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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姐，快坐下。”
林天招呼着两人落座，拿出四副碗筷放在几人面前。
留云真君毫不客气，身后的申鹤朝林天点头后也坐下，唯有甘雨咽了咽喉头后退两步。
“我，我就不必了。”
甘雨一边拒绝一边后退，目光却一直盯着桌上那盅仙跳墙。
诱人的味道被山风送来，金黄的汤汁中泛着众多食材，每一块都浸满汤汁。
“师姐，来尝尝吧。”
看出甘雨的犹豫，林天盛出一碗端到甘雨面前。
少女还想拒绝，身体已经本能接过那碗仙跳墙。
轻轻舀起一勺汤汁，绵软的蟹黄在口中回味，上好的虾仁细滑软嫩细抿几分，回味悠长。
品着仙跳墙，甘雨美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和久远前的味道一样呢。
林天趁热打铁，拉着师姐在桌边坐下。
正在几人享用美食的时候，山边的传送锚点忽然亮起光芒，荧和派蒙的身影出现在锚点旁边。
“好香呀！”派蒙刚落地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味，不断搜寻着香味的来源。
“是林天，甘雨和留云真君也在！”
见到自己要找的两个人都在，荧松了一口气。
凝光的秘书要找甘雨，刻晴又要找林天，还以为要四处跑，没想到一次性全见到了。
“你们可真会挑时候。”
林天又添了两副碗筷，随后给了荧一个眼神。
少女会意，闭口不谈让甘雨回去的事情。
顺便介绍申鹤和荧认识，吃饱喝足之后，派蒙突然发现甘雨愁眉苦脸，不禁开口询问。
“今天晚上，吃的太多了……”
甘雨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这顿吃下那么多东西，不由得对自己的身材有些担心。
“呃，仙家也有身材焦虑吗？”
挠了挠头，派蒙很是好奇。
甘雨并未搭话，反倒是留云真君来了兴致，要给她们讲讲甘雨小时候的故事。
有心阻拦，但看了看已经开口的留云真君，甘雨最终还是彻底放弃，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姿态。
“甘雨这孩子，从小最喜欢的就是被人摸头上的角。那会儿我照看她的时候，每晚都要摸着她的角才能入睡……”
“……甘雨那时候还很胖，胖到什么程度呢，随我上山的时候，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失足，咕噜咕噜滚到山底。”
“呜哇，完全不敢想象。”
派蒙看着现在身材完美的甘雨，完全想象不出甘雨曾经会胖到咕噜咕噜滚下山去。
甘雨已经放弃挣扎，听完留云真君的话之后便先行离开。
“师父，你这不是给师姐找不自在吗？”林天扶额无奈，看着面前的留云真君满是心累。
只能说很会聊天真君这个外号名不虚传，一开口便是绝杀。
深夜，林天在山顶借月华练心，忽然看到甘雨拿着一小箱子，径直向奥藏山下走去。
担心甘雨现在的状态，林天犹豫片刻还是跟上。
很快跟着甘雨到了奥藏山下的湖边，甘雨坐在树下，从箱子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钓竿。
“师弟，你也要一起来吗？”
少女忽然转头，目光幽幽地看着林天藏身的方向。
林天尴尬一笑，坐在甘雨身边。
“师弟，不要劝我回去了。”
鱼钩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水中，甘雨清冷的声音自身边响起。
“我已经回不去璃月港，这是历史的选择……”
“自从上次仙众将璃月港的监管之权还给民众之后，我便知道离开璃月港只是时间问题……”
“拥有仙人血脉的我，在璃月港并没有容身之处。”
甘雨神色平静，声音中却带着些许颤抖。
三千年前与帝君签订契约之后，她便一直在璃月港中任职，从未有过缺席的时候。
可帝君逝去，璃月进入人的时代之后，她愈发觉得自己和璃月港已经有了隔阂，再找不到之前那种心安的感觉。
万商云来，千船继至，百货迭出……偌大一座璃月港，竟无一处可以安心的地方。
