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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雅奇在诗会结束后兴冲冲的跑回来,一边和景然说各家闺秀的诗词,一边让景然看她拿到的彩头——佟妃送给她一个步摇,白玉做的,十分雅致。景然对诗会的作品不感兴趣,对这步摇倒是挺感兴趣的,很珍贵,佟妃这出手可真是大方。
“额娘,你不喜欢索卓罗格格?”说了一会儿的话,茉雅奇忽然问道,景然顿了顿才笑道:“怎么这么问?”
“额娘以前见别人家的格格,都是鼓励人家为主,很少有直接拒绝的时候。”茉雅奇想了想才说道,景然挑眉:“那别人家的格格也没有说要和我一起做生意啊。”
这京城里的人,哪个不知道景然自己就是做生意的材料?景然又是贵妃,自己又有本事,做生意少有亏本的。和景然做生意,那就说明是要被景然给提携了,稳赚不赔,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儿。
所以,无缘无故的,谁敢开口说,让德妃娘娘送自家一条生财之路?
不管索卓罗格格是不是心思深沉的,只这一点,她做的就有点儿让景然喜欢不起来——她就不信索卓罗格格看不出来这一点儿,看出来了还要问,那是打着什么主意的?
“你以后啊,也少和索卓罗格格一起玩儿,我觉得,人家是有大志向的,你个小孩子,和人家比不得,就不要耽误人家做大事儿了。”景然笑眯眯的说道,茉雅奇就很不高兴了:“做生意就算是有大志向?一身铜臭味,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茉雅奇很不高兴,觉得自家额娘说的很不对。
景然就揽住了茉雅奇:“你不能看不起做生意的,朱门也不光是有钱人家才有,还有不少高门贵族也有。有些人做生意赚了钱,人家也会回家乡修桥铺路,也会给家乡父一些实惠。但是,就算人家不给,你也不能说人家做错了,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吹来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你自己一个钱没赚过,就不知道赚钱的辛苦,就像是京城外面的酒馆吧,你去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生意特别好,特别赚钱,酒楼的东家一定是个很有钱的?”
茉雅奇点头,景然又说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得三更起床准备食材?知不知道他们得想办法让自己的饭菜比别人家的更好?做生意辛苦,赚钱不容易,你没做过,你就没资格去评价人家是不是好人,知道吗?”
茉雅奇还想说什么,景然打断她的话:“之前额娘教你看账本,你学会了吧?那现在,额娘有个很重要的差事要交给你,你能不能接?”
到底是小孩子,立马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差事?”
“额娘打算为你办一个慈善会。”景然说道,她为自己的闺女,也是操碎了心。不放心她一个人嫁去蒙古,又不想让她和历史上一样,留在京城短短几年就没了性命。更不想她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一辈子忙忙碌碌,只为男人——丈夫和儿子。
她一开始是想培养个李清照一样的人物出来,但是想想一百年后的百年之殇,她又觉得,读书救不了中国人——就茉雅奇这种蜜罐子里长大的女孩子,能写出什么振聋发聩唤醒人心的作品来?真不是她看不起自家闺女,而是,看看历史上,写出来这种诗词作品的,哪个没经过苦难?
可是让茉雅奇去经历苦难,她又舍不得。
再说了,读书这事儿,也不能一辈子当成事业是不是?茉雅奇还是要点儿事情做,以后才不至于一辈子都陷在后宅里出不来。
胤禛走的路,已经是十分危险了。她为胤禛考虑好了退路,那自然也应该为茉雅奇考虑一下退路——亲兄弟夺嫡不成,日后做皇帝的,不一定能善待茉雅奇,所以哪怕是为了茉雅奇的日后呢,她也得想办法,让以后的皇帝,不得不善待茉雅奇。
十一阿哥不用操心,日后只跟着胤禛走就成了。小阿哥也不用操心,大不了到时候就隐姓埋名。
可茉雅奇,她舍不得她吃苦。
“额娘,这个慈善会,是做什么的?”茉雅奇有些不太明白,景然沉吟了一下:“你看,咱们大清有慈济院,抚养孤儿,救济贫老,是不是?这个就是在做慈善。但是额娘和你说的这个,和慈济院又有很大的不同。”
“所谓慈善,就是让有能力的人,力所能及的出手去帮助那些没有能力的人,让那些活不下去的人,有一个能活下去的方法。慈济院是一种,额娘想要你做的就是这个。”
茉雅奇眨眨眼:“可是,朝廷有了慈济院,额娘是想让我再开办一个慈济院,和朝廷打擂台吗?”
