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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苏楚楚却是大惊失色，面上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怎么会！”
她话未说完，就瞧见一声素色衣裳的高挑女子一步步走进禅房之中。
她脸色苍白，唇瓣起了一层白霜，一身苏绣沾满了尘土，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唯有挺起的肚子显出了她是个孕妇。
九姨娘扶着门框，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苏楚楚，冷笑了一声，“三小姐想说什么？妾身怎么会还没有死？”
她虚弱的身子晃了晃，显得更加虚弱。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距离她最近的苏青绾朝着边上挪动了几步，拉开了自己和九姨娘之间的距离。
终于，九姨娘晃了晃身子，站稳了。
荣王瞧着九姨娘如此狼狈的模样，心底痛了痛，可刚想要站起身又想到了香雪方才所说的那些话，脸色瞬间阴晴不定，复又坐了回去。
一旁的苏青绾仔细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九姨娘赤着脚，一步一步朝着荣王走了过去，泪水迷蒙了她那张娇俏苍白的脸。
她扑通一声跪在荣王的脚边，抬着头，泪水汇聚在削尖的下巴，一滴一滴落下。
“王爷，妾身没有！妾身之前在戏班之时不过是懵懂春心，以为自己一辈子就那样了，只配嫁给一个戏子，将来生下孩子继续做戏子入贱籍。可谁曾想到妾身有幸遇到了王爷，是王爷给了妾身新生，您身份尊贵、器宇不凡，如何是一个戏子能够比的。”
她字字恳切，句句动情，加之也的确有理有据，一时间叫荣王动摇。
他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比不上一个戏子。
苏楚楚嗤笑，“父王的确是不是一个戏子能比的，可是你贱皮贱种受不了人的勾引，父王平日里一个月能去你那里几次已经很好，你受不了春闺寂寥也不奇怪。”
九姨娘大怒，她不可置信看着苏楚楚，“三小姐，这些话是谁教你的，你堂堂一个荣王府的小姐竟然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来，如今只有自家人也就算了，若是叫旁人听去了，不知道要以为王府是如何教孩子的！”
“你！”
苏楚楚气得不行，刚想开口，就被荣王冷冷喝断。
“你住嘴！”
苏楚楚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荣王看着九姨娘半晌。
九姨娘也是不惧，抬头对上荣王的目光，满眼坦坦荡荡。
荣王挪开目光，伸手指了指后头跪着的香雪，“那个戏子的事，九姨娘同本王交代过，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自当做哥哥来看，况且进了王府之后更是不在有他了。你说九姨娘与那戏子有染，有什么证据？”
香雪微愣。
这种事情九姨娘竟然会提前与荣王交代了。
苏楚楚也是咬紧了牙关，心道不好。
这样一来九姨娘便成了主动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苏青绾，必定又是苏青绾教她的！
她给香雪使了个眼色。
香雪会意，赶紧道，“姨娘平日里都带着很多丝绢，丝绢上头有情诗，那些都是随身带着，如今就是禅房之中也有好多，王爷可以去找。”
正好这间禅房就是九姨娘所住的那间，荣王抬了抬下巴，示意香雪，“你去找来。”
香雪立刻跌跌撞撞起身，笔直朝着床边而去，掀开了枕头，匆匆忙忙拿起了放在枕头底下的几块丝绢，递到了荣王面前，“王爷您看，就是这个！”
荣王接了过去，摊开一块粉蓝色的绢子，只见上头端端正正写着几个字。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而另外一方绢子，则是写着。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都是前代有名的情诗。
香雪眼巴巴看着荣王，本以为自己立了功，却没想到荣王却是捏紧了绢子，扬手狠狠给了她窝心一脚，狠戾道，“嘴巴里没一句实话的狗东西！”
香雪哎呦一声，整个人都往后翻滚了几圈，滚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心口，吐出几口血沫。
苏楚楚瞧着也是皱紧了眉头，可又不敢说话。
倒是温侧妃柔柔问了一句，“王爷，这是？”
“这是王爷亲手写给妾身的，侧妃难不成连王爷的笔迹都认不出来了吗？”九姨娘冷嗤一声，不屑得乜着地上的香雪，“有这样搬弄是非的奴才在身边，妾身就算是再清白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九姨娘的话叫香雪彻彻底底白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
她手脚并用从地上爬了起来，抱住了荣王的靴子哭道，“王爷，奴婢没有，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荣王厌烦得将她一脚踢开，冷冷吩咐道，“佛寺之中清静，不宜杀生，你们把人弄到外头去，找个地方埋了。”
立刻有人上前，架起香雪就朝着外面拖去。
香雪拼命抓着地，口中哀嚎不断，大呼冤枉，可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听着她多说一句了。
禅房之中终于是清静了，荣王却是忽然转身，盯着九姨娘质问道，“纵然香雪冤枉了你，可是你到底是彻夜不归，也该说清楚去了什么地方！”
被这样一问，九姨娘登时红了眼眶，“妾身也想知道自己一晚上在了什么地方，更想问问三小姐为何如此狠心，要将妾身与那戏子关在一起，这一切是三小姐自己所做还是有人背后指使！”
九姨娘说着，猛然瞪视着荣王身边的温侧妃。
荣王也是回过头去看温侧妃。
温侧妃拼命摇头，“妾身没有！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苏楚楚更是怒吼起来，“九姨娘，你莫要乱攀扯旁人，当心祸从口出！”
九姨娘满眼惊恐，“三小姐这是在威胁妾身吗？”
苏楚楚尚未来得及反驳，就被荣王狠狠瞪了一眼。
便听见荣王问九姨娘，“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九姨娘一边哭一边娓娓诉道，“香雪昨日晚间给了妾身一张纸条，只说是郡主送来的，纸条上写着让妾身去后山一叙。妾身不疑有他，便带着香雪去了，谁曾想到却被人打晕，晕过去之前看到了三小姐从暗处出来给了香雪银票。”
她说着说着，泪水就再次落了下来。
擦了擦眼泪，九姨娘继续道，“等到妾身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和那戏子被绑在山野间，一群人正在堆着草垛，想要烧死我们。妾身趁着他们不注意逃跑，却不想滚下山坡。那些人想来以为妾身死了便不知从哪儿又找了一个孕妇代替妾身，而妾身大难不死便匆匆跑回白马寺求救。”
看着浑身污泥的九姨娘，她光着脚，脚上全身是伤口，身上的衣服更是擦破了，极其狼狈可怜的模样。
想来一路上受了不知道多少苦。
荣王叹了口气，上前将九姨娘搀扶起来，“你受委屈了。”
九姨娘攀住荣王的胳膊，睨着苏楚楚，“王爷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苏楚楚被盯住。
她退后了两步，摇摇头，“父王，这些的确是女儿做的，可女儿也是为了父王啊！九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她一直和那个戏子不清不楚的，女儿怎能忍心看着她混乱王府血脉！”
九姨娘脸色一边，斥道，“你胡说什么！”
苏楚楚见她神色惊恐，立时紧逼道，“你敢说不是吗？若真是这样，那你就杀了这个戏子，对着父王表决心！”
她叫了一声。
立刻有人推着一个粉面小生走了进来，那小生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一块布，被押着跪在地上呜呜叫了几声。
他的眼中满是期盼，盯着九姨娘乞求她救他。
苏楚楚看着这一幕，忽然将一柄匕首丢到了九姨娘的面前，“你若真的与他清清白白，便在这里刺死他以表对父王的忠心！”
九姨娘满目惊恐，下意识望向了苏青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