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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但见远处火光一闪，原本熄灭的长明灯随即被点燃了。
因远看见了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孔，面目绝美清艳，如冰崖绝壁之上半透明的冰销结成的冰花。
这不是人间该有的美貌，更像是地狱而来的阴鬼女怨，晕染着叫人恐惧的森冷彻骨。
苏青绾瞧见因远如此，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问道，“不过短短数日没有见面，因远大师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这忘性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因远眯起眼睛，盯着苏青绾的脸看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方认出了明灭的长明灯灯火之下，那张脸的主人竟然是苏青绾。
他大松了一口气，继而又露出往日里那一副目无尘下的超然模样，昂起头，捏着手中的佛珠，道了一声佛偈，“阿弥陀佛，郡主深夜来此处见我，不知所谓何事？”
苏青绾拢了拢飘摇的长明灯灯火,灯火一下子跃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她乜斜着门边的因远，忽然绽开笑颜，温柔和谧的看着因远。
只是那笑容的深处却仿佛暗藏着什么，叫人觉得不寒而栗，她越是温柔就愈发叫人害怕，这样的笑容简直与那个叫人痛恨的老和尚一模一样。
耳边传来苏青绾浅淡的声音，“我是来向因远大师讨要一件东西，当着我师父的面叫他做个见证。”
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之中带着恐惧之色，“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贫僧什么也没有做，您没有证据就要这样诬陷吗？”
苏青绾哦了一声，笑容更深了几分，“我还没有说讨要什么，因远大师着什么急？”
因远一怔。
却见苏青绾已经取出了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冲着空中抛了抛，又重新落回手里。
匕首的锋芒泛着冷冷的寒光。
苏青绾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锋芒尽现，逼仄得因远又朝着后头退了数步，警惕得看着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他端起僧正的架子，色厉内荏的对着苏青绾吼道。
眼前少女凤目斜挑，“不如因远大师先同我说说，方才你以为我要与你算什么账？”
因远眼珠子乱转，朝着虚空望去，只是不敢去看苏青绾。
他支支吾吾了半日，才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渐高起来，却又在下一瞬间将所有的声音憋回了咽喉之中，瞪着眼珠子勉强抻直了脖子，不让悄然划上他脖颈的匕首触碰到他的脖子。
苏青绾仍旧还是在笑，凤眸微眯，弯成清浅月牙，“因远大师方才以为我要与你算什么账？”
她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因远立刻收回了桀骜，目光里含了几分畏惧，恳求道，“郡主，当年之事并非是我所愿，只不过背后有人吩咐才会如此对待您，这么多年叫您受苦了，求您饶了我吧。”
这人脑子转得倒是快。
苏青绾手中的匕首贴近了因远几分，“当年买通你那样对我的人，是谁？”
她周身带着煞寒之气，叫因远不由得颤抖起来。
可是，即便是再恐惧，因远仍旧是无助得道，“郡主，您就不要问了，您若是想要报复，您就杀了我吧！”
呵呵。
当年的事因远百死难赎，她又如何会轻易放过他。
可如今，还有一件事情她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苏青绾手中的匕首慢慢往上划去，在因远的脖颈与侧脸出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不断有血珠滚落，虽然疼却也仅仅只是疼而已。
因远不敢擅动，只眼睛下挑盯着苏青绾的手腕。
匕首轻轻抵住了他薄薄的眼睑，一不小心几乎就会刺进的眼睛里。
因远不敢动了。
一张脸绷直了，甚至连微微的抽搐都控制的极好，生怕有个万一。
就听见苏青绾轻声道，“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因远微微一颤，匕首在他眼睑出落下一道伤，鲜血淋漓而下，眼前一片血雾。
他顾不上擦去血色，磕磕绊绊道，“济度禅师是年纪到了，所以才超脱圆寂的，死后坐化金身，受供奉享永世香火。”