“自然不是,难道天底下需要帮忙的,就只有孤儿和寡老吗?还有许多别的,比如说,残疾人,你可以想法子,让这些残疾人找差事,给这些残疾人看病。还有妇女儿童,因为力量的差异,这世上有不少的人渣,就会将自己的拳头对准了女人孩子,这个叫做暴力,你可以想办法去保护这些人。还有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兵丁他,他们残疾了,干不了活了,但他们是为大清做过贡献的人,你是不是能想办法,保障他们以后的生活呢?”
茉雅奇做的多了,那朝廷这边受影响,也总会有开发出新的部门来的。
“做慈善,就是一个花钱的过程,你要做的,就是怎么将这个钱给花出去。”景然笑着问道,但茉雅奇是个聪明孩子,立马就问道:“我明白额娘的意思,就是尽可能的帮助一切需要帮助的人是不是?但是额娘,这个钱,从哪儿来呢?”
“你来想办法,你可以劝说那些有钱人去捐赠,你可以开一个拍卖会,你是公主,你的身份,天然就是个优势,你若是做慈善,你根本就不用发愁这个钱从哪儿来。”
景然笑着说道,伸手摸摸茉雅奇的脑袋:“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事情必须要去做,你不做,就没别的人去做,没人做了,这个世界就会让人很不舒服,让人很看不过眼,所以,你要不要做呢?”
茉雅奇咬唇犹豫,这个事情,她从没听说过,也从没见过,可是,额娘说的好像又挺简单的样子,那做还是不做呢?
“你回去好好想想,也问问你皇祖母,问问你汗阿玛,要是你决定要做了,额娘给你一切帮助。”她笑着说道,伸手点了点巧云:“巧云就是我为你准备的,茉雅奇,额娘盼着你能和鲜花一样,真正的绽放开来,你生来就是公主,你身上,有公主的责任。”
茉雅奇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巧云,却不知道,巧云现在心里也是一片澎湃激动——她为德妃掌管账本好些年了,原本以为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巧书是很幸运,但巧书只有一个,可没想到,转机这么快就到了。
巧云眼巴巴的看茉雅奇,只恨自己不能帮着茉雅奇点头应了,但她也知道,茉雅奇是主,她是仆,她不能帮茉雅奇做决定。
再者,她也不用着急,德妃娘娘要做的事儿,向来是少有做不成的。既然德妃娘娘有了这个打算了,那就算是茉雅奇不想做,也总会有别的人来做的,她只要自己本事过硬,早晚,还是能得到这个机会的。
景然伸手摸摸茉雅奇的脑袋:“去吧,你好好想想,人活在世,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是想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还是想有个明确的目标过一辈子。”
茉雅奇咬咬唇,点头应了,心里有事儿了,也就不惦记索卓罗格格的事儿了,从永和宫出来,就直接去了慈宁宫那边。老太太也是个有智慧的人,这事儿,她得找人商量商量。
景然不担心她找人问,还担心她不找人问呢。
胤禛和博古原本是打算去福建几天就回来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这都小半个月了也没回来,景然现下还担心这个。
但是很快,康熙就带了胤禛的回信过来:“提亲很成功,接下来就是商量婚事了,两边年纪都不小了,胤禛信上说,婚礼就定在这个月月中,算算也就是这几天了,他估计是要等参加完婚礼才回来。”
景然还有些吃惊呢:“直接成亲了?”
“是啊,你很不用担心。”康熙笑着说道,将胤禛的信件递给景然看,景然一目十行,然后将信纸还给康熙:“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们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是在那边遇上了什么事情呢,没事儿就好。对了,既然是直接成亲,那我这边再送贺礼是不是有些赶不及了?”