自己头上的角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她与凡人的不同，因此也一直以头饰掩盖自己那异于常人的地方。
可无论怎么欺骗他人，都无法改变她是半仙之兽的事实。
体内那属于仙兽麒麟的血脉在怀念仙山和洞府的悠闲，而人的一面又让她留恋绚烂的灯市。
熙攘的人海与幽鸣的群峰都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哪一边。
而这次送信之后，回到月海亭发现自己的职位也已经被凝光的三位私人秘书接替，甘雨总算是认清了自己认为的那个现实。
璃月港已经不需要她这位半仙之兽，以送信的名义回归云海之间，对她和璃月七星都好。
“师姐，想不通的话，就先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将那盆琉璃百合送给甘雨，林天并未过多劝诫，只是从背包中翻出安柏曾送他的那根镔铁棍，缠上丝线和鱼钩勉强当作钓竿。
甘雨愣了一下，又拿出一根钓竿给林天。
两人并未多言，只是相伴坐在月下垂钓，皎洁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衬的如同谪仙一般。
夜色渐凉，林天忽然感到肩上有些沉重。
偏头一看，甘雨微微倚着他的身体。
“师弟，让我靠一会儿。”
少女轻声道，林天保持不动。
皆言麒麟乃盛世瑞象，但仁兽浮沉人海的孤独，又有谁能知晓？
想到游戏中天枢星对甘雨的描述，林天感觉到身边的少女微微颤抖。
留云真君和他讲了甘雨这两天回来的状态，在留云真君看来，状态非常不好。
那些对她来说本应该信手拈来的练习，现在做的也吃力不少。
而从降魔大圣那里得知的信息，更是印证了这一观点。
自己把自己分离出了璃月港，绝云间的云海却又不是她最终的归宿，甘雨现在看起来超然物外，可心中却一直都在煎熬。
想要寻人倾诉，留云真君与人交际太过直白，申鹤师妹久居仙山，完全不懂人际交往，而璃月港中比较熟悉的人，刻晴又是璃月七星之一，先前更是第一个表明璃月港应该由人来治理，让自己离开璃月港的决议未必没有对方的支持。
思来想去，璃月广袤，竟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璃月港的孤独，比绝云间更加孤独。在绝云间看云，只不过是一个人看云的孤独。走入璃月的人海，却是‘非人之物’在人世间的孤独。”
少女轻声呢喃，林天则充当着忠实听众的角色。
太过特殊，所以难以融入平凡。
但他说到底年岁加起来也不过半百之数，对比起甘雨连零头都算不上，想要开导甘雨难度着实不小。
甘雨还在轻声讲述，仿佛要把几千年来的孤独都讲出来。
林天想了想，反手取出一朵四倍大的清心。
“师姐，说了这么久，来点夜宵如何？”
周围的气氛已经越来越不对劲，这奥藏山本就人烟稀少，月色照在湖面上更添了几分寂寥。
再这样让甘雨说下去，怕是真要沉浸在自己被遗弃的悲伤中了。
琢磨着如何转移师姐的话题，思来想去还是只有清心能瞬间转移甘雨的注意力。
“不要了……”
甘雨琼鼻微动，最终还是按捺下内心的想法。
晚上已经吃很多了，再加上夜宵，真的要吃胖了。
自午夜的皎月群星一直到清晨的紫气东来，林天陪在甘雨身边默默等待，时不时摘下一朵清心送入口中。
一开始甘雨还在告诉自己不要馋嘴，可随着时间推移，肚子也开始不争气地响起来。
林天适时把一朵清心送到甘雨嘴边，少女犹豫一下，接过清心小口咬下。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绽放，却比不上内心的苦涩。
绝云间中，没有璃月港那多种多样的早餐。
迎着初绽的晨光，甘雨忽地起身，收好钓具上了华光林。
饮必甘露，食必嘉禾，晨间沾着露水的清心味道最好，但也最难采集。
“哎呀，还是这里最有家的感觉。”
迎着朝阳，林天感觉自己似乎回到年轻时夜爬泰山，在山巅看着那一缕晨光自地平线升起的时候。
可惜，以后大概是见不到了。
微微摇头，林天把那一丝伤感甩到脑后。
待他解决提瓦特的诸多事情，一定要试着找找地球。
以太阳系作为自己的命星，也是想借此尝试能不能和家乡有些许联系。
心中有感，一点苍翠光芒自灵台乍现。