苏青绾知晓，她猜对了。
因远果然有问题。
苏青绾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分。
因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左眼的眼睑却被硬生生切开，迫着他对上苏青绾那张仍旧在笑着的脸。
左眼整个眼眶都被鲜血充斥，暗黑色的瞳孔瞪圆了对上苏青绾的脸，眼睛里虽然是一片血雾蒙蒙，却仍旧是能够看清楚苏青绾脸上的笑容。
她笑容温婉烂漫，如同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那样。
可在因远的眼中却是那样的可怕。
这笑容，将会是他下半辈子的噩梦。
如果他还有下半辈子的话。
耳边传来了苏青绾一字一句的质问声，“师父他是怎么死的？”
因远面容扭曲，冷汗布满了额头，从喉咙里发出了呻吟声，他喘着气，喉咙里发出赫赫的风声，“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我说与你听就是了，你又何必这样折磨我！”
“折磨你？”苏青绾歪了歪头，笑容里多了几分挪揄，“原来这叫做折磨？那你对我师父所做的又叫做什么！”
因远脸色剧变。
他仿佛忘记了疼痛，睁开了那只完好的眼睛，喃喃道，“你……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苏青绾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应该知道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因远骤然从怀中出去一柄短剑朝着苏青绾胸口刺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说时迟那时快，短剑没入苏青绾胸口。
她蓦地一顿，手里的匕首却是没有松开，反手扎进了因远的眼中。
因远惨叫一声，松开了握着短剑的手。
苏青绾用力拔出匕首，鲜血瞬间飚溅，因远的惨叫声愈烈，她后退数步靠在了墙边，一个劲儿的喘息。
因远瞪圆了血粼粼的眼珠子，猛地扑向了佛龛，从佛龛底下取出了一柄长剑。
他跌跌撞撞，鲜血撒了满地，却又好像很是亢奋的样子，连疼痛都彻彻底底忘记了，只是怨毒的盯着无力靠在墙上，粗喘着气息的苏青绾。
两人之间的形势骤然调转。
因远一步一步朝着苏青绾走来，“郡主，一个女孩子半夜出来游荡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你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吗？”
一边说着，因远的目光上上下下在苏青绾的身上逡巡着，眼底里渐渐浮上欲望的颜色。
他舔了舔带着血的唇角，血腥的味道刺激着他发出桀桀的笑声，“真可惜啊，在你还小的时没法子动手，都怪那个老东西护着你，如今都已经十六岁了，味道就差了许多！”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因远就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苏青绾迎上因远的目光昂起头，带着鲜血的苍白面庞露出几分碎瓷般的决绝。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就是因为当年你想对我动手，我打伤了你，然后逃跑，在奄奄一息快要死去之时师父救了我，所以你怀恨在心多年，最后杀了师父？”
因远恶毒，若是为了那件事情，再加上老和尚救她之后因远数次想对她动手都被老和尚拦下。
日积月累的恨意之下，对老和尚使用牵机药，而后又将他制成金身，以肉身瓮困住老和尚灵魂，想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也是有可能的。
因远却是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可是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道，“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老东西的确是我弄死的，用牵机药弄死的！”
他再次靠近了苏青绾几步，眼看着苏青绾朝着墙角缩了缩，记忆里多年之前的场景再次被点染。
他毕生之憾。
竟然叫他错失了这样一个人间绝色。
啧啧了两声，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苏青绾，因远将长剑扔到了一旁，伸手摸向了宽大僧袍的后腰处。
小指粗细的深黑色长鞭，软软卷起，上头浸了特殊的药物，一鞭子便能够见到骨头。
他的目光紧紧盯在苏青绾那张艳色绝伦的脸上，不无遗憾的说道，“虽然大了些，可凭着这张脸我也就在你死前勉强消受一回。”
长鞭扬起，就在即将要落下的一瞬间，因远的动作顿住。
有冰冷的铁器吻上他的脖颈。