“胤禛是个大人了,能连这个事儿也想不到?爱妃,你看胤禛的小舅舅都成亲了,胤禛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康熙问道,他可不想让自家儿子拖到和小胖子一样的年纪再去成亲。
景然皱眉:“没什么想法呢,距离下次选秀不还有两年的吗?”去年三月刚选秀完,后年才会再有一次。现下胤禛是十五岁,再有两年,十七岁。
说实话,景然觉得这个年纪,还是有些早,但是吧,有点儿拖不下去了,因为比胤禛小半岁的九阿哥的额娘,现在都开始着急要相看了。
胤禛要是不成亲,九阿哥他们就没办法成亲,到时候,怕是景然这永和宫要被人给踏破了。
“皇上是有什么想法了吗?”景然问道,康熙摇头:“朕之前答应过你,胤禛的婚事,你说了算。朕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然也不会忘。”
“那就好,我不求着胤禛的福晋出身高贵,只盼着她能和胤禛心意相通,夫妻和睦。”景然笑着说道,只看胤禛喜欢不喜欢了,挑选的条件很简单。
康熙沉吟了一番:“其实,现下倒是有个合适的。”
不等康熙说完,景然就先冒出来了:“索卓罗家的格格?”
康熙有些惊讶:“爱妃知道?”
“前几天见了,不过,我不太喜欢,不合眼缘。”景然笑着说道,康熙点点头:“既然你没看上你那就算了,还有两年,你慢慢相看,反正男孩子也不像是女孩子,过了花季就嫁不出去了。”
“小阿哥呢?”说完,他就换了话题,景然笑道:“跟着十四阿哥出去玩儿了。”
十四阿哥就是章佳氏生的小阿哥,现下也有五六岁了。小孩子最喜欢和小孩子玩儿,小阿哥是特别喜欢这个十四哥哥的,一早两个人就去了游乐园。
有丫鬟太监跟着,景然也不用太担心。
“朕听说小阿哥的力气很大?”康熙又问道,景然笑眯眯的点头:“是啊,大约是吃的多,长的壮实,他现下连园子里的花盆都搬得动。”
对于两岁的小孩子来说,带泥土的花盆,确实是很有份量的了。
“壮实好。”康熙夸赞道,又问十一阿哥最近看的什么书,茉雅奇最近有没有写诗什么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话题,景然也不嫌烦,问什么就答什么。
说话的空隙里,就倒杯茶,吃点儿点心,看着挺悠闲的,就跟老夫老妻一样。
康熙在永和宫消磨了一个多时辰,快天黑了才起身走人。他还要去探望一个小答应,去年刚进宫的,鲜嫩娇艳,最会温存。康熙正是兴头上的事情,景然也知道,她也没阻拦,目送康熙出门了,就跟抽掉了身上的骨头一样,懒懒散散的靠在了软榻上。
李嬷嬷进来问道:“娘娘,晚上要用点儿什么?”
景然想了半天:“要不然就来个烤羊肉吧?”为了健身,她可是有段时间没吃烧烤了。馋得慌,而且,越想越馋。她都坐起来了:“让御膳房准备些鲜嫩的羊肉,再滚一锅羊骨汤,下一把细面条,放几片菜叶子,再要一碗凉拌的西红柿,生黄瓜,这就可以了。”
“羊肉上火。”李嬷嬷说道,烤羊肉尤其上火。
“没事儿,明天弄点儿金银花喝喝就好了。”景然笑眯眯的摆手,于是李嬷嬷只能是去了御膳房。
章佳氏在房间里闻到香味,也忍不住出来:“娘娘今儿吃的烤羊肉?”
“是啊,你要不要来吃两口?”景然笑眯眯的问道,吃烤肉嘛,就要大家一起来,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章佳氏也豪爽,点头:“正好妾身这里有一坛好酒,咱们一边吃一边喝。”
两个人挺有兴致的,吃吃喝喝,这个说女儿最近有点儿太磨人了,老是啃手指头,那个说儿子有点儿太叛逆了,老是想出宫去玩儿。
说到最后,两个人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都喝醉了。
景然是头一次喝醉,第二天一早起来,头疼欲裂。李嬷嬷赶紧送上醒酒汤,景然喝完了才问道:“章佳贵人那边怎么样了?”
“贵人一早就起来了,酒量比娘娘好,这一晚上都睡得特别好,没有不舒服的,早上也喝过醒酒汤了,娘娘要不要到御花园里走走?”