璀璨晨光之中，一场大梦倏忽闪现，随后又消失不见。
纳西妲几个月前为他编织的美梦，此刻成了他接触另一道权柄的桥梁。
神通，心景幻成。
等到梦醒的时候，甘雨突然发现山顶上的清心尽数消失。
美眸眨了眨，少女怀疑地看了方才的地方一眼。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肚子的饥饿感尚未消失，少女的目光不由的落在不远处的甜甜花上。
只是吃甜甜花的话……热量会不会太高了。
“师弟，你为什么想要求长生呢？”
甘雨有些纠结，不自觉要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甜甜花上转移。
千年之中，来绝云间求取仙法之人不计其数，哪怕是这几天她进行仙家的修行，也能遇到前来绝云间求仙的人。
但那些人心思不纯，所为的无非是财权名利罢了。
近些年仙家收的弟子之中，申鹤师妹是意志打动仙家，因此而主动收徒。香菱只学了仙家的枪法，瑶瑶也是刚刚入门，算不上正式弟子。
至于林天，完全没有拜师的想法，反倒非常符合仙家的理念，因此才被真君见猎心喜，主动收入门下。甚至仙家三不传之秘都是真君主动传下，而非林天想要学习才赐下。
“长生啊。”林天笑笑，一把带着晨露的清心放到甘雨手中，“因为我不想看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想要一直陪在她们身边。”
“我的身体可以无限进化，而她们只是凡人，有寿元将尽的那一天。”
“经历太多离别，会迷失自己的本心，让自己也迷失在时间之中。”
指了指甘雨手中的清心，林天笑容灿烂。
“相比起一刹的璀璨，我想把心中的美好定格在时间的每一个瞬间中，这就是我追寻长生的理由。”
“每一个瞬间都有值得铭记的理由，而我将在群星之中开辟我的道路。”
“师姐，要和我去世界的尽头看一看吗？”
甘雨愣住，师弟的笑容如此灿烂，灿烂到她完全不敢直视。
被璃月港遗弃的她，真的可以跟上师弟的脚步吗？
没等甘雨回话，林天便拉起她的手。
现在回璃月港，还赶得上万民堂的早餐。
甘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璃月港的，只知道师弟一路拉着自己，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回过神的时候，林天已经买好早餐放在她手里，连同那把清心一起。
码头上的人来来往往，一如她离开时的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人。
熟悉的港口，熟悉的海浪声……
码头边一年长的人听到声音回头，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这不是……甘雨姐姐吗！”
天叔看着甘雨，又看了看甘雨身边的林天，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哈哈哈……真想不到在这里遇到您，我记得您可一直忙得很啊。”
身后放心不下，通过传送锚点一直远远跟着的派蒙和荧听到这话，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没看错的话，那位是璃月七星中的天枢星吧，竟然叫甘雨姐姐。
天叔和甘雨寒暄几句，随后面露一丝难色。
最近他的女儿慧心似乎有些困扰，可孩子已经长大，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和他这个糟老头子讲，只能拜托慧心敬仰的前辈指点一二。
三言两语讲明慧心现在的情况，甘雨很自然地点点头。
“慧心是我的后辈，我会去月海亭的。为七星解惑，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见甘雨很自然地进入状态，天叔和林天对视一眼。
“天叔，那我们就先去月海亭了。”
林天和天叔告别，顺手给身后躲藏着的荧两人打了个手势跟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