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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骑着摩托疾驰向关卡，他怀里搂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小女孩，胳膊细得像条棍子，两只眼睛一动不动地呆滞半睁着。
“爸、妈！小芸她快不行了啊！带她去丰都的医院吧！钱，我和大伙一定会搞到钱的！”
他的父母站在商区关卡的内侧，回望了眼抱着妹妹的少年，又默默转过了身，跟随劳工大队上了运输车。
“爸、妈——！”少年竭尽全力地嘶吼，浑身失控地颤栗不已。
“铁子，铁子你又做噩梦了！”身旁的伙伴立马凑上前，抓着铁子的肩头使劲摇晃。
“呼——呼——啊？钢弹？醒了？我们在哪？不是被抓了吗？”铁子警惕地打量了眼周遭，所有伙伴完好无损地坐在了一块，氛围却出奇得安分悠闲。
“嗯……你可以理解成咱们被逮住了，刚才打劫的是白氏开的义诊车，就那个大有名头的贵族世家，他们家的人头发全是银白色的。”名叫钢弹的少年把手里的软糖递给了老大，顺手抓了几颗塞进嘴里，“铁子快尝尝，这糖粒是软的，可甜了！”
“你还敢偷藏好东西！不知道私留货物要挨我揍吗！”铁子夺回了软糖袋子，悉数倒进了嘴里，凶神恶煞地咀嚼几下，又不禁咧着傻笑，“真好吃，要是小芸能吃东西就好了，她一定乐坏了……小芸……”
铁子抹了抹鼻子，麦色的脸蛋皱巴巴地拧到了一块，抱着头抽泣了几声：“爸妈一个月没回来了，村里头……还有小芸也快不行了……”
“铁子，铁子，那边的人要跟你谈谈，他们说自己是什么，什么无国界的医生。”走过来的少女伙伴脸颊泛起红晕，她带着含羞的目光瞄向了不远处在派发糖果的白发医生。
“无国界医生？”听着有点耳熟，铁子紧皱着粗浓的眉头，仔细回想着见多识广的爸妈讲给他的事，接着他的眼睛像电灯泡一样亮，“就那个不分国籍和地区免费给人治病的医生？”
铁子狂奔到白渊的面前，抓起他的白大褂尖叫着：“你是医生？你能免费治病？”
“免费？世界上没有免费的技术，更没有免费的劳动，一切都是价值间的交换。”白渊一成不变的清冷神态让少年的心脏瞬间坠入冰窟。
“说什么无国界医生，你们这帮虚伪的贵族还不是为了钱！”铁子猛地发力推搡着白渊，对方却纹丝未动。
铁子把藏在腰后的刀子掏出来，架在白渊的脖子上逼他就范，“我这里有十几个伙伴！不想死的话就给我们村的人治病！”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情势。”
白渊瞬间抓住少年的肩膀用力一卸，铁子立即抱住手臂吃痛地闷哼，手里的刀掉落在地。
他咬牙忍耐剧痛，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捡地上的武器，手掌却被白渊死死踩在脚下。
白渊揪着少年的刘海，强行抬起他的脑袋，面不改色地对他继续陈述：“白氏派遣无国界医生在下层各区义诊，是为了名誉，这比金钱更重要，人们不会对救助一帮抢劫杀人犯心怀感激，所以你们用什么来跟我做交换？”
“命！如果你们救了村子，我和手下们都给你卖命！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抢劫盗窃，多脏的活都能给你干！”
“我不用你们卖命，你就老实跟我交待，这拦路抢劫的事是谁教唆你们干的？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不然的话——”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黑发少女迈着咄咄逼人的步子过来，她伸出纤巧的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道猛地一挥，身旁的巨型岩石顿时被砸得粉碎，铁子见状止不住地狂打哆嗦。
“表现得不错，你那十七名先醒来的同伙已经被她吓哭好几个了。”白渊见少年已战意全失，便掰了两下铁子已经脱臼的右臂，将其接回原位，然后将一袋水果味软糖发给了他。
铁子攥紧软糖包装袋回到伙伴们跟前，给他们脑门挨个爆栗，破口大骂道：“艹！你们这帮孙子怎么不事先告诉我！都等着看笑话是吧？”
“你是他们的首领吧，请告诉我名字好吗？初次见面，我叫爱丽丝。”
少女甜美软糯的嗓音如同糖水浸透了心房。
铁子木然一愣，缓缓转过了身，见到了一位漂亮得令他不敢呼吸的美少女，金子般的秀发下，一双水蓝色大眼闪烁着动人的光，皮肤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孩都要娇嫩白皙。
“咱、咱咱叫铁子，是他们的老大！”少年口齿不清地回答，提及自己头领的身份时特意挺起了胸膛。
铁子故作强势的模样引得爱丽丝捂嘴娇笑，她轻启樱唇说明来意：“我是白元医生的助理护士，今年十四岁了，跟你差不多大，听说你们的村子遭受了灾难，能把来龙去脉告诉我吗？”她挽住铁子的手合在了掌心，露出哀伤的笑容，“你和我一样失去了家人吗？让我们帮助你吧，白元医生的医术相当高明。”
凝望着爱丽丝蓝水晶般纯粹真挚的双眸，铁子用力地点了点头，浅褐色皮肤里透着红润，他垂下浓密的睫毛，话里有一丝哽噎。
“我们的村子在一个月前，被商区给毁了。”
铁子少年和伙伴们生活在距离商区关卡不远的村庄，他们的祖先是从别的区流浪来的难民，为了逃避战乱留在了荒区通往商区的关卡附近。
之所以不去无夜城，是惧怕流民的残暴，像他们这种没有身份的难民，在城邦随时有被按上罪名沦为奴隶的风险。
“村子本来靠着给往来商贩和佣兵提供补给食宿为生，也会偷偷做些走私的小买卖，我们这些孩子的父母都长年在商区打工，做些体力活补贴家用，可自从一个多月前矿区封锁了贸易关卡后，商区立即提高几倍关税，荒区往来的人少了，粮食和生活用品贵了一半，原来赚的钱再也养不活村里的人，关卡的守卫以排除难民为由拒绝我们迁移进商区，再加上村里有不少人病了，就只能靠爸妈他们打工赚钱。”
铁子越说越心酸，大滴眼泪掉落到手心里，“爸妈和村里的叔叔阿姨们在一个月前找到了高薪工作，然后就音讯全无，我们怕饿死，就求从商区过来的商人给些零活干，他就让我们捡死人的盘缠卖来换粮食，不会过问来源。”
“所以你们去抢劫无辜的路人？”
爱丽丝的语气满是责备，铁子不敢直视她的表情。
“我爸妈……爸妈和村里的叔叔阿姨们都不见了，我们才不得不动手……我们斗不过那些野兽，去狩猎的孩子都被吃掉了！我们就算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商人也不愿意便宜一个铜币！村里人快饿死了，小芸她病了，再不想办法……我们就完蛋了！”
“你们的办法就是靠掠夺无辜人的身家性命来维生！”
铁子跪在了爱丽丝的面前，在地上拼命磕着响头，起身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我承认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是人渣！是败类！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我拿着刀子威胁他们跟我干的！谁不参与谁就没饭吃！求求你们，只要救救村子、救救小芸，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杀头示众，千刀万剐都没关系！”
“别听他撒谎，这是我们自愿的！”钢弹扑腾一声双膝支在地上，十七名少年少女齐齐跪下。
“是我杀了那些人！”
“陷阱是我造的！”
“别动铁子，铁子是好大哥！给大伙分粮食时他自己每次都留最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