散散酒气,要不然再睡下去,下午铁定更头疼。
景然有点儿不想去,但是又想着春光正好,再过一个月,天气热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春光了,所以还是磨磨蹭蹭的起床,准备来个御花园一日游了。
也是凑巧,她这边走累了到亭子里休息了,就正好遇上了另外两个人——两个答应,其中一个,还是康熙昨晚上宠幸过的,看着一脸的娇羞,景然就觉得,有点儿运气不太好。
那两个答应进来行礼,景然摆摆手:“你们自去逛逛吧,本宫在这里歇歇脚。”
两个答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行礼告退了。
景然看了一会儿的风景,又去池塘边钓鱼,忙活了一上午,感觉又有点儿头疼了,这才回了永和宫。
她这边刚回来,那边荣妃就来看笑话了:“现在人都说你霸道呢,自己在亭子里歇脚,就不许别人进去了。”
“这传的也够快的。”景然都有些无语了,也就是一上午,居然还传开了。这事儿吧,当事人就三个,不是她自己传出来的,那剩下的两个就是嫌疑人了。
不好大张旗鼓的去问罪,要不然显得她心虚,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然人人觉得她德妃好欺负,现下是个答应,以后什么猫猫狗狗的,都能往她头上爬不成?
不就是自己受宠了一年多,又见康熙少有留宿永和宫的,以为她德妃不受宠了吗?
“都是闲的,回头让人查查是那些人在说闲话,都送到綄衣局去洗衣服。”景然说道,荣妃伸大拇指:“有魄力,只是,现下宫务可是太子妃管着的,太子妃能听你的?太子妃现下,可是想得一个仁厚的名声呢。”
“何必太子妃动手呢?”景然笑了笑:“虽说我现在没有掌管宫务,但是,我能连个差遣人的事儿都做不得了?行了行了,你也别在我这儿看笑话了,你四阿哥府上,不是有侧福晋要生了?赶紧照应着去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后院不稳,祸家之源,四福晋那才是你嫡嫡亲的儿媳妇儿,你也别太抬着那侧福晋了。”
荣妃不服气:“我也没有抬着侧福晋啊,这还不是那四福晋太嚣张了,连我这个额娘都看不上眼,我这才想要打压打压她气势的吗?但凡她能给我服个软,我能抬举个侧福晋?”
荣妃耳根子软,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对上四福晋个从来不服软的,这婆媳两个,就跟天生的仇人一样。
景然摆摆手:“我不管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荣妃气哼哼的走了,到了下午四点左右,景然这边刚睡醒午觉,那边康熙就过来了。景然看见他就心情不好,不等康熙开口就问道:“为了御花园的事儿来的?”
康熙还有些疑惑呢:“什么御花园的事儿?朕是听说你昨晚上喝酒了,今儿过来看看,可头疼?”
景然仔细打量他神色,然后摇头:“现下是不怎么疼了,就上午疼,你那宠妾,今儿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呢,你回头可得好好安慰安慰。”
康熙一挑眉,景然也没隐瞒,就将御花园的事儿说了说,康熙倒不是很在意:“本身你位分高,你想自己坐一会儿,不让别人进去,这也没什么,本就该如此的。”
位分低的,只能听位分高的,哪怕景然当时是让她们给捶捶背捏捏肩呢,那两个答应也只能照办。
“倒是嘴碎。”康熙皱眉,沉吟了片刻:“回头朕禁了她们的足,让她们自己回去好好学学说话。”
景然心里才好受些,笑着拍拍康熙的胳膊:“我就知道皇上是定然会为我做主的,有皇上在,这宫里啊,我就没什么好怕的。我信皇上。”
康熙似笑非笑:“刚才是谁,在朕一进门的时候就想质问朕的?”
景然脸皮厚:“有吗?我觉得皇上肯定是听错了,那发往綄衣局的事儿……”
康熙点头:“你做主就是了,后宫这边,本来太子妃也不方便经常过问,这些个事儿,没必要太麻烦她了。对了,今年年底,太后的寿诞,朕打算放一批宫女出去,也算是为太后积福了,你觉得如何?”
“是好事儿。”景然点头,按照规定,宫女都是二十五之后才能出宫的,这个年纪,基本上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要么是自梳做了嬷嬷,要么是给人做续弦填房,能早点儿出宫,能有一门好亲事,对大多数的宫女来说,也算是好事儿了。
康熙又问了慈善会的事儿:“茉雅奇说是你的主意?”
景然点头:“皇上觉得这主意如何?就和施粥一样,都是做些善事,积善行德,日后图个福报。”
康熙沉吟了半天才点头:“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你看着办就是了。”这些年都没让景然接触过外面的事情,康熙心里,其实也是略有些愧疚的,现下既然景然想将茉雅奇给教导出来,康熙也不反对——慈善嘛,顶多就是开个和慈济院差不多的东西,能是多大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