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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费西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
在俱乐部吃过晚饭了,就拒绝了蒋念为他准备晚餐的提议。
蒋念还在做着泛美锦标赛的采访稿,电话泛起幽蓝的光。
费西一个人有点睡不着,他想抱着念念,可是也知道不能打扰她工作。
一个人挠了挠耳朵,辗转反侧。
不知道蒋念要工作到几点,明天他还要训练,等不到她的睡前抱抱了。
费西的自律能力一向很好,强迫着自己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他又梦魇了。
一个人来到一片荒芜人烟的乡村,四周看不清楚。
即便在白天,也是一个人都没有,房子也没有。
费西走啊走,从白天走到天黑,总算是发现了一栋木屋。
方圆百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栋木屋和一棵树。
费西走进屋子,同样是空旷的屋子,还带着一股压抑的酸臭味。
一张板凳上坐着一个很正常的短发女人看着他,费西好像说了什么,在梦里也不太清晰。
然后女人说了句,“到树上来找我吧。”
费西开始觉得恐惧,因为这个女人接下来的话,依旧驴唇不对马嘴。
他跑出了木屋,原本静谧的夜晚天空变成了一片血海,整片草原都是血红的——已经不再有任何绿色存在了,草地变成了荒漠,那棵树也变成了枯掉的枝枝叉叉。
画面中出现一个路过的农夫,农夫也是一脸震惊地告诉他,“这地呆不得,快点离开吧。”
费西想走的时候,却发现那棵明明离他百步多距离的枯树,一下子来到了他的面前。
树枝上吊着一个死相凄惨的女人,她双眼只有眼白,皮肤变成灰色并且早已干涸,手脚的水分流逝地如同葡萄干一样。
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她不知道她如何做到的,不过她的确是用她的眼白在看着自己。
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什么,所以蠕动起来,这一蠕动可完了,嘴角流出的全是血,简直是喷出来的那种感觉。
她就像嘴里含着一包东西一样,不停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在那时那刻给他的感觉真的很恐怖。
费西知道这是在做梦,可是他醒不过来,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梦里的费西撒丫子就跑,也不管那个早消失不见的农民了,他就一直跑一直跑,跑得精疲力竭。
当他跑不动的时候,木屋和那个吊着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荒地。
那个女人正在静静的看着他,笑了一下,很诡异。
那样子像是在说,“你继续跑啊,我跟着你呢。”
你跑不掉的。
还是那棵枯树,女人已经没了身体,拴着她脖子的绳圈变成了一个结,系起了她的头发。
也就是一棵树上吊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没错,那个脖子朝下的横截面在疯狂滴血。
那个女人的脑袋还是用眼白朝他看着,嘴里依然是“噗叽噗叽噗叽噗叽”。
费西陡然惊醒,喊声太大,连蒋念也被吓了一跳。
她立刻放下电话,跑过来,将他抱在怀里。
“宝贝,我在,是不是做噩梦了?”
费西只是有气无力的靠在她身上,任由念念摸着自己的头。
“乖,我还有一点备课就完成了。
你要不要喝水?我倒杯水给你,好不好?”
“不要,念念别离开我。”费西抱紧她的腰,像个任性的孩子。
“我不离开你,我一直在呢。”蒋念不停安抚。
“念念,是不是我杀的那些人,来找我索命了?”费西靠在她的肩上,“我好害怕,小的时候,爸爸过世了,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跟爸爸的尸体一起过了三天。
那三天我每天都会做噩梦,念念,我怕鬼,也怕黑。”
“乖。”蒋念不断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乖。”
除了安抚,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能让他不怕吗?或者让他忘记过去?
都是自欺欺人和掩耳盗铃罢了。
“费西,战争就是很残酷的,所以我们热爱和平。
真的陷入战争的泥沼中,没有人的手是干净的。
你已经很棒了,也许在你枪口倒下的那些人,也曾脚踏过别人的家园和土地。”
蒋念不断安抚着,费西渐渐平静下来。
他知道念念还有工作,早点做完也能早点休息。
“我没事了,你去工作吧。”
费西放开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很坚强的催促着,“你去吧,我没事。”
蒋念又吻了吻他的额头,给他倒了杯牛奶,牛奶可以安神。
然后替他掖了被子,才又回到电脑旁。
尽管已经做过很多心理暗示了,但再睡着的时候,依旧被梦魇侵袭。
出现在医院里的他,和一个大叔一起探望睡在病床上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看到大叔后,立刻表现出非常开心的样子。
本来还笑嘻嘻的大叔,突然莫名其妙地从大衣里掏出一把手枪,三枪打在小姑娘的胸口和腹部。
之后他好像早就知道一般,拉开了小姑娘睡着的床垫,把小姑娘的尸体丢了进去,下面像是一个隐藏空间。
从大叔开枪的那一刻起,费西就像坐电梯一样开始了下落,直接穿透了医院的地板来到了地下,而且是慢慢下降的感觉。
他只记得小姑娘被杀了,眼前是毫无光亮的黑暗,或许是混凝土。
之后那片黑暗突然消失了,他虽然还是腾空但最起码停了下来。
身处于一片不怎么宽阔,但高耸入云的空间,就像是一口井一样。
这段窄窄的空间里,埋着的全都是死掉的女人,年岁已经分不太清,都穿着白色的病号服。
明显是从上面丢下来的,一具具尸体堆积如山一直到井口。
他看到一个与他年岁相仿的青年,正坐在堆在最高点的那具尸体上,正是刚才被打死的小姑娘。
青年猛地裂开嘴朝费西笑了起来,他的嘴是真的裂开了,从口部一直裂到与耳蜗平行的鬓角处,能够清晰地听到撕裂之声。
他不停地笑,费西就在他的“微笑”中急速下落,一直掉到了井底。
原来井底才是最大的空间,就像是烟囱一样,只要从烟囱口钻下去,里面的屋内,比起烟囱来说非常宽阔。
底下如同地下室一般的空间,也同样塞满了尸体。
每一具都是白色病号服,那些尸体如浪涛一样波动起来。
费西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碰触到了她们,随后便被尸体推着前进。
那个裂开嘴巴的青年,竟然在远端张开嘴等着他。
费西无可奈何,慢慢被尸体们推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