生怕自己脸上露出什么端倪来,这才学着做个冷面人的,后来吧,等能隐瞒住自己的心思了,也早就习惯绷着一张脸了。
现下连康熙偶尔都会打趣一下胤禛的。
七福晋看一眼胤禛,就忍不住跟着笑,夫妻两个傻乎乎的。
景然只好转头看李嬷嬷:“看吧,这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了,光看着媳妇儿去了。”
李嬷嬷笑道:“那要不然人俩是夫妻呢?娘娘您也想开点儿,这夫妻和和美美了,您才有大孙子抱是不是?”
想想也是,夫妻要是不美满,那不就是后院不稳当吗?到时候起火了,那可就坏了。
因着怀孕不到三个月不能惊动,所以景然也没对外宣布这事儿,只交代了七福晋,若是身边嬷嬷可靠,就让嬷嬷多上心些,若是嬷嬷也没经验,也可以回娘家找自家额娘帮衬去。
反正,她这边是没打算赏赐下来嬷嬷。看着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对七福晋来说,应该是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女孩子头一次怀孕,心里也定然害怕,能有亲生额娘在身边照顾,那心里上也会放松许多。
更重要的是,景然也没有提让人伺候胤禛的事儿,为着这个,七福晋都觉得,自家婆婆那可真是天下第一好婆婆了。
景然不插手小夫妻之间的事儿,然后,宫里的太子妃也生了,这次,又是个小格格。
没多久,宫外的大福晋也生了,大阿哥的第四个小格格出生了。
康熙都有些发愁了,还来找景然抱怨:“你说,老大是不是得罪了送子娘娘了?还有老二,这又是一个格格,要个嫡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这事儿不好说,景然也不知道应该劝什么。
可不到半个月,毓庆宫的李佳氏就也跟着生了,早产了半个月,是个小阿哥。
康熙想要太子先生出来个嫡子,偏偏,和历史一样,太子这边先生了个庶子。还有大阿哥那边,哪怕是换了大福晋,这格格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康熙都有点儿不敢想了。
也幸好,四阿哥那边有嫡子,和历史不一样了。否则,康熙估计也要和佟佳氏一样了,又要相信又要怀疑,怕是没多久就要疯掉了。
这些事情呢,景然一概不管,人情来往什么的,自打七福晋进门,这些账本就已经全交过去了,就算七福晋现下怀孕,也并不是一点儿事情都做不成的。怀孕嘛,最怕的是没事情做了,越发的闲,没事儿做,越是躺着休息,这孩子,才越是不稳当,才越是容易出事儿。
所以,只要七福晋不开口,景然就不会多事儿。
转眼,就又是一年春天了。
那拉氏进宫的时候兴冲冲的,话里话外的都是夸赞掌珠,说她学东西快,有悟性,和博古一样,十分聪慧。景然算了算掌珠的年纪,就问道:“可有看好的人家?现下咱们家这地位,也不用掌珠参加小选了,她的婚事,你得自己心里有数才行。”
说到这个,那拉氏就为难了:“因着之前的事情,现下掌珠这婚事,高不成低不就,高门大户吧,嫌弃她是外面回来的,怕规矩学的不好,那些小门户吧,我又怕委屈了她,娘娘现下,可有什么好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